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被围困如果经历两次仍然没有建树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指挥官的智商很有问题。
陈敬济不想承认他的不行,但事实上确实不该统帅兵马,如果赶上顺利能发挥一下,但遇见危机需要修补时,他的短板明显展示出来。
他不是好的指挥官。
一边倒的败退从点到面,最后看不清方向的败军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闯,直到纷纷被拍死,才出现局部的消停。
逃命吧!
陈敬济故技重施的乔装改扮,跟随乱军漫无目的的逃离,最后不记得走了多少天的路,终于累得昏倒在地。
他醒来时发现关在一辆囚笼车上,有十几个破衣烂衫的人做伴。
这是被俘了?
疑惑中瞅见囚车外面的护卫,衣着打扮不像是士兵,兵械与马匹没有标识,是一伙野路子的贼人。
陈敬济松了一口气,只要没被赵嘉明的部下俘获,他总会有翻本的机会,他有过一无所有的经历。
“我们要去哪里?”他向身边的人问道。
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淡淡的说:“西京,我们要被卖到那里。”
什么?
没被俘虏却变成人贩子手里的筹码,这事闹的,实在让人无语呀!
陈敬济费劲的坐直身体,他发现四肢酸痛而无力,像是服用过迷药,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力量。
“他们给你喂过药,这里的青壮男人都会服下药水。”妇人边说边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孩子,仿佛在哄小孩睡觉。
妇人的嗓音糯糯的,肢体动作与其他的人有些不同,陈敬济觉得有点奇怪,他仔细打量起妇人,发现一些细小的瑕疵。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妇人感觉出陈敬济的留意,她白了一眼他,脸扭向一边不再理会陈敬济。
囚车压过地面的碎石,颠簸的晃动令陈敬济瞅见妇人手里孩子的脸,那是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孔,青紫色的印痕深深刻在脖颈的位置。
小孩死了。
妇人怀里抱着一个死掉的孩子!
“他今年三岁。”妇人扭头对陈敬济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不难看。
陈敬济反问道:“你很伤心吧?”
“伤心?”妇人摇了摇头,她熟练的拍打着死小孩,一脸慈祥的说:“为什么要伤心,他又不是我的孩子。”
尼玛,这女人什么毛病,竟然抱着别人家死了的小孩。
“我的孩子被人偷了,没有人帮我要回来,我一介弱女子只好抱别人的小孩。”妇人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不是我的小孩,我也不会留太久。”
孩子是妇人杀的!
“姑娘贵姓?”
妇人呵呵一笑道:“我早就不是大姑娘了,你应该称呼叶夫人。”
囚车抵达一处村镇,一帮大汉与几个老人一一来到车前,辩识着里面的人。
老人与大汉谈着价钱,被选上的人下车运进村镇内。
陈敬济与叶夫人分开了,妇人被一个看起来比较邋遢的老翁选中。
“我走了,你叫什么名字?”妇人临走前向陈敬济说,“算了,还是不要告诉我,咱们可能再也不会再见面。”
囚车一路向西,卖掉的人下去后,车内比原来空了几个位置。
陈敬济闭紧双眼休息,不管什么类型的迷药都有药性,不可能永远令人乏力,休息是最好的恢复手段。
他在等待下次被服药的时间,如果他能有一点力挣扎,他还是想试试逃脱,毕竟当作货物被卖掉实在不好受。
囚车又一次停下,几个穿着兵号的小卒在车外指指点点,不大一会儿,巡视的人再次与押运的人贩子过来挑货。
“呐,就他吧!”
陈敬济被选中了,他手脚上的铁烤被打开,重新被绳子五花大绑上,被人拖下囚车,推推搡搡的送进一处兵营。
兵营不大,约莫有千人的规模,营外桅杆上挂着将官的旗号:杨。
“打过仗吗?”
“嗯。”
“几年?”
“三年。”
前边不远处有个登记的地方,有不少人排成一队分别经受考官的问话。
当过兵的人问的较详细:包括兵种、擅长兵器、曾跟随的主将…
没当过兵的人会拉到一旁检查身体,达到标准的留下操练,不符合的拉到一边,交给几个二道贩子模样的人。
陈敬济心里合计着应付的手段,他觉得可以试试再次被卖掉,若改行当兵没准就是一个炮灰,战场上的刀箭无眼,做炮灰肯定是最早死掉的人。
“下一个!”
