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张小花诧异地转过头,随着张无敌的目光看去,随即有些恍然,然后便是极度的不可置信:“主人,你是说那小子入梦了?”
张无敌没有回答,只是出神地看着那透出窗户的缕缕微光,任凭那如涛般纷至沓来的夜风吹起自己随意散开的发丝。
这一刻,没有人听得见她内心里惊诧的声音。
因为即便天才如她,在巩固化气境之时的入梦,也只是沟通了部分天地元气,何曾见过有人居然能在入梦之时有如此剧烈的天地元气波动。
之前曾经与张小花共同认为,那间屋子里的少年身体必然有些问题,不然在之前的出手中不会仅能操控些许天地元气。
可在今夜,方才发生的一幕,却险些颠覆了她的观点。
终于,张无敌转过头来,看向张小花,却发现对方眼神中有着同样的震惊与不解。
张小花感受着散去的天地元气,有些迟疑地问道:“他该不会本来就是化神境的修行者了吧。”
夜已深暮,只是月光依旧清冷,屋前栽种槐树的树枝上早已不见往日的那抹翠色。空荡荡的枝桠上,枯草堆成的鸟巢间,有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极度不满地看了看打扰了自己休息的两人,发出几声“啾啾”的低鸣。
张小花脸色一沉,微一抬手,握拳正欲挥出。
一只白皙的手挡在了张小花的身前,也留住了那正欲缩回脑袋的鸟儿性命。
张无敌摆摆手,淡然道:“何必与那禽鸟一般见识。”
见到自己主人这般说话,张小花悻悻地收了手。
他低着头,再抬起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主人,我发现你变了!”
迎着张无敌的目光,张小花认真地说道:“以前,你对我们这些下属们很好。可是,对于其他人,其他事物,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喜欢男装,性子便也如同男子一般,杀伐果断。”
“可是如今,你却会因为一只杂毛鸟而来制止我。所以,我觉得,你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凛冽,变得开始有点像个女人了!”
“而且,这一切,似乎发生在你遇到了那个小子之后!”
张无敌静静地听着,便像是听着与己无关的故事,只是在最后,将右手食指拇指并拢,微微绽起一道吞吐不定的光华,似乎有些浑不在意地说道:“今夜,你的话好像说得有点多了!”
“咕咚”声自张小花喉间响起,他艰难地吞下一口涎水,脸上堆满了尴尬,不禁开始有些后悔起晚上多喝了几杯,以至于现在口无遮拦,将心头所想之事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啊,主人,我有些乏了,这便去休息。”张小花故意当着张无敌的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即向马车旁的帐篷走去。
只是走出几步,突然回转身来,轻轻地说了一句:“主人,现在的你,我很喜欢!”
然后,脸上再次浮现出方才的那抹笑意,说道:“想必,某些人,会更喜欢!”
张无敌看着张小花离去的背影,心中划过一丝暖意。这道背影,打自己懂事起便一直守护着自己,遮风挡雨,总是做着属下的事情,却扮演着父亲的关爱。
可便是这样一个人,在满是青霜的月光铺洒下,会突然用这样不正经的口吻调侃着自己。
张无敌看着自己指间的光华,微微摇头。
她有些奇怪,为何在大唐北疆如此寒冷的夜里,如冰般彻寒的风拂过,自己却反而有些燥热起来,便是连一贯有着冷意的脸上都有着一丝滚烫在滋生。
她极其郑重地朝着那间屋子再看了一眼,按了按自己有些酸楚的眉心,转身进屋,再无声息。
……
……
“你入梦了!”
屋内,油灯上的火苗轻轻颤动,将坐在桌旁的那个少年映成墙上因为模糊而变得有些不真实的虚影。只是,掩抑不去的茫然之情浮现在他的脸上。
丞相因为吴桐的茫然而觉得有些无奈,于是,他再次用一种极其肃然的神情说道:“你入梦了!虽然不知道为何是出现在你踏入化气境中期之时,可入梦就是入梦。”
“入梦?”吴桐并不因为丞相的肃然而感到解惑,反而脸上的茫然有些大张旗鼓起来。
丞相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打开,便有寒风顷刻涌入,将那挣扎不定的油灯扑灭。透进来的月光照在桌上,也照在少年的脸上,那是一种期待,一种从窗前人的口中得到答案的期待。
“入梦,是每个踏入炼精化气之境后,首次巩固境界或者说是真正成为一名化气境修行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他会做梦,会梦到面对自己;一个充满杀意,决然出手的自己。”
“而这个梦中的自己,他的修为有多深,便意味着这个修行者将来的潜力有多深。简单说来,如果你梦到的那个自己,有着化神境的修为,那便是说,你将来必然能踏入化神境。但是,也仅能踏入化神境。至于之后的炼神返虚,炼虚合道乃至更高的境界,多半是终生无望。”
吴桐眨了眨眼睛,他听到了“多半”这两个字,于是,他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说,也会有例外?”
丞相点了点头,说道:“这便与地点有关,凡是梦中事发生的地方越宽广,越险峻,那便是有望成为比梦中自己更高一阶乃至更高的修行者。例如,你梦见的是海!”
吴桐将杯中的茶水一口喝尽,感受着自内而外的寒意,挠了挠头,说道:“原来这就是入梦。未来的修行尽头便被那个梦中的自己所限。”
丞相没有听见吴桐的话,只是抬起头,看着窗外天边挂着的明月,怔怔出神。
寒风自领口灌入,丞相微微一凛,回过神来,突然说道:“也有例外!”
吴桐猛地站起身来,眼中点亮光芒,远胜方才的灯火。
他问道:“什么例外?”
“有一种人,他的修行之路不可测。”丞相沉声道:“因为,那种人,在梦中只做了一件事!”
吴桐心脏开始急剧跳动,便连自己耳边都似乎想起了那如鼓声大作的心跳声。于是,他问道:“什么事?”
丞相看着吴桐,诧异于他脸上那份期待中夹杂着的坚毅和倔强,更惊讶于他眼中那团开始燃烧的光明。
那个温煦如故的中年人笑了,只是笑意里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苦涩,他说道:
“杀死梦中出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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