姚华走到哪里都是风光十足的。
这天下才子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姚华。
六元及第, 甚至可以说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不考童子举, 就是为了拿下六个第一。
寻常人拿一个第一都值得吹一生了,他拿了六个。
有人开玩笑表示, 别说姚华能吹一生,别人就是和姚华说上了两句话,那都能吹个三天。
这人不太爱出门, 也不是很爱参加那些个诗词歌会。
拜帖太多,他也不是全然都拒,但接的很少,简直可谓是精挑细选,堪比相亲一样。
出去参与的宴会也不多, 一样精挑细选,人们一年到头一算,哟呵, 每一场宴会都是能拿得出名头的。
比如说某位重臣的六十大宴,请了他,他就去了。
某些臣子随便寻个理由的踏青,请了他,他就不去。
听说姚华这么挑剔的, 心里头觉得他有才华才挑,可以理解,但又时常会觉得这家伙未免有点太傲。不过凡是见过姚华的人,没有一个人会说他傲的。
姚华很会说话。
他年纪小,却意外很会说话, 做事还挺周圈。
学识并不代表一切,尤其是在朝堂之上。
世人常说忠言逆耳却利于行,放在姚华那儿私下里不过会嗤笑一声:“不会说话罢了,还要寻个由头褒赞一下,也不觉得丢人。”
他也不是溜须拍马的那种说好话。
只是说得巧妙。
这一点就连他的先生,当初同样状元出身的段九渊都很诧异。
段九渊有一回问他,姚华就说是自家爹和教主一块儿教的。这同一个意思,能有千万种表达方式,为何就不能选择一种别人听得开心,自己讲得开心,最后又起效果的呢?
段九渊心想,可不是嘛?
能好好讲,为什么非要讲成别人不喜欢听的样子。
有一回地方官员为了一点小事情,不好处理,干脆死拖,拖到后来不小心就成了一州几个县城的对峙,还有斗殴事件,险些闹成了民变。
小皇帝大怒,下令彻查并且处理好这事。
本来一连串的官员不仅要被骂,还要被记上一笔。
结果那时候姚华正好在和夏煜的伴读凑在一块儿,听了这事,又碰见了皇帝。
皇帝气恼多说了两句,姚华就点头帮着他批评那群官员。
姚华就是批评的时候顺带把众人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死拖,百姓为什么会抗议,理由都给讲出来了。随后就是肯定皇帝话,这群官员就是欠骂。
事情小的时候解决了,哪有后面那么多事。
这群人脑子不灵清,太笨了。
结果这个“不灵清”、“太笨了”,愣是把夏煜逗笑了。
夏煜心想情有可原,处理的时候就将这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后告诫了众臣一番,事情处理是越小越早处理越好,万不可拖成大事。
这事传出去,不少人还算欠了姚华人情。
有机灵点的送礼过来,姚华大多拒了。
除非送土特产的,真不值钱的,他顺手就收了,还回了点土特产,特别客气。
最可怕的是,姚华不仅会念书,会还很会酿酒。
他的酒就算放到酒肆里卖,那都是好档次出来的,绝对是按杯来卖的那种价。
姚华酿好了酒,也不卖。
他就送人。
心情好送,心情不好也送。看得喜欢的人送,看得不喜欢的……当然不送!
段九渊觉得酒就那样呗,平日里心情上来了喝两口就成了,能差别多大呢?他每年都能收到姚华的酒,就这么见证着酒香越来越浓,味道越来越醇。
等回过神,他喝完了一坛,还忍不住去问姚华再讨要一坛。
实在是羞愧,丢了为人师长的脸。
连段九渊都这样,更别提那些个爱酒人士了。
就连夏煜每年都会问姚华要两坛酒。
众人还心想状元郎这般已很了不起了,可他们还是低估了姚华。
翰林院也会考试,每三年一考。
考过了就能留在翰林院,升官,考不过或者有适合别的官的,就送出去当京官,或者当外官。
姚华必然能留在翰林,结果留了一回,第二回还没考,愣是被夏煜挂着翰林的名头,给送去了户部。
一人两个官位。
就在夏煜忍不住给姚华升官后,朝中有个户部的臣子,平日和姚华接触不多,但是想着今后要一起做事了,就给姚华交了拜帖。
他想要上门和姚华说点今后户部要做的事。
姚华年纪太小了,他不放心。
这官员和段九渊也不熟,对姚华原先也就是知道一点,知道这青年风头很大,具体的真了解不深。
姚华知道是正经拜帖,当然是应了的。
结果那臣子一到姚华那儿,待了一天,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姚华晋升那么快,而小皇帝以及皇帝伴读都特别看好姚华。
天底下聪明人其实不少。
六元及第也就是个会考试的名头而已。
就像姚华的先生段九渊段大人,他一目十行记忆力惊人的,可翰林院就有好些个过目不忘的。真正要做事,并不是说要会科考就成的。
那臣子刚开始一位姚华也就是运气好,同时确实很会考试,很会做人罢了。
谁知道他上门一进姚华的书房,就发现姚华的书房堆满了书。
姚华的书房有很多架子,架子如同藏书库一样,一个个整齐摆放着。连装饰摆放的位置都没给留。偶尔有几盆绿色,全是放在了架子的最上面,或者窗台上。
这臣子愣怔被姚华带进门:“这么多书?”
