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方向的厮杀声终于停歇,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张俊与韩世忠率领着两千多名士兵与陈敬济会和。
这些经过一宿鏖战的人们精气神略显疲惫,但亢奋的情绪却一直在每张脸上洋溢着,胜利始终是检验好士兵的标杆。
张叔夜与带领的五百人没有回来,他所埋伏的制高点也看不出拼杀与搏斗,一群血肉之躯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从汴梁城奉命出来上梁山没有取得有关青州府尹的情报,失去了副手张叔夜让伏击夜袭战的小胜变得不值得夸奖。
千人保持队形后退二里之外才停下来搭建营房,陈敬济不知道率领这些士兵去哪里,是返回汴梁接受义父的责罚还是继续留守在这里伺机而动?
他不甘心头一次领兵便出师未捷,回去与等候都不是他该想的事,一时的败绩算不得什么,再不完美的过程也会被好的结果所遮盖。
如果张叔夜与梁山的某些人有瓜葛,会不会与青州城的慕容复国也有协议,比如暗中支持梁山做大做强来同朝廷讨价还价。
山贼草寇与朝廷有什么筹码可谈论呢?
“报,外面有个人要求见将军,他说是梁山故人。”一名军士跑进中军大帐,单膝跪下禀报道。
说曹操、曹操到。
陈敬济禁不住乐了起来,这位故人一定是来替梁山向朝廷索要好处,背后肯定有高人暗中指点。
来的是熟人,梁山的四当家公孙胜。
陈敬济吩咐上茶看座,他与公孙胜的交情虽然不深,但对方却是梁山的头面人物,不仅与大寨主晁盖关系亲密,还同二寨主宋江的私交甚密,这是一个圆滑而世故的人。
“道长来此有何见教?”
公孙胜入世与晁盖等人劫持生辰纲前已经出家,知道他在江湖历练的人不多,能称呼道长的人也就陈敬济一个。
“陈兄弟太见外了,我哪有什么能耐来指点你?”公孙胜谦虚的说,“昨夜的交手是山寨第一尝到失利,这也说明我一直没有看错你的本事。”
好一句吹捧!
“道长此来代表谁?”陈敬济微笑着说。
公孙胜哈哈一笑,他伸出大拇指虚空比划了一下说:“什么都瞒不了你,那我也与你说句实话,来见你是两位头领的共同决定,我能来是想证实以前的眼光没有错。”
又一句恭维之词,这次将俩人都称赞一番,对方油嘴滑舌的本领很厉害,能说会道的架势让人气不起来。
“道长既然一直看好我,请与我说点实话,能不能别兜圈子。”陈敬济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他看着对方道,“我去见两位寨主被拒绝,山寨趁着晚上来偷袭我,现在道长又云山雾绕的说话,究竟你们想做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
“如果梁山归顺朝廷,陈兄弟能不能帮忙穿针引线?”公孙胜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说,“这是宋寨主的想法。”
果然是漫天要价!
“晁盖大哥是什么意思?”
“大寨主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是什么意思?
这个决议是宋江单方面提出,大寨主晁盖属于山寨上的中立方,他既不表示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这种态度很不好,谁愿意接受一颗随时引爆的暗雷?
“道长呢?”陈敬济看着公孙胜问。
公孙胜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山寨归顺朝廷,贫道想回道馆继续修行,我入世的时间有些长,耽误了许多修持的功课。”
这是表明立场。
陈敬济背着手在中军大营内来回的走动,他考虑运作这件事的利弊,招安梁山的众人对朝廷只不过是增加一些封赏,而实际操作的他却得不到半点好处。
如果仅仅是白忙活一场倒不算什么,可是一旦他做中间人就会挂上担保的角色,未来山寨上的人若要有风水草动,第一个倒霉的人肯定还是他,这样去做买卖实在不划算,他这个牛犊再怎么笨拙也不至于做个傻瓜。
“张叔夜呢?”
“他去青州城了。”
这位书生果然不简单!
“我能知道二寨主与张叔夜的关系吗?”陈敬济看着公孙胜问道,他觉得张书生冒险向赵佶举报慕容复国与梁山有染是另有动机。
“贫道也不清楚。”公孙胜回答道。
张叔夜没有死,不管他是去了青州还是留在梁山都不重要,此次奉命上梁山走访总算有了回复的结论。
慕容复国让张叔夜举报只是要在天子的眼前表现一下,梁山归顺朝廷不如说宋江正准备向青州投诚。
既然梁山已经选择归顺朝廷,那为何还要夜袭陈敬济所在的大营,他们想证明山寨这伙人的实力吗?
