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幻听,而是真实存在。往西行出百十米,水声更大,同时有一股股水雾飞溅到脸面。
通过手电的照射,可见石滩尽头有个微微扬起的孔洞,直径两米左右冲西北方向开启,上下各留有几颗石芽,活似一张咧开的兽嘴,这让我想起了贺兰山巅那条隧道的入口。我小心爬到洞沿,没错,眼前看到的正是打开第一扇石门,从水面浮出后所见的那挂幽蓝色的瀑布,激烈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坠入令人目眩的深谷。
水雾涔涔,细雨扑面,不一会儿脊背便湿透了。抹了把脸上的水,扶着处于洞口下端的一颗石芽小心弓起身,我发现,此刻所处的角度,非常适合纵览天地俯瞰山川,但穿透瀑布的水流间隙,只看见一片空茫和虚无。
“飘渺之城!”身后的萧一笑一声轻喊。我一惊,再次抬头张望,果见远处戾气丛生的烟云中有一座发光的城阙,只不过刚才视线放得太高没看到。这次,它不再是宁静的幽蓝,也不再是神秘的绛紫,而是炽热的火红色,形同一座燃烧的炼狱。这又是什么预兆?真相更近还是更远了呢?
“头儿,你看下面是什么东西?”趴在我身侧的陈默将脑袋探出洞口,握着手电使劲往下照。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隐约见洞口下方约十来米处,蓝幽幽的瀑布上闪烁着一大片暖光。凭我的观察,那绝不是手电照在水上的结果,因为手电光束没有那么大面积,质感也不会那么生钝,倒像某种金属物在间接光源下产生的反射。果然,我将陈默的手拨开之后,暖光便立刻消失了。
我摸了摸,身上湿溜溜的,于是喊徘徊在最后面的天佑,让他从日记本上撕几张纸过来。天佑迅速办妥,遮风避雨地挡着送来,我拿过一张纸折起来用打火机点燃,选好角度往下丢,结果飘了两米左右被风一吹,在岩石上磕了一下,弹进瀑布里被淋灭了。
我只好将身子尽量往前倾,再点一张,这回溜着岩壁往下丢,燃烧的纸张飘飘荡荡,带动瀑布边一小片蓝色的荧光,火苗降落到洞沿下方十几米的位置忽然消失了,当然不是被水淋灭,而是被空气吸进去了!
“果然有蹊跷!”我心里暗喜,“底下也许就是****那位师兄所说的,做梦也想不到的藏宝之地!”我迫不及待想下去看看,可一摸光滑的崖壁,心里难免发寒:如此巨高的山崖,失足掉下去怎么办?一下摔死倒也罢了,大不了在那尸山骨海里平添一具尸骸,如若摔不死,那可有得罪受,我可没忘,崖底还有个一窝怪蛇呢!
望着脚边的山崖,我急得猛拍脑瓜子:“娘的,怎么就没想到带条绳子呢!”“头儿,我这儿有条绳子,你看行不行?”高大全忙从背包取出一条绳索递上来。接过一看,是条普通的麻绳,也就是北方农村下红薯窖用的那种,有拇指粗细,吊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大致检索了一下,长度也还凑合。因此,我回头看他一眼,嗔了声你小子,然后将绳索一端在石芽上系紧,另一端抓在手里。
刚咬上手电,萧一笑猛然叫道:“头儿。”“嗯?”我抬头看她。她欲言又止,最后吐出三个字但满含关切:“小心点。”我冲她轻松地笑了笑,把身子往下一纵开始顺着崖壁往下溜。
头顶有几束光线同时往下照,非但在攀岩附壁上起不了任何作用,也增加不了太多安全感,反而刺眼得要命。无奈我嘴里咬着电筒,根本无法表达意见。前面三分之一的过程还算顺利,虽然光滑至少还有个落脚的地儿,剩下的几乎是直线垂吊了,因为脚下再也蹬不到哪怕一厘米凹凸的岩石,就跟趴在一面玻璃上差不多。
吊了半天我终于明白过来,上头那口洞穴并非一开始就存在,更不是人工开凿,而是某次地震引起了山体崩塌造成的。洞口外沿的豁齿分明由强大的外力撕出,我现正趴在岩体坍塌时崩断的那条直线里!
可能绳子的长度本就不很足,在石芽上缠绕也有点多,虽降到一口凹槽前,但蹬了半晌脚下始终空空无法着地,这也证明下面的洞穴口径还真不小!我的胸腹贴在崖壁上,左扭右看就是看不清脚离地面还有多远。我决定冒个险。于是吸足一口气,艰难地调整了姿势,把绳索捆在腰间,腾出一只手持手电往下照。这一照不要紧,直接把我的心给照凉了!
我看到,脚底下有两个人正朝上仰望,他们一左一右间隔约六十公分,那二人又黑又瘦,无发无衣,两眼干瘪瘪的,一看就是死了很多年那种,而我的双脚就垂在其中一个人的下巴前。若不是绳索捆在腰上,我怕是要直接掉了下去。强使自己镇定下来,把脚努力往上缩,可越是紧张越来事,就在这时候,绳子猛然一松,我哧溜溜狂滑一米多,恰巧骑在那人的脖子里,双手不可避免地按在他脸上,同时,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喊叫。
愣了近半分钟我才明白,那声叫唤不是我发出的,当然也不是我胯下那个人,因为他是块生硬生硬的石头。喊叫的是高大全,我再三回忆,终于找来印象,他喊的是:“头儿,我把绳子往下放了放,这下够了吧?”
擦了下额头的汗,我暗暗骂了句:“吓死我了,你个兔崽子!”解开腰间的绳索,找准位置跳下去。洞口果然是两座石头造的人尊,人尊的确光着头,但并非无衣,而是身着西夏文官服饰,另外,他们有眼眶却无眼珠,不知是工匠一时粗心给忽略掉了,还是此地独有的艺术风格。更令人搞不明白的是,这两座人尊守在洞门口,却没有摆出一副庄重肃穆的神色,均仰头朝天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在祈祷还是在发呆。
洞口黑黢黢的,手电一打,我禁不住“啊”地叫出声来,因为眼前猛地一亮,金灿灿的光芒中居然映出一张人脸,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正是我自己!我刚哆嗦着端起枪,就有一双凉冰冰的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