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济觉得应该立刻回一趟汴梁城,如果还能再见一面,他相信父亲陈洪是愿意看到他这个儿子。
他简单向二管家宋清吩咐了几句该交代的事,便骑着白马掉转头,朝着汴梁城的方向疾驰而行。
父亲陈洪还有救吗?他不知道,但他觉得应该尽力去帮一把,毕竟他现在还姓陈,是陈洪唯一的儿子。
一个人骑马返程的速度比去阳谷县的车队快了不少,飞奔一天一夜,他能望见远远的汴梁城城门。
“噗通!”飞驰白马的前腿被阻碍的绳索绊住而身体快速的前倾,憋闷的声响在着落地面才传出,他与白马一起陷进提前搭建的大坑里。
‘中埋伏了!’
陈敬济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醒过来时发现身体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一位身材圆润、看似略眼熟的妇人端着苦涩的药水伺候着他服用。
意识没有完全恢复期间,几个神态与表情都十分古怪的男人轮流的看望他,交谈着地方的方言与江湖上的切口,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但他们是为他而来,并且对他此刻的表现很满意。
他像不能自理的傻子一样干躺着!
这种现象持续了一连十几日,当他的身体与四肢能机械的活动时,那个伺候的妇人没有送来服用的药水,而是先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关紧屋子的房门并小心的爬上了床榻,她想做点不可描述的事。
于是出现的大场面肯定能想象的到,至于床榻上的细节是什么,连陈敬济都搞不清啥是真的啥是假的,反正他的身体被男人和女人摆布着…
“公子,你醒没醒?”
妇人温柔的嗓音和轻轻推搡的力量让他的双眼微微的睁开,旁边穿着粉红肚兜内衣的蒋氏正跪坐在一边,她的眼里满是关切与别的什么含义。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陈敬济含含糊糊的问道,他觉得身体很累,如同做过一场非常剧烈的炕上运动。
蒋氏呵呵一笑说:“你躺在宋三郎的床上。”
谁?宋江的床上?他怎么会躺在押司的家?之前昏昏迷迷中又都做过什么事?难不成与身体的操劳、疲惫有关?
“你真棒!比宋三郎强多了。”蒋氏夸奖的语气很直白,口气那是心满意足的赞许与言不由衷的混搭。
真的还是假的?
宋江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被他一不小心的借用过,这要是被押司大哥知道了,他的小命会不会不保了?
冷汗瞬间从身体的毛孔中流淌出来,之前都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难不成他真的睡了宋押司的老婆?
不可能!
脑海各种思绪与突然紧绷的神经碰撞让他的头发沉、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一歪又倒在这个不太熟悉的地方。
陈敬济也不知道又昏迷了多久,他慢慢醒过来是因为嘴巴渴得要命,干裂的嘴唇与僵直的舌头令口水吞咽得很难受,他睁开眼睛瞅了瞅所在的地方,这是一处陌生的磨坊。
蒋氏去哪儿了?
他低头时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剥了个干净,小臂、胸口与大腿上的汗毛被刮净,如果不是头发与某处的毛还在,他可能会以为要被宰了?
人肉叉烧包一词从他的脑海里突然蹦了出来,陈敬济的眼珠发酸,嘴巴一裂准备要哀声痛哭一下。
磨坊的门被用力的推开,从外面进来一个光着上身的汉子,他的皮肤很白,俊俏的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
“你终于醒过来了?”汉子与陈敬济的眼睛对视了一下说:“你是从哪儿来,要去什么地方?”
陈敬济的嘴巴张了又张,嗓子眼干巴巴的发不出声音,整个喉咙如同要冒出烈火一样撕扯得生疼。
“给你点水喝!”汉子说着从一旁石磨上拿到一个破旧的水瓢,在角落的土缸里掏了掏,舀出半瓢脏乎乎的水,朝着陈敬济的脸泼了过来。
脏水瞬间布满干燥的脸、唇,没有计较心思的陈敬济伸出不灵活的舌头,舔着嘴角淋湿的脏水,贪婪的吸允着。
“你是个官儿吗?”汉子继续向他询问道。
陈敬济挣扎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这是掂量他的身份,如果他是官和财主,肯定是人财两空的结局。
“你是王财主家的子女?”
陈敬济还是摇着头表示否定,陈家的财物都送给了西门庆,他现在也是一贫如洗,与没钱的人一样,再说此时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回答。
“难倒是捉错了人?”汉子自言自语着离开了。
陈敬济的脖子慢慢的动了动,眼睛将磨坊里的一切打量了一圈,他低下脑袋打量身体的各处时,发现手脚并没有被绑住。
这是有机会可以逃脱!
