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叱咤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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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一个穿着怪异的少年出现在大理城,此人近五尺身材,却穿着孩童长短的衣物,引得行人皆掩口偷笑,不用问,正是那刚刚从上界神境录得造化的王淮昭。小子也颇感难为情,寻着一间布料店,买了身衣服,找了家客栈洗净身子,便到楼下叫了饭食吃将起来。

两块熏肉下肚,却见门口跌跌撞撞闯进来一个男子,衣衫不整,身上还似带有血迹,进门便奔掌柜大声哭嚎起来。

“哥,哥啊!莲妹和两个孩儿,被水妖害死了....”

那掌柜一听也是又惊又悲,老泪夺目而出,赶忙扶过男子问道:“妹夫,这不前两天捎信叫你们来大理城中吗?为啥不听哥的呀,哎!”

“我教莲妹快来,她非要拾那晾晒的渔网,说多一日无妨,没想到昨晚就遭了妖怪,呜呜呜.....可怜阿莲和我的两个孩子啊。若非后面来的女妖和那男妖抢食孩儿血肉打斗起来,我也是逃不出来了。呜呜呜......”

“唉,真惨啊。老九,看来喜洲又闹妖怪了。”

旁边桌上两位食客见此景也是低声说起话来,却碍不了淮昭听了个仔细。

“什么,官府不是上月请了一帮道士来除妖么,怎的,那水妖还在?”

“除什么呀,听说那些水妖可幻人形,每每变作俊男美妇,魅惑于人,至夜晚便露了形态,摄了那魂魄精血,听说,昨夜又有其他数人也遭了殃。”

“乖乖,最近不要克那洱海西边了,这等祸害,吓死人了。”

“可不是咋的,这喜洲村近几个月来已有数十人被妖怪害了性命,此孽障专吸人魂魄养其妖体,那喜洲村人几乎都搬空了。有人大难不死,见过那妖孽原形,据说人身鲨尾,直立有两丈之高。官府悬赏修者杀妖,可那些揭榜的和尚道士竟都是有去无回啊。”

淮昭听在耳里,心中想道:“父亲自小教我济世为怀,上神赐我至上修为,师傅...哼,算了不提也罢。但闻此事,我岂能坐视其祸害苍生百姓。便去会会那妖孽,也好效验自己金丹得获后的本事。”

当下几口填饱肚子结完账,便出了大理,向本地人问了方向,便往那海西喜洲赶去。

淮昭未习那御空之术,赶路颇为费劲,只能驱动内力,在那洱海湖边的驿道上跃步腾挪,看起来颇为滑稽。小子在那剑川石窟得菩萨化入上界幻境点拨,习得佛家天殊乘诀,得以驭动那佛尊敕赐沉寂已久的佛宗无量真元,冥冥中已突破常理,初初步入佛道兼修真途,可谓前无古人的造化。要以他现在金丹已结的修为,御气破空仅是缺一记尚未修习的御气口诀而已,可叹当初春秋子又怎会想到淮昭可得此机缘,能精进至此。

接近喜洲村口牌坊,已是日暮。夕阳的万丈霞光自那苍山斑驳的云彩上映照下来,洒在洱海上,壮美无比。

那村里已是鸦雀寂静,看来这水妖已经将本地村民都吓往了别处,空荡荡的村落伴着晚风瑟瑟,凸显出一派凄凉景象。

正感叹间,打自己来路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淮昭急忙纵身跃上一家地势较高的村民屋顶隐匿起来,便要看看来的是何路子。

只见道上一共来了三骑,马上有二人为官府差使模样,其余一人为白衣剑士。

那其中一位官差揖手说到:“秦兄,府兵调拨要迟缓些,正往此处赶来。”

