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浅在崇明教, 与众人正许久不见, 相闹正欢。
京城中萧子鸿为了两个孩子,也和需要太医院的姚长青达成了一场并没有见面的“交易”。
京城太医院的医士大体上分为三等。
三等之下为医学生, 想要评定为三等,需要经历大考,过关后方能够成为三等, 三等晋二等等同。
二等医士想要成为一等医士,不仅要大考合格,还需在各地,包括州、县、乡、边关、狱等地任职九年以上。其中人员由太医院进行选派。
一等医士则是大多为御医水平,有了一定的品级, 算是医官。他们会被选派到各地王府,或直接京中轮值,为皇家看病医治。
若天下有大疫病, 太医院自当领一干人马前往治疗。
若朝中有年老重臣,亦或者是重要外宾在京生病,亦由帝王交由太医院负责诊断治疗。
原本蔺家就想要在一等医士里面寻人给蔺淑看。
若说是给姚家的家主治病,一等医士或许会考虑应了,可蔺淑则是还不够格。后来蔺淑嫁入姚家, 也不是由当值的一等医士查的身体,而是不再当值的老医士。
当然,太医院是直接听从帝王命令的。所以当萧子鸿下令让太医院给蔺淑治病,太医院的一等医士,自然将蔺淑的事摆在了前头。
萧子鸿还挺狠的, 基本上是明晃晃说了怜惜姚家姚长青不容易,为两人之间情谊所感动,所以特派了人给蔺淑看病。
他没点任何的姚家不对,却是依旧将姚家那些长辈的脸给打了一顿。
为什么姚长青不容易?
能考上进士的,哪一个容易的?都是家中上有老母亲老父亲,下指不定连孙子都有了。寒门都出了好几个,哪轮得到姚长青不容易?
他可是个世家子弟哎!
众人有心,便打探了姚家的事。这就让前些时候姚家宗族所作所为,从世家上层,彻底传遍了世家下层,再传遍了京城的老百姓。
原本对于蔺淑不能生,还对姚长青有点想法的几户人家,更是绝口不提这事。这会儿冒头,可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外头如此,太医院里众太医其实心里头也有些数。
他们虽说每个太医擅长的并不相同,不过在一块儿讨论讨论还是可行的。
“寻常而言,发生偏瘫有这些情况。”一位太医点出了自己所了解的所有偏瘫类型,“有的是撞了脑子,有的是撞了腰,有的是天生不足。还有便是其它病引发的。”
“我看过诊断,蔺氏是马上摔下,有伤骨,正骨后还是动不了。脑是没有伤的。”另一位说了。
“这些时日是在针灸吧?这法子好,不容易伤。就是见效慢。”
“嗯,是位二等医士。赵老的徒弟。这些时日在京中安乐堂当值,和那异国人老凑在一块儿。”
“哎,我也听说了。那海外,叫欧,欧暹巴对吧?”
一群人这话一不小心就偏了原先的话题,说起了劳森。
劳森在太医院登记过名字,他的治病方法,那是闻所未闻。太医院有的人受不住,可下过州县,去过边关的大多太医,倒是另有想法。
在边关和在海上差不多,有的时候这伤,或者箭头嵌入了肉里,不动刀切割掉点肉,还真是没法治好的。
自古至今,从医书而言就有《黄帝内经》等脏象学说,就医士而言,诸多留名医士都明白,只有明了人身构造、明了身理,随后才能更好看病。
有朝代开国修订医术,更有帝王吩咐太医院解剖尸体以学习。
大部分医士并不是迂腐之辈,只是寻常百姓不乐意让他们随意折腾身子。他们只是医士,御医就个八品的名头,还能逆着人念头来?京城里随便丢个石头,帽子都比他们高。
因此医士学医,也都是学些老百姓能接受的。毕竟他们也要考虑吃饭的。
现在来了个异国人,有了这种剖开身子的医疗法子,这群人忍不住就要讨论几句。
“我见了他画的那图,经脉可清晰嘞!”
“真的?回头我也去看看!就在安乐堂吧?”
