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这个书生打扮的人知道,吴桐心中所谓的有意思,是因为他的吃相和老马有几分相似,不知道对眼前这碗面还能否吃得这么酣畅淋漓。
吴桐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四下环顾,却与吴桐的目光相遇,便是嘿嘿一笑,低下头继续对付面条。
“小伙子,老样子?”老板娘在围裙上擦着手,走过来笑着问道。
吴桐转过头,看着老板娘满是笑容的脸,说道:“嗯,酒不用了。”
一碗面很快端到了桌上,吴桐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老板娘在炉子旁轻声问道:“老头子,你今天的面是做的不好吃吗?看那小伙子不像往日那般狼吞虎咽了。”
老板挠了挠自己花白的头发,心中不免纳闷。
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这段时间的压抑,让吴桐的少年心性再次复苏,在那书生面前扮演起斯文人来。
呼噜声停止,一个身影突然坐到了吴桐的身旁,瞪大眼睛看着他,手中的筷子上下起伏,竟是在模仿吴桐的动作。
“啧啧,果然是仪态大方,优雅从容!”那书生模样的人拍桌赞道。吴桐听着他话语的发音,心中有着一丝怪异。
并不是那人说的话发音不对,却恰恰是太过于字正腔圆,每个字的发音都趋于完美,似乎是刻意为之。
“兄台这是……”吴桐见那人手中筷子不断舞动,开口问道,
书生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慌忙放下筷子,站起身,一揖到地,歉声道:“实在抱歉,刚才见小兄弟吃面之时,举止优雅有度,颇有贤人之风。所以实在忍不住,便擅自学习揣摩,请小兄弟见谅!”
看着这书生古怪的言行,吴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他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三皇子殿下?”
书生眨了眨眼睛,惊讶地说道:“你认识我?”
话音方落,他又慌忙摆了摆手,说道:“什么三皇子,我压根不认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吴桐忍不住伸手扶额。此时已确凿无疑,眼前这个奇葩无比的人正是蛮荒国使团的正使三皇子。
只是吴桐不明白,身为皇室成员,蛮荒国国君的第三子,理当从小就习得帝王之术。为何这个三皇子看起来却有点书呆子的样子。但,此刻,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他一把将三皇子拉回座位,轻声道:“殿下,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擅自离开,大理寺和金吾卫已经开始满城找你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面看书。”
因为在伯阳城头,吴桐亲眼看到了在蛮荒国大军压境之下那满城的缟素,更逞论万余精骑马踏荒原,身上散发出毫不掩饰的极寒的杀气。
所以,他对蛮荒国是没有好感的,即便是与丞相一起,斩落三名祭祀神殿的黄袍祭祀,他的心中都没有过后悔,因为,他觉得,那些人该杀!
可是,当他见到这位三皇子的时候,却没有该有的那份憎恶,似乎对方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人如沐春风。
背后处,长剑在剑鞘中微微颤动,使得玄铁铸就的剑鞘不时地将属于它的那份冰凉传递给吴桐的皮肤,他猛地惊醒。在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他本不该有这样想要亲近,与对方结识的心态。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听到吴桐说长安方面的人在到处找他,三皇子毫不在意地说道:“便让他们找去。早就听闻大唐的繁华,可是在宫中却总是没有机会见识。这次好不容易父皇派我出使,不趁此机独自走开来会好好感受,不免对不住自己。”
说着,想到自己没有询问对方的身份,便说道:“敢问小兄弟是……”
吴桐觉得,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于是,他略一施礼道:“在下只是个小人物,在衙门混口饭吃。”
三皇子点点头,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衣着普通,并不像是个有什么身份地位的人物。他拉起吴桐的手,说道:“那便好,陪我去城中好好看看。”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随后丢在桌上,高声喊道:“老板,多的赏你了。”
“这位爷,你是外地来的吧?”有两人紧跟着出来,抢前几步,来到三皇子跟前,堆起笑意说道:“长安好看的好玩的,没有我高老三不知道、不熟悉的,不若我给您带个路?”
三皇子哈哈一笑,对吴桐说道:“你看,瞌睡时候有人送枕头来了。好,前面带路!”
望着在前面走着的两人,吴桐的眼睛却眯了起来,这两人想必是看到了三皇子方才结账时掏出的金叶子,又见自己二人一副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起了夺财之心。
眼前两人走路下盘扎实,每一步迈出的距离几乎一样,甚至隐隐然,在不断的行进间,互相之间的呼吸都渐渐趋于同步。吴桐心中一凛:是高手。
转过街角,却是不见人烟,便连从巷子里穿过的风都开始凄厉地呼啸。
“这里就是你们所说的好看的好玩的地方?”三皇子皱了皱眉,说道:“为何我看着却如此荒凉,一片破败之景。”
带路的两人转过身子,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被随后浮起的森冷取代。其中略高的那个说道:“想要好看的好玩的?去地下看吧!”
吴桐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就如同到了一个与其他地方隔绝的天地。方才的人声鼎沸,盛世繁华如过眼烟云一般,只剩下眼前在地上不断翻滚的枯黄落叶。
正在思恃时,两道刀光已经到了眼前,吴桐踏上一步,身形一侧,从两人中间穿过,然后,转身便是两掌拍出。
“噗噗!”两声沉闷的声响,吴桐觉得自己击在对方背上的两掌像是拍在了败革上一般,他看着眼前身上有光华一闪而逝的两人,冷冷说道:“符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