轮到他的时候,几个回合的对话便被丢在一边,被淘汰的人已经有七八个。
二道贩子模样的人是个管家,他又重新筛选了一番,将陈敬济与三个看起来健康的男子留下。
“你们过去做过什么?”管家张大福捋着胡子问:“种过田、当过护院和跑过生意都可以说一说。”
“俺过去打过渔。”
“在下的父辈是郎中,我经常上山采药材。”
“学生读过几年私塾。”
轮到陈敬济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双手一摊说:“除了数钱,我啥也不会。”
另外三人对他露出不屑的表情,数钱是账房先生的活儿,那是清闲的买卖,一般人家经常使用岁数较大的人,陈敬济的年纪怎么看都不太大,如果说只会数钱,肯定是家底富裕的一种人。
“就选你了!”张大福巴掌大的手指着陈敬济的鼻子,“我们的老爷是个大财主,他的儿子一向数不明白钱,我们家就需要一个会数钱的先生。”
做先生到也不错!
只是陈敬济没想到进入张家,没做成教学的先生,反倒成为张家的仆人。
当仆人比做先生好!
他不做先生也不是坏事,起码陈敬济还有自知之明,当他听见张财主的公子朗朗上口的作诗词时,他就知道当不了书呆子的老师,他肚子里的存货早就剩下不多,后世能记得住并且背得完整的章节,早就都还给老师了。
张家的仆人分三六九等,所有人除了姓张外,就只有一个代号。
陈敬济在张家的名字叫张三八,这表示他是第三十八个仆人。
三八在这个时代不算贬义,但陈敬济听起来却不喜欢,一个大男人叫三八,怎么听都觉得很别扭。
他主动抗议要求更换名字,但意见在张府内转了一圈后,最后还是被张府的家人全票否决了。
靠!
啥叫欲哭无泪,陈敬济眼下的状态就是这种境界,张府在无名镇内颇有名望,但无名镇是在大宋朝的哪个地方,他问了一圈十三张,谁也不能说清楚。
逃不了就只能默默忍受!
“张三八,你跑去隔壁的杂货铺里买几块胰子。”说话的女人是张府的丫鬟小翠,她过去伺候张老夫人有功,现在是辛夫人身边的红人。
张财主原来有正妻赵氏与妾刘氏,膝下除了读私塾的儿郎外,还有一个闺字待家的小女儿。
辛夫人是张财主娶的后妻,原先的正房赵氏染病常年卧床不起,女人吃过很多药材均不见好转。
后来张财主找镇里的算命先生卜卦,算出摆脱的方法,说娶进门的辛夫人可以化解张家里无形的厄运。
辛夫人进入张家的门,原配正妻赵氏的病情逐渐好转,这令张财主大喜,于是加倍疼爱辛夫人。
小翠说的胰子就是肥皂,这种洗澡与洗衣都实用的东西很早就在这个时代风行,胰子的制作比较繁琐,需要的材料造价成本高,绝非一般人家能用,是富贵人家特有的产物。
陈敬济在后世了解过肥皂的生平,但他却不怎么关注,他来到这个时代没有穷过,因此对胰子并没有太多想法。
做仆人其实就是家丁,每月领的俸禄不多,没有克扣小钱钱的机会,过去富裕惯了的陈敬济怎么赚钱却有点难办。
钱财在张府似乎用处不多,首先张府的伙食还算不错,一众家丁与护院没有矛盾与摩擦,大家相处得和睦友好,这样的日子要钱还有用吗?
“三八,你会吟诗吗?”
“不会。”
“听说你进府原本是来当先生,你为什么又不做了?”
“小人不想滥竽充数。”
“你倒是个诚实的人。”
对话的主仆二人是陈敬济与张财主的儿郎张风,俩人偶然碰面闲聊,竟然能说到一起来。
“下个月我去考举人,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行,公子到哪儿考?”
“梨州城。”
“那里是什么地方?”陈敬济不动声色的问:“梨州在大宋的什么位置?”
“大宋?”张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大宋在哪儿,但我知道大理城在哪里。”
大理城?
陈敬济顿时大喜,他知道大理城是大理国都,如果能到达大理城找到段正淳,他便可以顺利回大宋。
“大理城距离无名镇远吗?”
“不近。”张风抬起手向北指了指道:“往那个方向走一日。”
无名镇竟然离大理城不远,陈敬济忽然心下一惊,他总想着无名镇是在大宋的什么地方,却从来也没有想过无名镇已经不是大宋的城镇。
难倒他竟然一直住在大理国?
这事闹的,他被人贩子卖到了大理,那支姓杨的军队是什么来头,是大宋军还是大理军?
姓杨不会是杨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