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从睡袋里坐起来,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可能我在睡梦里喊了些什么,而且动作还不小,几束亮光正从左右两侧穿透我的帐篷。
光亮给予我安全感,却使我感到更加惶惑。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现实反倒有点虚幻。抹去脸上的汗水,一抬头,见帐篷口窝着一只黑影,约五六十公分高。我现在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见此情景不由紧张起来,手开始往睡袋边摸。
黑影居然拨开了帐篷的布帘,他的脑袋刚探进来,就遭遇我狠狠一击。“哎哟!”外面传来天佑的惨叫。
“怎么是你?”我先是一惊,然后严厉斥责,“你怎么回事?鬼鬼祟祟趴在那儿干嘛?”“你以为我有偷窥癖啊?”天佑揉着脑袋抱怨,“还不是听到你这边有动静,怕出什么事过来看看,一番好心反倒----”
我想都没想直接回了句:“好端端的道不走,非要在那儿趴着,我还以为----”“咱的帐篷这么小,我不趴着进来还能怎样?”天佑将我砸过去的皮鞋撂回来,嘴里嘀咕着:“我又不是两岁婴儿,可以走着进来。”听到婴儿两个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帐篷外传来萧一笑的声音:“头儿,你做恶梦了吧?刚才可把我们吓死了。”我不打算继续睡,慢慢穿着衣服:“梦是挺可怕的。呃,我刚才怎么吓人了?”
天佑接过话茬:“又踢腾又喊叫的,跟个小孩一样,我以为你中邪了,赶忙来瞅瞅,结果挨了你这一鞋底子。”
“别得瑟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天佑:“我喊什么了?”天佑很认真地作回想状:“喊了好几句,都没听清,就记得其中有一句,说什么‘我再也不敢了’。”闻听此言,我刚流畅的血液再度冷却。
记得上山前,那位阿婶曾说村里有不少人畜丢失,现在是门都不敢随便出了。我问:丢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回来吗?阿婶叹了口气,说有,但还不如不回来。我惊问为何?阿婶道:他们不吃饭要吃人啊,没办法就把他们绑起来,结果他们就又哭又喊。
我问喊些什么?阿婶说:喊什么的都有,但喊最多的是‘再也不敢了’,就那样死命地喊,直到精力衰竭而死。见我若有所思,阿婶又叨咕了一句:他们受那么大罪,死的时候却都是笑着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笑面尸?我脑子里忽然闪现这三个字眼,又觉得毫无来头。看看腕上的手表,凌晨六点多,在中原地区已是黎明,搁在西疆正值半夜。我全无睡意,见大家也都醒着,因此朝外面大喊:“全体都有,抓紧时间收拾行装,吃完东西跟我出发!”
收起帐篷才发现,大家都拾掇齐备只等我了。我有些纳闷确认了一下时间,靠,刚才把分针和时针看错了,现在已经上午九点半。装好背包,我不由得再次感叹:好长、也好真实的一个梦啊!
连暖带晾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手机也能打开但仍旧没有信号。我们聚在一块儿吃着东西,一个个沉默寡言,大概还没从疲乏和恐惧里彻底走出来。萧一笑看我脸色很不好,就问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梦?我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把尚能记起的情节大致说了,所有人听了都面面相觑。
天佑说:“照这么讲,应该是那小孩给你托的梦吧?他肯定有求于你。”我苦笑一声:“我又不认识他,他干吗要求我?”“也许梦里的情景当年真的发生过,这种现象,从科学角度讲叫第六感。”陈默的讲话跟他吃东西的速度一样慢条斯理,“所谓第六感,就是人类除了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味觉之外的第六种感觉‘心觉’。”
“第六感并非传说中那样,仅归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所有,其实它是常人与生俱来的感官功能。这种功能在人的少年时代,说具体点就是十二岁以前最强,之后渐渐减弱,成年后会变得非常迟钝甚至彻底消失,仅个别人会伴随终生。”
“第六感主要有十种表现:1、曾经做过一些梦,梦境在后来的某一天果然实现;2、曾经到过一个新地方(之前从未到过),却发现那里的景物都是熟悉的;3、在别人正要开口说话之前,常知道他要说什么。4、有时身体会出现奇异的感觉,如皮肤或体内器官有刺痛或蚁行的躁痒。”
“5、在电话(或手机)响铃之前,能预知它要响。6、曾经想起一个很久未谋面的人,果然在几天内就与他相遇了;7、曾持续有过怪异的生理反应,如窒息、全身乏力等,不久就发生了灾祸;8、经常做一些却不合常理却又特别真实的梦;9、经常听见一些无法解释的声音;10、在独处的时候,常感到有人盯着自己。”
“照你这个理论,头儿拥有的可就不是第六感了。”高大全吹了吹粘满胶布的双手,插嘴道,“正如陈默所说,第六感基本上是提前预见,而头儿梦见的却是已经发生,并且过去了快一千年的事情。依我看,这不是第九感至少也得是第八感。”
话头由萧一笑挑起,最后也由她做了收尾:“咱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我正有此意,高大全也立刻表态支持。我跟萧一笑是死党,她支持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不明白这种拿命押宝的事情,高大全乐的是什么。
陈默很务实,一句“全凭领导安排”显示了他的中立态度。反正在执行任务,方向问题他不用操心。天佑貌似不太积极,嘴里叨咕着:“一个梦而已,有点----捕风捉影了吧?”我知道他是在担心,若真出点什么事,可就不是小说里写的拿糯米和黑驴蹄子打粽子那么简单,弄不好小命都没了。
且不说表决的结果是少数服从多数,就算没一个人支持我也会按自己的思路去做,在方案部署上,我向来是很****的。
很快,大家填饱肚子、收拾好行装。我按照梦中的记忆,带领大家绕过一丛石林,踏上悠长的神道,前行两百来米,果然看到神道尽头的墓冢,跟梦里一样,那是一座巨大的、凌锥形的建筑,通过反射光线的强度,我确定它取材于一种上好的石料。只是边缘坑坑洼洼,像是被人敲砸过,可能里面曾经镶嵌有玉石。
离墓冢约五十米的地方,挨神道左侧有个很小的岔口,我们拐入岔口向东折去,最后抵达梦里那处乱石滩。石滩深处果然耸立着一座古塔,由楼阁式塔身和覆钵式塔刹两部分组成,通体灰白,顶端缠着一条黑红相间的大蛇现在看清楚了,它是古塔的一部分。而在古塔周围,也确实存在三十来座小塔,呈五边形沿巨塔阵列。
我指了指脚边的乱石:“那个深坑就在这里。”高大全朝手心吐了口唾沫,蹲下身开始扒拉石头。陈默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匕首,耐心而严谨地在扒拉过的地方寻找可疑缝隙。“头儿,这个----”天佑再次展示了他飞速旋转的罗盘。
我把他推到一边,不身犯险境哪能取得答案!再说,连闯多次鬼门关,每每爽约,阎王爷怕早就把我们给除名了。
没有专业挖掘工具,光用陈默那把小匕首太慢了点,因此我夺过天佑那把长剑,亲自上阵在石头堆这儿敲敲,那儿碰碰,不时插到岩缝里撬一撬,天佑早把它看做宝贝心疼得不行,于是劈手夺回去:“您老人家歇着,还是我来吧。”
没多久,陈默便从地下撬出一块活石。我敦促他们加大干劲,十几分钟后,又撬出一块。此时,能清晰看到人工封砌的痕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