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繁星闪烁,城头灯火游走。
城下,护城河南岸,孔明灯照亮一队队整齐站立的士卒严肃的脸庞,那闪亮的双眸中透出的肃杀之气。
“好!孔明灯已经点亮,孙猴子,快回来,我们立即撤离此地!”
“是!”
……
踏踏踏,稍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中,李亭正带着队伍朝南边奔跑。
身后已经不是安全之地,此地有多大的危险,其实李亭自己也说不太清。想想2万斤火药,分别埋进城下两边的地道内,一旦炸开,到底需要多大的安全距离,李亭自己也计算不来。
火药不是这个时代的新鲜事,这个时代,遍地的鸟铳、大炮,将火药的应用推上一个新的高峰。
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流冲击,将铅弹从鸟铳里推出,将石头从炮筒里射出,都是它的具体应用。
在历史上,李自成攻打开封,也是用几万斤火药,埋在城墙之上,将个开封2丈多宽的城墙炸的仅余尺许宽,哪怕力度再大一点,也许开封城墙就被那火药炸开,历史也许就变个样子。
李亭当然知道,自己的火药威力比历史上的强的不止一点半点,埋设地道又是他专门设计过的,一旦里面大爆炸,两处地道的产生的上千万升气流彼此定能互相碰撞,想象那样撞击出来的后果,李亭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
队伍跑的很快,哪怕是最在乎队形的李亭,明知道队形已经有些杂乱,此刻,也在黑夜里厉声喝道:“快!快点跑出军事禁区!”
“要想死的!可以留这里!”
他的嘶吼声,谩骂声,杂沓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气声,随着队伍一起向前奔流。
跑过一排一人粗细的大杨树,前方再有一里地,差不多就到军事禁区外了。
“李团练,你看。”前方传来孙猴子急促的喊叫声。
抬头一看,前方东南方向,犹如一道道火龙在游走一般,一支队伍,带着火把正向这里急促跑来,耳畔开始响起踏踏踏的铁蹄声响。
“快!一定要挡住他们。”这应该是官军,深夜里,还能如此行军的也只有官军中的精锐。
这些时日,各路人都催迫李亭尽快驱逐贼寇,李亭一概不理。好在梁高达带着人在一周巡视,看着黑洞洞鸟铳口,也没有一个真的造次敢进来。
可现在,眼看李亭的埋设的炸药就要爆炸,这个时候若进来官兵,万一有个伤亡,不是万一,是一定会有巨大的伤亡。
李亭虽不怕事,可也不想惹些无谓的麻烦。现在的官兵,慢慢理解自己的威力,慢慢也不惧怕文官,也日渐骄横起来。
……
铁蹄踏踏,战马嘶鸣,黑夜里,一支五百上下的队伍正在疾进。
走在前面的却是两员小将,正是那左梦庚和陈德和,旁边还有张守正和廖平。
张守正和廖平来此地已经3天,跟梁高达传达过几次巡抚的命令,梁高达的回应:“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李团练正在攻城,你们不必多言。”
他们再往前走,梁高达一声喝令,身后的鸟铳哗地一下全部对着他们两个。
他们不敢造次,只得悻悻然退后。明知道那个梁高达在胡扯八道,他们却无可奈何。
两人又气又急,围着在军事禁区转了几圈,竟无意中在河堤上撞见了一支50人的骑兵队伍。原来这是总兵那边派来的人,不用说,双方走在一起。
今日午时,传来消息,总兵已经下令官军来要打破禹州城,5000大军带着攻城器械已经在路上,前锋由刘国能将军自带500骑兵,眼看就要到襄城。
这一下,形势完全不同,5000大军,未必能攻下坚城,但是将周边所有贼寇打的一个不剩,定是绰绰有余。
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好过强呆在这里。
几人一商议,决定去襄城,一为迎接刘国能将军,跟他说明此处详情,二为立下战功,功大莫过救驾,这等救亲王郡王的机会,正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良机,岂能随意错过?
见到刘国能之后,刘国能一下子理解他们的意思。一个左良玉的公子,一个陈永福的公子,这等立功机会,他一个降将,岂会不给?花花轿子人抬人,给人方便,与己方便。
刘国能也是有些心急,本是主将的他,自带骑兵做前锋,就是要看看禹州到底什么样。听几位的介绍,当场气的恨不得立即过来将李亭的草棚砍了,明明可以早日驱逐贼寇,为何还在草棚下歇息,而且还不准别人进入,实在是岂有此理!
……
“站住!站住!放枪!
李亭带人走出军事禁区,刚刚站定,队伍重新站齐,眼前火光越来越大,铁蹄声踏的大地微微震动。
只有两百余步远,眼看他们就要硬闯过来。
“嘭嘭嘭!”
火光闪动,一连串的鸟铳声在疾驰的战马前响起。
“吁”
“吁”
……
紧急勒住疾驰的战马,战马响鼻声此起彼伏。
“李团练!是我!张守正,许州都司。莫要放铳!”
说着话,张守正催马前行,他刚才已经看到火光闪动中,后面站立一人,手举鸟铳,正瞄向这里,高高的个子,英武的气势,清楚的显示正是李亭。
确认是官军之后,李亭一摆手道:“停住射击,准备好弹药!”
“是!”
有人点起火把,火光闪动,杂沓的装弹药声中。
这50多匹战马缓缓向前,离李亭等人只有50步远。
李亭吼道:“停住!不得再往前行!有什么事,你们尽管说。此处绝对不能进!”
“张总兵已经下令,由刘国能将军、陈永福将军来攻打禹州城。”夜色里,张守正高声吼道,“李团练,你的人可以撤走了。由朝廷大军来攻城,这下子,禹州城有救了。”
说着话,张守正竟还继续前行。
“此地乃军事禁区,任何人都不准入内!胆敢进入者,杀无赦!”
李亭顿时怒火万丈,老子一直提醒,竟不管不顾继续向前。
“准备!”
“!”所有鸟铳再次平举向前。
“希律律!”
“希律律!”
战马嘶鸣声中,无数响鼻声中,踏踏踏踏,战马马蹄急促地扒拉着地面,但是他们终于停住了脚步。
这些骑兵是左梦庚带来的,他们都见识过李亭鸟铳的威力。
左梦庚本来也是对李亭甚至有些敬佩,一个团练带的兵竟厉害如斯,怎不叫人说声佩服。可是今天,他明显的是不想让自己这些人立功。
尤其是看到李亭似乎比自己还年轻一两岁的样子,心里犹如一根刺,直接刺痛他这个将门虎子。
“李亭,你真的不要放任何人过去吗?”
左梦庚高声怒道。
李亭不知道他是谁,鸟铳往前一指道:“谁进来,我都杀无赦!有胆子的尽管来试!”
左梦庚马鞭点指李亭怒道:“好!你等着!”
李亭还未说话,这时,刘国能已经从后面赶过来。
他一提战马来到前面,沉声道:“对面,可是不放任何人过去吗?”
“这是我设置的军事禁区,有胆子的尽管来试!”李亭也不管是谁,此刻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这是他的铁律,也是他的尊严。
刘国能实在怒不可遏,身后无数人也纷纷叫骂。
“希律律!”
“希律律!”
……
猛然间,战马急促不安地昂首嘶鸣起来,所有战将骑兵,急勒缰绳,那一瞬间,仰头望北看了一眼,然后记住一生永远铭刻心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