淮昭定睛一看,那秦姓剑士竟隐约在哪见过。再一回想,却正是当年南安大庾救过自己的秦冲,父亲座下阳明五子之一,只是数年光景,这俊朗侠士已多了几分沧桑面相。

原来秦冲自料理完守仁后事后,面对宦海冷漠,已是心灰意懒,即是辞了官职,回了阳明书院安心钻研师傅的心学大道,不问世事。不料数月后却听绍兴同门来报,说魔教掳了师娘,不知去向。感念恩师知遇,数年来便在各地探寻淮昭母亲下落,却一无所获。一月前,在那湘南与任指挥使的同门喝酒,谈起先师守仁时,才在席间听说,五年前东厂曾得到消息,王淮昭在滇中剑川出现,但并未拿获。

秦冲思忖淮昭竟不在山西五台山,出现在滇内,是否也为魔教所掠?急急间,写了书信给五台山淳远大师,却不等回复便来到云南,得这大理府中昔日同门相助,差了人手四下打听寻找师娘母子下落,并未得丝毫踪迹,踌躇烦闷间,闻得这妖怪在洱海边作乱祸事,秦冲为人侠义,历来不信鬼神之说,不以为然间,便自向那官府请命,便要来为民除害。那知府正为水妖之事发愁,见阳明高徒要出手杀妖,便拨了府兵相助。

眼见这村落萧瑟景象,秦冲道:“沈大人,府兵到后,不可分散,作十人一队,相邻着仔细探查为妙。”

天色已晚,须臾间百余名府兵赶到,兼有步刀手和弩队,那沈姓官差便依秦冲所命,将属下按十人分拨,又点了火把,在那村落中查看起来。

一队官差刚走到西边祠堂,便有一道黑影自空中落下。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将一众人等尽数放倒,竟未发出任何响动,那黑影扫视了一下地上众人尸体,便俯下身来,将双手按在两个头颅上,自那嘴中吸噬精血。这惊人恐怖的一幕,却被相隔不远赶来的另一队府兵看见。那领头的什长吓得呆若木鸡,所幸旁边一位官兵还算机敏,赶紧大声呼叫增援。秦冲与众官差急速赶到祠堂,见这情景,也是惊噩不已。在地上火把映衬下,那黑影露出一张煞白面容,冷冷笑道:“几日未见鲜活人口,憋坏某家了。不想今日一大票血肉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哈哈,咱家自要大快朵颐了。”听黑影人口气,竟已把眼前众人都当做砧板上的肉,高兴便肆意取食。嘈杂之音早把淮昭引来西边,神识中,却发现此人并非妖怪,而是一魔修之徒。

一众官兵相视而顾,皆颇有畏惧,一时竟不敢有任何动作。秦冲仗步上前,就要拔剑,淮昭见此,心知不好,秦冲虽武艺精湛,却终非负有修为者敌手,怕有性命之忧。正欲出手之时,却突见一清丽少女自空而降,这姑娘约莫十六七岁,身着淡紫衣裙,手挽一串古铜铃铛,腰间系了一袭桃红束带,发髻别了只九龙珊瑚簪,一双秋水清澈纯净,却又怒气凛凛。那淮昭在暗处却暗暗奇怪,自己的识海竟辨识不清眼前这姑娘,看似道却非道,又似仙而非仙,但断不是那修魔之人。

“美人儿,咋又是你呀。嗯,还是这般模样要更俊俏些,哈哈哈哈。”那黑影脸上露出一股猥琐之相。

“卑鄙魔徒,这一村数十人遭你毒手,前几次让你侥幸逃脱,今日不除了你,如何让这苍山洱海安宁。”少女怒道。

“哈哈哈哈,你在这洱海,我神修于苍山洞府,真是天作之合,往日几次你已使得浑身手段,却怎胜得了我,哈哈哈。只是我怜香惜玉,哪肯加害于你。美人儿啊,待我神修大成,便与我纵横天下,岂不快意!”