“对对。啊,回头咱们蔺氏这事也能看看他那儿有什么好法子。”
“我觉得还是针灸。”
“要活血。”
“对。要活血。”
一群人讨论来讨论去,等到事情来了,又各自散去。还是得主治的那位医士做决断才成。
负责给蔺淑看病治疗的这位主治太医年纪有一些了。他时常给皇家人看病,基本上也都是看那些个伤筋动骨的毛病。
他擅长摸骨看骨。
这外貌与年纪看着再不相符,他伸手一摸,就能说出人的真实年纪来。
这位主治太医得了令,专程去了安乐堂寻了人,后来又亲自去了姚府,给蔺淑看了下情况,确认了蔺淑是真的脚完全感受不到触感。
随后回到太医院,他与几个太医一道又聊了聊,这才正式敲定了如何治疗。
蔺淑年纪尚小,摔下马就寻了大夫,之后一直有在针灸,距今也不算太久,情况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这位主治太医,还专门去拜访了一回赵老。
赵老那日正好与友人在喝茶。
友人正巧,便是那位被请去姚家,给蔺淑诊断过的老太医。
老太医一听这太医是要接手蔺淑的,就和他多聊了几句:“这蔺氏真的是命不凑巧啊。这嫁了个人,出息。要是身子好,有个孩子,日子过得多好?”
谁说不是呢?
几人在一块儿也是替她感叹。
赵老也和主治太医说着:“这蔺氏啊,孩子暂时还是要不得的。听说近日是领了两个孩子?这样也好。早断了念想,早好好过日子。”
主治太医对生产一事情属于略通皮毛:“您们看这蔺氏,要是今后能走了,还能生么?”
老太医叹口气:“这要是我闺女,我肯定是舍不得她生的。家里头不缺那么个孙子。生是能生,可太险了。稍有不慎,这就两条命。”
道理三人都懂,可在姚家……
赵老也是点头:“太险了。我听徒弟说,这蔺氏该是骨头压了脉,这才导致偏瘫。真要生,那可要随时守着一个大夫,考虑好保大保小的事。难说啊……”
指不定就两条命都没了,还要怪到他们这些医士身上。
常给皇家人看诊,老太医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后宫妃子。妃子们明白要有孩子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拼了命就想要一个,也不管自己的身子成不成。
只要有三成的概率活着生下来,她们就敢生。
主治太医明了两前辈的意思,又问了:“若是剖着生……”
赵老脸上顿时严肃起来:“那就是明着保小了。姚家要是不想和蔺家闹翻,绝不会同意这事。你万不可介入这里头。”
主治太医一拍脑袋,明白过来,苦笑一声:“是。”
这给出了这法子,要是一个不好,他就是两家的罪人。
“要是一年没什么效果。”赵老点到即止,摇了摇头。
一年也快到了。
主治太医点头:“明白的。”
一年没什么效果,恐怕今后真的只能指望针灸,看看能不能夺得上天垂帘了。
等再一回主治太医上姚家,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身边,带着那位针灸的大夫,还带着劳森。
三个人细细和姚长青说了一下他们的想法,以及决定采用的方式。
“劳森并不算太医,但他对经脉的了解极为深刻。我擅骨,这位擅针灸。”主治太医这般说着,“蔺氏想要治疗有两个法子,一个动刀,但基本上不成。”
劳森听着自己的名字,朝着姚长青点头。
他简单表述着:“危险,全瘫。”
姚长青脸都白了一下:“那还是罢了。”
“还有一个法子,就不是原来的针灸法子,恐怕法子有些急。且要您能允许……我们太医都是男子。”主治太医这般说。
针灸扎在不同的地方,效果当然不同。
缓的法子,大多是尝试性的,看几年难说能不能出效果。
急的法子,大多是刺激性的,稍有不慎,可能出人命。
而且还要脱衣服。
“这,我与她商量下。”姚长青看向旁边听着的蔺淑。
蔺淑沉默片刻,随后点头:“成。”
主治太医点头:“泡药浴、随后针灸,我们每隔三日便要来一次,您该是没感觉的,当有了疼感,那边是起了效果。”
蔺淑应声:“妥。”
姚长青在边上带着点慌张:“这,有效果么?”
主治太医朝着姚长青笑笑:“不会更差。您要相信我们,这才能见着效果。”
姚长青虽然还是担心,但还是微微颔首:“好。”
蔺淑见姚长青这般,小声安抚:“不慌。我要是能站起来,就能生和锅儿、婉婉一样令人怜爱的孩子了。”
主治太医一听,心里头就有数了。
“即便如此,生孩子也是危险的。”他不得不提醒。
蔺淑看向太医:“我知道的。”
她笑了笑:“可要是有这么一个可能在,我便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姚家不是养不起孩子,也不是养不起我。”
姚长青下意识反驳:“我不准。”
蔺淑看向姚长青:“长青,你该懂我的。”
姚长青哑口无言。
“要不,今日先泡了药浴,针灸一回?”主治太医开口打断了两人。
他点了点自己的木盒子:“该带的都带了,余下的药让人现买现送来。”
姚长青也知道能站起来更重要,孩子都是以后的事。
他呼出一口气:“劳烦诸位。”
蔺淑也向几人微微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我下回一定要写个坚持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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