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搬动树苗,他宁愿选择挖一百个坑,一千个坑,甚至一万个坑!
挖坑虽然苦,还能见到希望;搬动树苗,连渺茫的希望也没有。
一日时间,他只挖了一个坑;一百个坑,他不知要挖到何年何月。
他甚至开始怀疑,吕竹殇也和一宇真人有暗通,他故意把自己困在此地,好给一宇真人争取时间。
“好你个吕竹殇,好你个一宇真人,原来都在这儿等着我。”
吕长明抬头一看,月亮早已升到中天,此刻已是后半夜。
“等着瞧,我死之前,至少会亲手把你们送进囹圄。”
此时不到放弃的时候,吕长明握了握手中的铲子,又飞奔回到山头上,竭力挖坑。
有了经验,第二个坑挖起来的速度,较之第一个坑,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全身肌肉紧绷,每一个毛孔都大开大阖,即便隔着厚厚的长衫,也能隐约透出肌肉的美感。
三日之后,吕长明的长衫已成了碎布条。在他双手的频繁挥动下,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以相同的频率摆动。
哪怕是修真世界的布料,也经不起他无节制的撕扯。所以他此刻已和野人无差,上半身早就**。
吕长明的全部精力都在铲子的挥动上,以至于他竟忽略了身旁的情景。
如果从一旁看去,可以明显发现,他身边凝聚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每一铲子,都用尽了他的全力,以至于他的每一个细胞,都会瞬间释放出所有的能量。剧烈运动之下,汗水自然喷涌而出。
再加之他的体温因为运动而偏高,汗水附着在肌肤上,不一会儿便蒸发,形成了这片雾气。
汗水狂涌而出,将他的每一个毛孔撑开,撑开到无以复加的极限。
仿佛洪流一般的汗水,在吕长明体内犹入无人之境,左突右撞,竟在密集的毛孔间隙里,又撑开了无数的小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吕长明似乎也沉浸到了挖坑当中,对于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已漠不关心。
甚至他已无法发现,他身旁的雾气,都快凝聚成了一片云彩。
是的,他身周的雾气,不但范围扩大到了半座山头,密度也到了可以形成云朵的临界点。
薄一点的雾气叫雾,厚一点的雾气自然就是云。只是别的云都飞在天上,而这一片云,却只围绕在吕长明身旁。
没错,只围绕在他身旁。也不知为何,云雾并不朝上升空,反而仅仅聚拢,以吕长明为中心,已压得异常厚实,简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吕长明体内奔腾的汗水,已不再是“洪流”二字可以形容,如果一定要描述,那只能用灭世洪水来比拟。
就是千万年前,毁天灭世的那股大洪水,以至于让大禹十九年间,三过家门而不敢入的洪水。
吕长明的经脉就是九州上的小沟渠,哪里能够承载滔天的洪水?
他的身体自然也不会任由洪水侵蚀,虽然吕长明已入迷在挖坑行业,他的身体却也因承受不住压力,而自行展开反击。
反击很简单,就是在经络的连结间,筑起一层层的高垒,企图将洪水挡住。
洪水如果能挡住,历史上就不会死去如此之多的人。
所以结果显而易见,吕长明的经络被洪水肆意摧残,每一堵高垒被冲破,洪水的势头就更大一分。
到最后,他的经脉已完全无法承受。洪水的直径,已比他经络的直径,宽上了不知十倍百倍。
正在挖坑的吕长明,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一骇人变化。
他正在为自己挖的坑惊喜。
“九十九个坑……还有一个,最后一个,我就可以离开这里……”
开口说话的同时,他好不容易凝聚的真元力,也随之泄出。真气一泻千里,和尿崩一样,畅快无比。
可他不知体内的洪水,也正想一泻千里。
“这,这是什么感觉?我的内脏快把胸腔腹腔堆满,我的四肢就要炸裂了一般,我的头,好涨……”
“噗!”
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飞溅出至少三四尺,将周围的云雾,染成了一朵红云。倘若从远处来看,想必一定十分美丽。
“痛,好痛,感觉全身都要被撕裂了一般……怎么会如此?”
渐渐地,吕长明的意识已模糊不清,他头脑中还记得的,只剩下痛觉。
手撕牛肉可曾见过?他感觉自己此刻就是一块手撕牛肉,安静地躺在餐盘里,任人宰割。
洪水就是食客,它是一个有讲究的斯文人,它不会和蛮子一样,一撕一大块,连嘴巴都放不下的一大块,然后将嘴巴包满,两颊高高鼓起,连牙齿也咬合不动,和只猪相差无几。
斯文人吃饭,自然要小口入嘴,细嚼慢咽,神情兼顾,自然大方。
所以洪水吃这一盘手撕牛肉,就是一丝一丝的撕下来,放在嘴里慢慢嚼化,再去撕下另外一丝。
这就是吕长明此刻的痛感。
这种痛觉早已超出了人体的忍受范围,普通人或许早已晕了。吕长明不是普通人,是……炼气期一层的修真者,所以他晕不了,他还能模糊地感觉到。
洪水不但将堤坝冲垮,还将吕长明体内的“沟渠”填平,冲刷,拓宽。
洪水每冲击一次,吕长明的经络就会跟着拓宽一分。
这和撕裂的痛觉又不相同,就仿佛输液之时,护士小姐亲切地将细细的针尖扎入你的经脉当中。
叮,一股刺痛,针尖成功进入经脉。吥,又一股刺痛,针尖拔了出来。
叮,吥,叮,吥,叮,吥……
不光如此,亲切的护士小姐生怕吕长明的病,康复得太慢,每扎一针,都会将针尖换粗一号,直到针尖已经比吕长明的手指还粗。
经脉不住被撑开的痛感,强烈程度比上有过千万之。
当洪水终于足够通过时,吕长明已彻底晕倒。他终于再也不用亲身去体会。
洪水疯狂向外泄出,和周边的云朵汇聚。
说来也怪,云朵的密度本非常高了,又汇入了洪水后,体积非但没有变大,反而愈发更小。
洪水向外冲,就像将冲水的水管放入水底,在水面冲出一顿涟漪一样。
可洪水冲出云朵之后,竟向两旁散开,一个转弯,又汇入了云朵之中。
更怪的是,靠近吕长明身边的云朵,竟因洪水冲出之后,体内的压力骤减,反而向吕长明的体内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