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暖流经过手臂,吕长明沉腰立马,嘿呦一声,就将千斤的树苗给抗了起来。
暖流一经激发,就恒而绵长,只要一口真气不散,就不会消失。
不光是手臂上,此刻肩膀上,腰上,腿上,全身各处都充斥着暖流。吕长明的力气,简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感觉好似竟没有使力一般,就扛着树苗狂奔上山。
“呼……第一棵树苗总算是种上了,还有九十九。”
一来二去,山地下的其余九十九棵树苗,很快就被吕长明一一扛上了山。
当第一百棵树苗种下时,吕长明全身的戒备一松,暖流很快消失。
他也无须再使劲,因为他已达成了目标,此刻只需要等着山下的结界消失,他自然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他左等右等,等了快半个小时,始终等不到山下的结界消失。
他终于开始慌了,提着嗓子,忙喊道:“竹殇,我已经种下了一百棵树,怎么还不放我出去。”
过了好半天,才传来吕竹殇懒洋洋的声音:“这么快就种完了?”
吕竹殇踩着飞剑,飞到吕长明的头上百多米处,叹道:“你果然还是有些修炼的天赋,想当初,我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才种下一百棵树,而你只花了三个月不到。”
三个月不到?吕长明暗暗吃了一惊。他吃惊之处,在于吕长明的数学。他来到这里分明才过了三天,吕竹殇为何要说三个月不到?
“少废话,赶紧放我出去。”
吕竹殇叹道:“我早说过,不种满一百棵树,结界无法打开。不说你要出来,即便我要进去,也办不到。”
吕长明嚷道:“我已种满了一百棵树。”
吕竹殇摇摇头,嘿嘿笑道:“我说的是每天一百棵树,你只是种满了第一天的任务而已。”
吕长明又一惊,原来种树还能叠加?他莫非还要种两个一百棵树?
吕竹殇缓缓道:“你来此两个月又两旬又五天,一共八十五天,你自己算算你欠了多少棵树。”
“八千五百……我已经在此呆了八十五天?”
“呵呵,不是八十五天,莫非还能是八天半不成?即便是清河宗的现任掌门,我的老师飞羽真人,也用了七十四天才种满第一个一百棵树。”
“所以说,我还要再种八千四百棵树,才能从这里出去?”
吕竹殇摇摇头,叹息道:“是,也不是。如果你一天之内能种满八千四百棵树,当然今日就能出来。倘若你今天种不满,明天还会再加一百棵。”
吕长明惊问道:“你用了多长时间,才从这里出来?”
“不多不少,整整一年。”
“一年?五天后年末会武就要举行,邢玉清早已和我约好,要在会武赛上一决高下。你莫非要我在此躲一年?”
吕竹殇叹道:“小明,我这是为了你好。即便你能从这里出来,你也不是邢玉清的对手……所以你还是……”
吕长明脸一横,两条眉毛豁然上挑,怒目圆睁,喝道:“你可知道我已没有时间了?”
吕竹殇怃然问道:“没有时间?你是指……”
“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现在就打开结界,放我出去。”
“抱歉,小明。要强行突破此结界,至少要元婴期境界。我如今不过筑基期而已,况且……你在此呆着也好,邢玉清不会离开清河宗,你也不会离开,你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吕竹殇仰天道:“等明年……我亲自为你报名。”
说完此句,吕竹殇头一偏,再也不看吕长明,一阵风也似飞远。
吕长明一把坐倒在地,他已经彻底懵了。
年末会武之后,紧接着就是掌门大选。还有五天时间,他只有五天时间。可吕竹殇就是吃了秤砣,死活也不肯放他出去。
吕长明心一横,喃喃道:“八千四百棵树而已……”
他刚一转身,先前种下的一百棵树,就突然消失不见。一千把铲子回到了远处,一百棵树苗也回到了远处,他挖过的坑,也被填平。
吕长明沉沉地吸了口气,顺手抄起一旁的铲子,疯狂挖坑。
一个……七十五……九十九……一百个!
扛树苗,一棵……两棵……五十……一百!
他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手脚都已发颤,脑海中也已发懵。他知道自己已陷入了脱力的边缘,只要再强行动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脱力而死。
可他管不了这么多,因为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四天了!他还有八千四百棵树!
一百棵树种满之后,清风一过,一切都归回原位。
吕长明已数不清自己究竟种下几多树苗,他只知道,他的手掌已磨出血,他的脚已快断了,他的腰仿佛再也挺不直,他的眼睛已只能看清轮廓,他的耳朵都再听不清任何声音……
日月代序,又是一天。吕长明甚至已快忘了自己是谁。
这两天吕竹殇其实并未离去,他一直停在吕长明的上空,结界之外。
吕长明已坠入了魔道的边缘,只要他再肆意使用真元力,到丹田彻底空荡荡之时,就是他入魔的那一刻。
“够了!来日方长,你何必急于一时?”吕竹殇于心不忍,喊话间用上了真元力,一个狮子大开口,将吕长明震慑住。
“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吕长明就是个机器人,他脑中的程序,已只会说这一句话。
吕竹殇长长叹了一声,伸手拿出一块枯木,口中念念有词,挥手一扔,枯木就被他扔到吕长明的脚旁。
“这一段南柯木,至少能让你暂时休息休息。”
果然,南柯木扔到吕长明脚旁后,刹那间清香四溢,吕长明只吸了一口,铲子就从他手中滑落。
他已沉沉睡去。
吕竹殇喃喃道:“南柯木产自梦缘星,三百年一次开花,三百年一次结果,又三百年枯萎。枯萎后的南柯树,树丫的枝头三寸,每到冬去夏来,就会散发出迷人清香。闻者当即入梦。”
“哪怕是元婴期的修士,也无法抵挡。哪怕是出窍期的修真者,也会短暂的彷徨。”
“你好好睡吧,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邢玉清我会教训他,明年此时,你就可以和他公平较量。”
……
吕长明身处一所破败的小屋,家徒四壁,屋内除了一张床一张案几,别无他物。
不,并非是别无他物,因为屋内刚好有两个——三个人。
一个年轻的少妇,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人间绝色。少妇满头虚汗,嘴唇惨白,毫无血色。
她的床边有一盆热水,她的头上还搭了一块热毛巾。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孺婴。她分明就是刚刚分娩,还未缓过力气。
一妇一婴之旁,还有一名老者。
吕长明认得他,正是他和邢玉清决斗时,出现在他幻觉中的那个老头。
老头眼珠乌溜溜转了一圈,摇摇头,叹道:“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