好深的套路!
陈敬济庆幸刚才没有冒然的答应公孙胜,若是让他充当梁山与汴梁之间的中间人,最后被人卖了会不会傻乎乎的还帮人数钱呢?
“陈公子,咱们去哪儿?”韩世忠开口征询道。
陈敬济指着来路说:“回汴梁。”
他是寻找青州府尹疑似的线索而来,既然不存在谋逆的可能,那慕容复国想怎么卖弄就与他无关,他不想做演员更不愿当观众。
两千多士兵向汴梁返程走得很急,除了必要的吃饭与睡觉外,队伍一刻不停的保存着行军的状态,没有人喊苦叫累,回家的动力让大家铆足了劲头。
到达汴梁城外后,韩世忠先向驻扎外城大营通报,两千多的士兵在对方指定的范围内安营寨扎,并老实的上缴兵器、铠甲与马匹。
大宋士兵的调动都要有旨意与令箭,返回交差也需要按部就班的归位,当一切都交接完毕后,陈敬济与韩世忠才允许进入汴梁城。
二人骑着马来到宫外,分别下马向传达官通禀来意后,才获准站立在宫门的一侧,静静的等候天子的召唤。
想要见天子赵佶的人不止他俩,陈敬济的双眼溜达时瞅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人也友好的朝他拱手致意。
那个人是岳鹏举,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年岁颇长的老者。
老者的胡须已经花白,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衣裳,他的双目微闭,细而长的呼吸像是在酣睡。
“陈公子一向可好?”岳鹏举开口说。
陈敬济抱拳作揖回礼,他与对方仅仅是点头之交,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举动就好,没有深层次的接触也不好虚情假意的迎合。
“这位一定是韩世兄,小弟久闻你的大名,今日能见到你真乃三生有幸。”岳鹏举对韩世忠说:“如果有时间,小弟能请韩兄吃酒吗?”
“当然!”韩世忠豪爽的回答道。
老者一直没有睁开眼,陈敬济倒不好冒失的打扰,他觉得老者不是一般人,身上有种不好形容的气场。
觐见天子与后世排号看病一样,都需要依次排列轮流进入,宫门口的宦官也接纳银子的打点,但行方便只是照顾等候的人,谁先谁后能进去由不得他们,这都要看天子选择时的心思而定。
陈敬济没有意外的捷足先登,不仅超越了前边等候的几个人,连资历厚重的老臣也被置于身后。
虽然许多人腹议微词,但众人却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就连那位闭目休息的长者也睁开眼瞅了瞅他。
赵佶的心情不怎么好,不清楚是为了朝政还是私事,做天子的不像民间百姓想的那么自由自在,每天除了批阅大量的奏折外,还要花费精力治理朝中的人心。
吃喝玩乐的天子都是没有志向的人,但赵佶不是那种消极的人,从他坐上龙椅的那天起就想有一番作为,只是想与做差了几万八千里。
“辽国要我们增加贡品。”
前朝大臣寇准的议和策略减轻大宋的弱势,面对力量强大的辽国,前朝只选择赔钱与上供的策略,虽然这种丢面子的政事不讨好,却让宋室跌跌撞撞的平安了几年。
增加贡品能满足辽国欲望的胃口吗?
“萧玉环母子怎么说?”陈敬济看着有气撒不出来的义父问,“她们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辽国的情况。”
“母子?”赵佶摇了摇头说:“他俩不是母子,而且萧玉环也不是辽国人。”
啊!
陈敬济心里表示大大的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萧玉环竟然一直骗他,如果这个女人不是辽国人,那她是什么地方的人?
“她的部落在东边,首领姓完颜。”赵佶淡淡的说,“萧峰是前辽王的遗腹子,他在辽国本土已经没有支持的力量,朕出兵相助只会激怒萧家。”
完颜?
这个姓氏好像建立了金国,后来与大宋联手灭了辽国。
“萧玉环还在汴梁吗?”陈敬济向赵佶问道。
他觉得可以通过这个女人与完颜家取得联系,如果金国真的有实力发展成强国,他倒是可以提前布局防备,要知道他的义父赵佶可是被金国俘虏了。
“她们母子俩被朕送到驿站看管起来。”赵佶咬牙切齿的说:“她竟敢哄骗朕,若不是怕得罪辽国,朕肯定让人剐了她。”
还好义父没有将那个女人凌迟,陈敬济觉得萧玉环与萧峰倒是不错的筹码,能让他与完颜家有个不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