他慢慢移动着身体,从趴在地上的姿势一点点改换为坐姿,手脚逐渐有了力气,身上被下的药性正在减弱。
石磨上的木棍挂着他的衣裤,他费劲站起身拾了过来,衣裤上有撕扯与破裂的地方,但套在身上是可以遮挡光着的身体。
陈敬济感觉力量恢复了三四分,他移动到刚才汉子离开的门,轻轻推了一下,门没有上锁,磨坊的外面没有人,刚才的汉子是从比较远的地方来。
现在是逃命的好机会!
他仔细的观察四周的情况,决定在隔壁的仓库里休息,直到他的力气恢复正常再考虑离开,否则这么走怕走不了太远,他贴着隔壁仓库的墙壁移动,幸好裂开的洞口适应他偏瘦的身材,稍微用点力就能进入仓库。
仓库里堆着几袋陈粮、自酿酒桶及风干的腊肉,他谨慎的在仓库里寻找食物,发现他的白马已经被屠杀,整张马皮裹成一团丢在角落的地上。
这里没有清水和干粮,但苦涩的陈粮酒与风干的肉块倒可以让他在仓库里呆上十几天也不会被饿死。
时间慢慢的进入夜晚时,仓库外杂乱的吵闹声惊醒打盹的陈敬济,他扒开遮挡洞口的陈粮袋朝磨坊处张望。
几个拿着刀的汉子正在不停的争吵,虽然他们说话各具方言,但陈敬济听了片刻终于明白说的意思。
争吵的有两方人,与他说过话的汉子属于不赞成杀他的一方,他们不介意走失了人,而另一方则害怕陈敬济报官,建议立刻追赶杀掉他。
双方的争执持续的时间不长,一个相貌端正、皮肤略黑的男人站了出来,他双手抱拳对几个人说:“大家都是好兄弟,怎么能为了别人伤了和气?”
陈敬济借着光亮瞅清楚说话的人,正是那位郓城县的押司宋江,他与宋押司过去没有什么过节,宋江的为人也不错,这次被抓可能是一场误会。
“宋大哥说的有道理。”红脸盘的汉子点头说道。
“那个逃跑的人要怎么处理?”另一边带头的男人叫方腊,是个国字脸的汉子,“如果他报官,咱们都要完蛋!”
报官?
陈敬济觉得这群人正在搞事,难道宋江杀了老婆蒋氏打算聚众造反吗?他不是获罪问斩时,那谁谁劫法场才令其落草的吗?
宋江朝方腊使了个眼色暗示,又冲红脸汉子和进过磨坊的男子道:“我的看法是先将此人追回来,但我们不能杀他,让他陪我等度过最近几天,等风头过了再放他。”
众人点头赞成,连连夸宋江主意正。
陈敬济如果没有瞅见宋江向方腊递的眼神可能也会被哄骗,虽然他不知道宋江与方腊有什么打算,但对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咦!
宋江与方腊怎么凑一起了?他俩不应该是一对仇家吗?
院落里的几个人意见统一后,相互勾肩搭背的离开了磨坊,陈敬济估算着这群人走的方向,他默默的计算着数字,这个没有手表的年代,丈量具体的距离、尺寸、时间完全要靠原始的计步手段。
吵吵杂杂的声音逐渐远去,陈敬济觉得可以出去离开,但他的身体没有什么气力,立刻钻出仓库似乎很费事。
“你确定他没有走远吗?”
熟悉的嗓音出现在附近,陈敬济一激灵赶紧向后回缩并使出吃奶的劲,将一包陈粮袋拖到洞口遮挡住他的身体。
外面的人没有注意到仓库这边的动静,但轻微的走动声说明他们正在附近的房间搜查着漏网的他。
“他不在这里。”
“你的计划没有奏效!”
后一句说话的人是方腊,他的嗓音嘶哑,吐字的腔调不阴不阳,像是说话时正被谁掐着喉咙。
“外面也没有逃走的痕迹,难道这小子还有帮手?”
“应该是这样,没想到咱们几个人竟然看走眼了。”方腊嘿嘿一笑道:“宋兄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低沉的喝骂声连同听不懂的方言叽叽喳喳过后,外面的两个人匆匆的离去,陈敬济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的放下。
他不明白几个人为什么不搜查仓库,如果他们进这里看一看,他就真的没地方躲藏,想跑也没有跑的气力。
仓库里暂时是安全,这群人不再附近出现,陈敬济觉得这群人就是过客,他们劫持他可能真的错了,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