少女气得羞急相迫,也不搭话,碗口铃铛一震,自掌中祭出一道法诀,带着生猛罡气,冲那黑影袭将过去。那魔徒微微一笑,自胸前挽起一团黑雾,便将地上的两具府兵尸首裹将起来,将少女的功法格挡开去,两具尸体瞬间被撕扯开来,血沫喷了在场人等一身,几个胆小的官差已经是腿抖得站不起身来。

“某家今日也吃饱喝足了,给咱美人儿一个脸面,先回去了。改日再来饱餐一顿。咱就喜欢看你追我不着又气急败坏的样子,哈哈,你奶奶还在沉睡,小美人儿啊,你奈我何啊,哈哈哈哈。”

说罢目力转向秦冲及一众官差道:“你们这些狗官,还未觉察么,尔等出不去这村子了,等咱饿了,再来美餐,就在此地等着作我颌下之鬼吧,呵哈哈哈。”

淮昭回头一看,果然这喜洲村四面已不知何时被下了禁制,不过依自己眼下道行,倒也不足挂齿。

言毕那黑影魔徒便起身掠地欲走,这边秦冲依然未知处境,大喝一声命道:“速速放箭!不要放走这孽障。”说话间,也是全力将身上所携的二十四支袖箭倾泻而出。在场的弓手连忙拉开满弦,一阵如芒的箭雨跟着秦冲的袖箭扑那空中的黑影而去

“哟嚯,有趣!”

那魔徒落在那祠堂顶上,冷笑间自那黑袍中伸出一双惨白且带着丝丝黑色脉线的枯瘦手爪,在空中疾速拨开,就有一道黑色雾气迎那箭雨而去。无声无息间,那些弓箭在顷刻间即化为乌有,而黑雾并未消停,那黑影魔怪接着圈了一道口诀,口中只喊了声:

“银罗尸幡!”

魔诀势起,那黑雾顿时浓厚起来,接近地面后突然化出十几道小旗一般的魔幡来,伴着阴风四起,数十个狰狞阴尸自地面破土而出,见着在场的鲜人活物,更是眼中绿光大作,嗷嗷各自挥舞着一丈左右的长臂,朝众人凶狠地扑将过来。

那少女还算自如应付,运了法诀制住几个邪尸。秦冲这里却已抵挡不及,被三个阴尸围住,身上也是立刻添了数道血痕。更不说那些浅薄手段的官差,此时恨不得多生几条长腿,夺路而逃。腿脚慢的几个立时被怪物摁在地上啃食,场面一片血腥凄惨。

“呔!”

危急时刻,只见数道浑厚凌厉的青色道芒将靠前的几个阴尸击得粉碎,随即一道整齐刚猛的真气波墙将一众怪物挡在外面,一位叱咤少年现身而出,惊呆了这在场的所有人。

“秦大哥,借你宝剑一用。”淮昭对秦冲微微笑道。

“你是?”秦冲见少年竟知自己姓氏,眼神中也感觉这人如此眼熟,只是此情势下也来不及多想,便递过长剑。

“这位公子,小心!”

淮昭笑了笑,不料眼神自秦冲身上转开时,却和旁边一双明眸有了刹那的对视,竟扰得自己内化一阵微微的袅动,那少女也慌得连忙移开目力。

淮昭也不嗦,一道法诀再次祭出。

“大相罗诀!”

小子使的便是云笈七签中的至上道法。说来也怪,当年春秋子所授混元诀的三部神典之中,春秋之意是乾坤九式和太虚剑气为淮昭优先修习之选,而云笈七签晦涩深奥,待修为境界精进到一定层次后再慢慢参悟。小子将这三种仙尊神典不断揣摩,自己竟反而觉得云笈秘法更易领会,这要是被春秋,甚至那幻明宗主夕照知道,恐怕要惊掉了下巴。

只见那法诀驭动之下,阻挡魔尸的波墙瞬间变化,飞速地将这些邪物包裹起来,然后慢慢缩小。百头左右的畜孽在其中被逐渐挤压得龇牙咧嘴,痛苦异常,顷刻之间,那包裹阴尸的真气竟缩为一个青色光点,重新回到淮昭掌中,只是这光点中不时崩散出消亡魔尸的丝丝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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