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魔道灵魇九祖有四个始于魔修,而另外五个是自道、佛两家遁入魔道。想那正道修行者,自走火入魔转从邪修后,大多不得善果,极少数艰难突破诸多桎梏难劫,最终得晋元魔大道,这五祖便是这类修者的顶尖翘楚。地界魔境,自迎伽、凡雍、冠若和寅宛四大极魔千年献祭血孕冥龙后,灵魇九祖便成为魔道的顶梁柱石。论修为能力,当数明魇、华魇两位最为深不可测,而论威望资历,这佛门出身的华魇则是当仁不让,深得其他灵魇及整个魔界的推崇敬重。
当下冥龙本体未成,灵魇九祖将其尊为世子,而这魔界大事,在缇盟关之战前,皆是华魇老祖主事断决。
冰魇知道华魇老祖乃是佛家入魔而修,却听得这五台山是他的初修之所,却仍是不太清楚。
“二位兄长,趁华魇老兄不在,与小弟讲讲吧。”这冰魇显然是这九祖中得晋时间稍短的。
墨魇看了看魇微微一笑,在那台上一块石头上坐下,看了看先前华魇老祖匿去的方向,回头对冰魇轻声说道:
“华魇老哥乃是九百年前大唐贞观年间入得五台山剃发修佛的,法号渺华。因资质非凡,与其师弟渺琛一起深得当时五台山显通寺住持方丈虚云禅师器重。那时的他,可算是佛风所播,遐迩景从,法化广被,名遍远近,还被唐朝天子御封了佛号。一旦他日虚云往生西天,华魇老哥便将顺理成章接掌显通第十代住持。
不想某日那大唐云祺公主到显通寺拜佛,华魇老哥与她一见倾情,私许了终身,公主回宫不久竟有了身孕。这公主本被皇帝钦点,许给了吐蕃王和亲,皇命和亲圣旨早发往了藏中,那迎亲的仪仗也从吐蕃出发。皇帝得获此情勃然大怒,将云祺打入冷宫。公主却宁死不说出华魇之情,后云祺的随行宫女不堪重刑,将实情供出。皇帝便即刻着了钦差来拿华魇老祖。这老哥得知公主蒙难,便急切将实情告于了虚云禅师,不料老和尚并未袒护,依了佛门戒律,将华魇老哥重责,准备交于朝廷处置。”
墨魇站起身来继续道:“华魇老祖心急如焚,仗着一身修为自夜欲潜下五台,往长安去救公主。不想半路被虚云所派的渺琛一行拦下,这本来情同手足的师兄弟竟生死相斗,历经半日光景,老祖最终艰难脱身,只身一人杀入皇城,却终究晚了些许,看着云祺刚刚被逼服了毒酒。公主虽即将身死,却见情郎满身鲜血杀到,竟是含笑而终。老祖悲愤至极,在那长安宫中打开杀戒,遍寻皇帝复仇,却终因寡不敌众,只得带了公主尸身,逃出宫门遁往蛮夷之地。”
“不想华魇老哥也是情劫难破。”这冰魇叹息一声,似颇为感触。
“华魇万念俱灰,在那蛮荒之地掘了墓穴,准备葬了这一尸两命的公主,然后自绝赴死。却被恰巧路过的魔尊冠若的大弟子明也就是明魇老祖救下。”
“那时我冥华初起,明魇老祖自冠若衣钵得传一种魔家法术‘裹魂咒’。用这手段,华魇便留了公主及胎儿本体和魂魄千年不化,并在我冥华界寻了一处冰魄华盖留藏,日夜供养奇珍灵元。而要让公主及那腹中孩儿起死复生,彻底驭动这裹魂大法便还需一种我魔界极为珍贵的主料。”
“哦,珍贵主料?”
“是,这主料我九祖皆有,不过都未精炼。”
冰魇似有了解,便问了说道:“老哥你可说得是我等内炼魔婴中的魔心丹核?”
