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北去的时候心中有着忐忑和恐惧，他无法想象这样的命令会从丞相大人口中说出来，即便是那酒家的老板或许是因为害怕而没有参与到守城中来，也不至于会被下令格杀。但是，当他沿着泥泞的路向城墙方向走去的时候，他的心无比的安定。

雨啪嗒啪嗒打在油布大伞张开的伞面上，发出沉沉的声响，燕小北不知道为什么丞相会知道，那酒家往日和蔼的老板会是蛮荒国的卧底，要不是从店里炉灶的砖瓦缝里发现了伯阳城的兵力分布图，他还无法相信这一切。

他并不想像丞相说的将那老板杀了，只是寻思着将对方擒住，尤其是他看到那大腹便便的老板之后，更加有了把握。

那个老板的身手并不高，或许只是因为外表更与大唐人相似，才被早早派入伯阳城中进行卧底。在之前，燕小北甚是唏嘘，因为他尚且记得几年前还路过这间酒家，见老板站在门口笑容可掬。

但是，他最后发现，现在的这个老板已然不是几年前的老板，在方才倒在屋中的老板脸上，赫然盖着一张薄薄的人皮，那是一张人皮面具。能将人皮面具做得如此逼真细致的，自然用的便是本人的。显然，酒家原先的老板如今早已不知魂归何处了。

他摸了摸怀中的丞相临别时塞给他的腰牌，从南门悄然而出，不顾飞溅的湿泥，向远处跑去。

……

……

锡山城，位于大山之畔，依山而建，早上山隙之间，一亮旭日刚刚泛起艳红，照在那有花斑板岩石建造的城门之上，让刚从辛苦了一夜的同事手中接过城门护卫的城卫军的队长；眼睛不由眯了眯下。便不由自主的揉了揉一下眼睛，看着正对面那一轮新生的旭阳，感觉新的一天又来了，便不由得笑了笑，然后扯开了嗓子，大声的喊道：“开城门。”

便在沉重的吱咯声中，那厚重的城门一点点的打开了。

中午时分，虽是秋天，但依旧有着几分燥意，城门前的进进出出的人们也络绎不绝，但是都显得没有精神，今天的天气有些反常，反而有些显热，城门前的城卫军也有些怠倦了起来，他们着一身亮色盔甲，手持长矛，确实威武。只是盔甲之中略微冒出几缕热烟，过往的行人也对他们抱着同情的眼神看上一眼。

再来往的人群之中，一个扎眼的身影显现了出来，这是一个少年，背后还背着一把黑油布伞，腰里缠着一个布裹。这样的装束让已是倦怠的城卫军不由得对其多看了几眼，也是没办法，如此惹眼打扮，引得路人也时常好奇的瞄上两眼，哪有大晴天背伞的，这和周围人人着装相差太大。

燕小北好奇的看着这个城门，再看向那站于城门两边，亮色盔甲，着实威武不凡，很是羡慕，全然没在意周围人的眼光；抬头看着，只见城门之上，三个古朴赤色大字，印在城墙之中——锡山城。

燕小北想着，终于到地了，便有些忐忑，又有些期盼，这是燕小北真正意义进了城，进了与伯阳城完全不同，一派盛世繁华的城。

他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街道，街道两边各种小摊，各种燕小北叫不出的东西，着实让燕小北一阵眼花缭乱。不多时，只见手了多了串冰糖葫芦，燕小北吃了一口，便随意地拿在手上。

但是现在有着最严重的问题，燕小北就这样在街道走着，看着过往人人一脸怪怪的看着他，自己又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一脸愁容的摸了摸腰中平时放钱的地方。

咕咕的响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燕小北不由得眉头皱了皱，抬头很烦恼看了看周围，心想找个客栈还要吃点饭吧，伸在腰间的手，仔细摸了摸，算了算，心里顿时开心了起来，想来要两馒头来碟咸菜还是够的吧。

可是，燕小北不由的脸色有苦了下来，这里哪有什么便宜的地方。正好一朱红大匾映在眼睛之中，其上龙飞凤舞着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醉月楼。

燕小北不由得一乐，没想到，这里也有一家醉月楼，他记得伯阳城中也有一间醉月楼，那间醉月楼的饭餐吃起来虽说不咋的，但是钱少量多。想到这，燕小北抬步便向着朱红的大门里走去。

他几步便迈进了朱红大门，顿时感觉其内，红漆圆柱，柱上上刻禽雕花，还有着阵阵香气飘来，四周挂着素白帷帐，配着红色朱木圆桌圆椅。只有个稀稀拉拉的几个，一看都是着靓丽锦袍之人，轻声说着什么。

燕小北一下被眼前富丽堂皇的样子惊得不知怎么是好，这时只见一身穿亮蓝斜襟的年轻男子，很殷情的便跑了过来，可是只见其越跑越慢，到最后只是慢慢的走到燕小北面前，有点很好奇的问道：“请问客官是吃饭？”

燕小北看着来的年轻男子，只见其胳膊上搭着一个白色毛巾，但是再怎么看，都感觉比伯阳城中张员外的公子生得还要俊朗一些，穿得也要讲究一些，居然只是一位伙计。

“吃……饭……”燕小北有些结巴的说道。

俊朗小二仔细看了看燕小北，眉头很不自然的皱了下，但是还是很客气的说了句：“客官您请。”说着便领到店内门角处的桌子上。

燕小北有点不自然地坐好，小二便客气地问道：“请问客客官先来点什么吃的啊？”

燕小北一听，有点喏喏的说道：“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

小二不由得一愣，问道：“客官你要什么，能重点一下吗？”

“两个馒头，一碟咸菜。”燕小北微微有点怯怯的，但声音明显大了一点，却依旧是低头说道。

刚才还一脸和蔼可亲的笑脸一下了阴沉了下来，“您确定你现在有钱吃饭吗？我们这可从来没有吃霸王的主，你也不打听打听，在我们醉月楼吃霸王餐的，最后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在后院剁成碎肉喂我们家旺财了。”

“你们这是黑店？”还有些被这富丽堂皇给惊着有些怯懦的燕小北，不由抬头看着小二，好奇的问道，而且嘴里还小声的囔囔到：“是黑店，也不低调点，这么大声，能宰到肥羊吗？”

“你你……没钱吃饭，居然还在这里敢说我们是黑店，你看看你这一身叫花子的打扮，还来我们醉月楼吃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连我们的一杯水，我估计你也买不起？”

燕小北不由得脸色有点难看的看了看自己，只见自己一路走来，身上原本好好的一件淡绿色衣衫却是有几处被刮开了几道口子，便有点火气的说道：“谁说我吃不起你们的饭餐了，把你们做好的饭餐给我一样一份，本大爷都要了。”

在他想来，伯阳城那间醉月楼，哪怕是上好的席面，也不过一两银子。这一样一份，大约也最多这个数吧。

小二一听，不由得一乐，说道：“呵呵，装大爷了，口气这么大，你能掏出银子吗？”

“啊……”燕小北猛地感觉哪里不对劲，不由得吱吱呜呜的说道：“有啊，谁说没有。”说着便伸进腰间的衣襟之中，不住的摸了起来。

小二一副你倒是拿钱出来的嘴脸，直勾勾的看着燕小北的动作。

燕小北左摸摸右摸摸，好大一阵，才见伸出手来，有些脸红的摊开手掌，问道：“这个可以用来付钱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