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木屋之外,流云书院后山禁地处的某一面高墙。高墙之上,一道白色身影轻盈翻越,随即稳稳落在墙外。
依靠着明亮月光,白衣女子认清一个地方疾速赶路。谁知脚步才迈开不到几步,她便觉察到了什么身形骤停,对着身后一块巨石低斥道:“谁!”
“我猜你无法按捺住心中好奇,大概会趁着夜色,孤身一人在后山转悠的。”巨石之后缓缓走出一个少年,随即轻笑道:“看样子,当真让我猜着了。”
“是你?”白衣女子借着月色看清那人容颜,继而笑道:“这么说,你专程在此等我,却是打算与我同去了?”
吴桐闻言迅速敛容,冷冷道:“谁专程在此等你了?只是夜晚烦闷,所以在此排遣。”
木屋到后山并无多少距离,何况二人脚程不慢,只赶路半个时辰,便堪堪抵达。
也不知道为何,流云书院后山这里像是在一座大阵之中,吴桐到了此处,便难以找到出去的路。
后山即便在白日里也是树荫蔽日,值此深夜,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不时响起不知名的野兽低吼,回荡在绵延群山之间。而那极度茂密的树林深处,又好似有数团幽绿鬼火游弋其中,瞧来倍显神秘与可怖。
白衣女子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低声道:“这林间如此漆黑,无论什么也瞧不真切,却该如何找人,先前翠儿独自出去,至今还没回来。”
吴桐道:“我自有办法。”言罢他拔出铁剑,继而以内力灌注剑身。但见一缕剑芒缓缓亮起,将方圆一丈之地的黑暗尽数撕裂开来。而有了这光亮的照耀,吴桐即刻脚步迈开,朝着深山深处快步赶去。
白衣女子不曾料到他会如此举止,只觉万分惊诧:“兵器被你如此使用,你就不怕遭雷劈?”
在前面开路的吴桐头也不回道:“它是拿来用的,倘若它派不上用场,那不是连棍子都不如了么?”这话说得白衣女子不禁一滞,眼看着吴桐身影渐远,她只得咬了咬牙,紧接着碎步迈开跟上他。
二人在高陡山路上行了一阵,吴桐忽的喃喃道:“这段山路上的路障被清理得如此彻底,莫非……是被这里逃出去的那些囚犯所为?”白衣女子听得他言低头查看四周,片刻后点了点头道:“这段山路明显是被人以刀具开辟出来的,看来的确是这样了。”
二人四下打量,但见下方山脚早被无尽黑暗湮没,而上方山路依旧无穷无尽,好似永远也走不到顶。白衣女子此时已觉疲惫,不禁轻叹道:“这山到底有多高啊,这片山脉又有多少座似这般的高山啊……”
然而白衣女子话音方落,赫然瞧见前方的吴桐缓缓蹲下身子:“要我背么?”
“……我有脚,自己走。”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就要绕开吴桐,却不料他又轻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来吧,莫要跟我客气。”
“谁跟你客气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怒道。但见吴桐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她只觉心中莫名恼火,下一刻索性就抛却一切顾虑,直接趴到他背上:“要背就快,倘若摔着了姑奶奶,便把你的狗头也揪下来!”
他对她的无礼言辞并不介意,只是缓缓起身,步履沉稳继续朝着山上赶路:“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她感受着他背上传来的点点温暖,只觉心间似有一股暖流涌起。那暖流温和得如此沁人心脾,却分明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酸痛。不经意间,她的眼圈也是红了。
她慌忙将脑袋埋下几分,以免被他瞧清神情。而他的话,则是在片刻之后缓缓传到耳际。
“姑娘,你屋中的东西用着还顺手么?”
“……”
“你家在哪里,为何不赶紧回去?”
“……”
“说实话这里容易进却不容易出,倒也是难为你了……啊!你咬我做什么?”
后山群山绵延,一望无际。二人顺着被人开辟的道路翻过数座山峦,一直行至深处的某座高山山腰位置,这才发觉被开辟的山路已是到了尽头。吴桐环顾四周,但见四周树木均是拦腰折断,好似有飓风肆虐而过,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将白衣女子放下,压低声音道:“我若猜得没错,先前这里传言闹鬼,不少逃出去的囚犯最后被发现都是覆灭于此的了。”
白衣女子顿时吃了一惊,目光不住地扫视四下:“你是说……那个厉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
吴桐点了点头,忽的脸色微变,忙示意她噤声。白衣女子当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闭目聆听一会儿,隐隐听闻上方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好似有一男子的低沉呻吟,在四周的一片静谧之中却是倍显诡异。
吴桐冲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乱跑,随即蹑手蹑脚朝上方缓步行去。白衣女子唯恐他有所闪失,只能焦急地仰视着他的背影。偶然间,她发现了一点异样之处,目光顿时凝在上方某片树木之上。那里的大片树叶好似被白霜覆盖,此时此刻,正向四周散发着阵阵森白寒雾。
“这里居然会有霜冻?”白衣女子觉得诧异的同时,心中亦升起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吴桐循着那男子的痛苦呻吟谨慎前行,不多时瞧见前方地上躺有一人。那人好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伴随着阵阵极力遏制的低吼,身体亦是不住颤抖。吴桐见状正要上前,忽闻下方白衣女子急道:“不要过去,危险!”
她的话音方落,但见那人身体一个打挺,蓦地立直,随即双手成爪毫不留情地袭向吴桐咽喉。这一爪速度极快,吴桐只能凭借下意识持剑格挡,继而只觉一阵汹涌巨力奔袭而来,顿时把他整个人都击飞老远。
吴桐的背部狠狠撞裂一棵粗壮树干,那股巨大力道令他当场嘴角便溢出一抹殷红的血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