姚华将人带到书桌旁的椅子那儿坐好,还给倒了茶。他听着自己今后同伴这般惊讶,笑了起来:“还成,我先生要求比较高,时常要我背书。”
这么多书。
那臣子心里嘀咕,莫不是全都要背?
等两人坐定,姚华才与这臣子说了一声:“前些日子听说要税改?”
臣子一听这话,顿时苦哈哈点头:“是的。”
“那回头我去多看看。否则数字要是出了差错,不是小事。”姚华这般说。
臣子忙点头。
两人关于税改再聊了两句。
所谓上头一句话,下头跑断腿。
夏煜和萧子鸿一样,很少会提出税改这一事,一旦提出了,基本上都是涉及了极为重要的一些举措的。因为但凡税改时常要改科,要考虑到地方情况。
交税又不仅仅是收银钱的事。
这上上下下可没有那么多银钱可以收,基本上还是收粮,或者收别的东西。
粮的单位要从石斗升合精确到勺,银钱的单位要从两钱分厘毫,中间还要算各式各样的折算率,年年有所变动。
有的地方收税,比如有桑田,甚至是将税交在丝绸上的。
而等到没有桑田了,这税要么折银,要么去采买丝绸,再或者就是等税改后再提出异议,参考开国时的会典再修改。
说来说去,都是些复杂又琐碎的事情。
上面一句话,下面牵扯的地方可真是方方面面。
臣子说了不少,见姚华都能应上,觉得有点奇怪:“段大人也教过算账?”
姚华点头:“是,那时候串着那一块儿的律法一道讲的。让我算了不少的题。有的不得不去查会典……毕竟黄册我也不能轻易去借调,要是能借,肯定就去借了。”
臣子一听,倒吸一口气。
黄册十年一造,一个州府的内容搬运都要百来人,还不能随意入库。姚华竟然区区一个人还想过去借黄册这种原始记录的东西,就是为了做题?
“你一天要看多少书?”他禁不住继续问了。
姚华看了眼书柜那儿:“基本一天一本,忙的时候就再说。现在十天一篇文章,写点关于近期看的东西。近来要去户部,估计就朝那个方向写。”
臣子想不通了:“……你哪里来的时间?”
“我又不怎么出门,多出来的不都是时间?”姚华还觉得奇怪呢,“我既然有这个天赋,不好好努力用上,难道还要转头泯然众人矣?别人能十天读一本书,我既然能一天一本,那就一天一本了啊。”
段九渊也爱看书。
他爹也总是翻看各种书。
难道到他这里,就凭着自己聪明,平白输给资质还不如他的老爹?
姚华很认真的说:“我爹比我笨一点,我爹说刑部姚大人比他笨,我可是六元及第,要是输给姚大人,太丢人了。回家会被冷嘲热讽的那种。”
臣子面无表情:“……”
刑部姚长青,他是知道的。
说聪明倒是一般,做事确实有点拼。
他心里头还在想,寻常人可能十天还不一定会读一本书呢。事情忙起来哪里有那个看书的空。别说姚华每十天还必须要写一篇文章,且绝不是普通写着感慨的文章。
聪明还勤奋的人,没法比。
难怪姚华在外的风评基本都是好的。
这人几乎没什么能让人看不过眼,说不过去的地方。尤其是众人还知道,他又不差钱,也不死板,今后又是道路一片光明的,根本就不会刻意去针对他。
臣子和姚华多说了一会儿,真的是受益匪浅。
临着走,姚华还送了他一小坛酒。
真的是非常小一坛。
姚华还笑着和他打趣:“我这儿再多可拿不出来,就送你尝一尝味道,再想要是随缘的,可别开口,开口我也没有。”
臣子躬身谢过:“够了够了,再多我也没这个脸拿。”
等臣子拿了酒回去,当晚就着一点小菜吃了喝了两口。
再喝了两口。
再喝了两口……
嗯?
怎么没了?
这位臣子呆滞看向自己那小酒坛:如果开口再去要,真的就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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