墨魇笑道:“正是,不过不晋得无上极魔境界,这丹核即便以华魇老兄当下渡劫期的修为,现在取出,也是无用的。”
“原来如此,难怪咱这华魇老兄日日力图精进,在我等九祖中,对自己也是最为不惜狠辣的。不过这丹核一出,华魇老祖自己也将魂飞魄散啊。”冰魇目力聚在一处,深有感悟,这灵魇老祖之首,艰辛苦修竟是为了救得心爱之人和孩子。
“华魇心中那亡妻丧子之恨,时时在他内化中爆发。他立誓要亡李唐,唐朝作乱的安禄山史思明之流,以至于尔后的王仙芝黄巢造反,老祖带着我魔界也襄助了不少。至于那五台山,虽为华魇初修之地,华魇却一直记恨虚云和渺琛那半日间的阻拦耽搁,时常喃喃说,若当日早到冷宫一刻,云祺公主也不会喝到那毒酒。”
“故而华魇老兄死誓其二,便是要荡平五台,却不料来地界不过一年,那虚云禅师便圆寂归西了。老祖后来百年间数次带人攻上五台山,却因两方实力相当,未能如愿。后我神魔大业要务繁忙,华魇竟一直未再抽出身来了此心结。直到缇盟关之战,我魔界大败,他与我等八位被分别封印。”
“呵呵,难怪这老兄要独领大军,直捣五台。我听闻今次华魇老祖叫取五台山舍利子,这与此事有何瓜葛。”冰魇继续问着。
墨魇尚未接话,那一直在旁的魇老祖却开了口道:“老弟,那与华魇老祖同门师兄弟的渺琛和尚,你可知道,早已飞升入了幻明,现在已是幻明四大主辅之首了,要说座次,仅在那宗主上官夕照之后。”
“正是。”墨魇道:“缇盟关恶战,华魇老祖之身杀入幻明战阵,四处寻觅这渺琛所在,浑身是血怒喝连连,那威风凛凛似天魔临世一般,令双方皆惊异不已。”
“不过虚云和渺琛的舍利子却依然在五台山塔林供养。华魇老兄定是要取了这两位的存世舍利,挫骨扬灰,祭奠亡妻爱子,以消切齿痛恨。”魇说完,也是为这华魇之恨微微叹息。
“我循魔之人,大多各有心结。两位老祖,你说那地慧童子在这凡间,未来可否也会有如华魇老兄一般的切齿心结呢,嗯?哈哈哈。”冰魇老祖随即接过的一句话,竟惹得一众人狂笑起来,连声称妙。
淮昭自京都离了玉灵观众人已是两日,前日在神木堡听得静然师太是在那无量山下,起了广寒月母花拓地成渊,便直奔滇中的无量群山而来,这蜀山急难,让小子很嫌弃这应云步还是太慢,而其中也有对梦池的殷殷挂念所致。
无量古称蒙乐山,以“高耸入云不可跻,面大不可丈量”之意得名,绵延近千里,气势伟岸。
淮昭接近这地界,那神识开处,不多时候便看见那数千鲛族聚集的月华渊,而让小子心念所系的,是寻觅片刻后发现的那一抹淡绿色婀娜身影。
“梦池!”
淮昭自空便大声呼喊,梦池抬头一望,竟是喜不自禁,一扫忧郁面色,迅疾掠地而起去迎。
“昭哥哥!我在这呢”
两人竟在空中紧紧相拥,忘了落地。
下面池王带着墨丹青、海婆婆和静然听得声音也急急赶来,看见这一幕,皆是相视而笑,心生暖意。不过除此之外,墨丹青心中是一丝伤感,而静然却是一丝隐忧。
两人却仍似不见旁人一般,在那空中款款相视,眼中流淌着深情以沫。
淮昭自与梦池离别,虽时日不多,却昼思夜想。从那洱海共灭沉血鬼煞起,到执手双飞之时,历经太多生死相护,淮昭早已将梦池视为这世上最亲之人,甚至超越了师尊、静然师太等人。这至纯情愫,已将他们的命运系在一起,不离不弃。
“淮昭,梦池!还不下来,这一众同族都看着你们那,哈哈哈哈!”海婆婆开心不已,却在地上叫了起来。
两人这才猛然省悟过来,连忙落地,那各自脸上已是绯红一片,可手儿却还牵了一起。
“见过婆婆、池王,见过师太、墨夫人。”淮昭与众人施礼道,那心却扑通狂跳。
“王公子,我带我数千族人,谢谢你的救命大恩!”池王还礼躬身道。
淮昭连忙扶起池王,这边婆婆又嚷开了:“谢什么,这是你未来女婿,女婿救丈人,还谢来作甚。哈哈哈。”
池王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却把身边的梦池羞得直怪婆婆胡言乱语。
淮昭不敢再多余寒暄,便将魔道意欲围攻蜀山和此去京城所历给众人急急道了。
“哦?这魔道真是急了,便是要拉开阵仗,张口开咬了。不过这冥华界,我这修行数十年,也只在玉灵观听春秋仙长说过。”静然师太微微思虑到说。
“师太,冥华界非同小可。师尊那么急破回幻明禀报,可见此次魔道来势汹汹。那神木堡的魔使,我已觉极难对付。听师尊讲,更有灵魇魔祖的骇世存在,其汇聚的魔众绝非世间冥龙教众可比。”淮昭解释道。
池王听罢,也未多言,那眼中泛起一股坚毅赳赳之气道:“王公子,仙长之命,我鲛族义不容辞。我即刻召集同族,速速赶往蜀山助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