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后背的皮肉被突然掀掉一样,只觉得冷气直冲脊柱。
我没有喊叫更没有逃跑,这得益于我特殊的工作职业和优秀的心理素质,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即那些尸体都被符咒镇着,就算他们有生吞活剥的本领,此刻也拿我没办法。
等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之后,才发现里面并非完全漆黑。屋顶挂着几盏油灯,幽蓝色的火苗把周围照得甚是诡秘妖异。通过气味,我辨出灯内燃烧的不是煤油而是汽油。房间是在自然洞穴的基础上简单修造而成,足足两千平米以上。
正南岩壁凿有一口凹槽,内蹲几尊道君的塑像,样貌跟我们在破庙看到的一样狰狞可怖,显然也那位疯癫老道之手。像前摆着一只香炉,上端红光点点青烟袅袅。
大致目测了一下,停靠在这里的尸体约有七八百具,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均着灰袍木屐,半米远一个束手并足沿四侧石墙挺立。我想,这儿大概就是老道的囤尸之地,也就是说,老道把贺兰山上零散的尸体全部集中到了这里。
十几分钟后,我毫发无损地找到马亮家的客厅,跟萧一笑他们会合。还真是“败絮其外金玉其内”,没想到这所皮糙肉陋的房子里,竟摆满了如沙发、吊灯、电视、立柜等时尚家具。循着声音打开储藏室的门,里面居然有一台突突叫的小型发电机!
在藤椅上落座之前(我这么脏,不好意坐人家沙发),我才发现裤链没有拉,于是遮遮掩掩拉上坐好,一扭头便见马亮提着几瓶饮料从里屋出来。居然是雪碧和橙汁,而是还是凉的,这让我们喜出望外!
马亮又取出些饼干、面包、牛肉干之类的摆到茶几上,说他爷爷正在给陈默和曹阳治伤,稍后才能做饭,先让我们吃点零食垫巴一下肚子。想到他爷爷那副邋遢样,我不由问了句:“你爸爸妈妈呢?他们不在家吗?”马亮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好像触到他什么忌讳。
我刚打算转移话题,他开口了,答案非常含混,眼神也有点飘忽,似乎刻意隐藏着什么:“我妈在山下做小生意,我爸偶尔也去,因为他们在山下时间比较多,平时都是我爷爷做饭。”我看着虽然凌乱但一样也不少的客厅心想:这就对了,没有经济来源,他们一家怎么过日子。只是----
凭着职业的敏感,我还想问问他父母在做什么生意,萧一笑忽然插了句嘴:“你平时自己做饭吗?”马亮的脸又红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我----不会。”
我见萧一笑老盯着马亮看,心里泛出莫名的醋意:“人家是个男孩子,哪有男孩子天天下厨房的?常言说‘娶妻娶妻做饭洗衣’,将来娶个媳妇儿回来做,是吧马亮?”萧一笑有意无意地说:“我将来就要找个会做饭的男人,天天烧菜给我吃。”
天佑嚼着牛肉干,不怀好意地对萧一笑说:“等回到枰州,我请你到我家做客,瞧瞧咱的厨艺咋样。顺便呢给你引荐一个小伙儿,厨艺很好,年龄跟你差不多,长相吧----比咱头稍微好看一点,你要是觉得还行,我给你们牵牵线----”萧一笑煞有介事地应着:“行啊。”我睃了天佑一眼,低声斥道:“吃着东西还占不住你的嘴!”
马亮悄悄离开了,可能觉得跟我们没什么话说。我掂起一小瓶可乐喝边转悠,先转到一扇棺材板样的松木门前,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燃着三盏油灯,木箱罗列、杂物横陈,一张黑得起明发亮的床板上,并排趴着陈默和曹阳,一高一低一黑一白皆全身****。
老道光着个膀子,先将一瓶红色的液体往他俩身上浇,后拿切刀剥皮抽筋一样刮来刮去,嘴里还不停哼哼着,像在念什么咒语。我踮起脚想看更清楚些,却被老道那瘦骨嶙峋的脊背给遮得严严实实。
我刚想着是不是推门进去,认真观摩一下这难得一见的民间方术,只听“咣”地一声,切刀扎在了门板上,紧接着,老道把愤怒的眼珠挤进门缝里,吓得我赶紧逃开。
右拐不远是扇红漆梨木门,没上锁,想必是马亮父母的卧室,推开门,里面的物品陈设极其简单,可能不经常住人的缘故,上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把门关上,再往前走是一张网球小子的宣传海报,海报下面是一扇跟这所宅子格格不入的铝合金门,我猜想这就是马亮的房间了。
我敲了敲门。门开了,马亮有些诧异地站在门口。我透过他身后的缝隙往屋里瞅了一眼,乖乖,是人住的地方吗:墙上横七竖八贴着周杰伦、韩庚、蔡依林之类的大幅照片,被褥凌乱的床上趴着一只半人高的抱抱熊,地板是木质的,几只拖鞋中间摆一台惠普笔记本电脑,15寸的液晶屏幕上,《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处于暂停状态。
真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这使我想到了曾经的大学生活,那时,我们出门在外一个个衣着光鲜人模人样,回到宿舍立马邋里邋遢形容猪猡。
“呃----”我有些尴尬地做了个擦洗的动作,“你们这儿有洗澡的地方吗?”马亮抬手指着斜对面一扇磨砂玻璃门:“就那儿。”
“哦,谢谢。”我见他跟我个头身材差不多,就想借他一套旧衣服,待洗完澡后换上(以当前这副造型回去,少不得被局里其他同事取笑,弄不好还会把我当作从坟墓爬出的行尸,啪啪啪来一梭子弹),不料,我还没张口,那小子就把门给关上了。我抬起手准备再敲,想想还是算了,萧一笑他们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何必那么娇气。
洗澡间和卫生间是公用的,也就是一个蹲便器+一个淋浴头,空间很逼仄,但还算干净,没有想象中的臭气哄哄。令人意外的是,如此简陋的地方却装个了个浴霸,取暖、照明、排气一应俱全。我只打开了照明,脱下污秽不堪的衣物放到门边的塑料架上,拧开淋浴头先冲了三十分钟,然后才拿过澡巾使劲搓,恨不得刮下一层肉皮。
洗着洗着,无意发现门旮旯放着一双布鞋,就普通的那种千层底,上头粘着几滴血迹和草叶。我脑海里猛然想到什么,关掉淋浴蹲下身,看了看鞋子的尺码,推测了主人的身高、体重及外形特征,前后一联想,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难道----
“应该不会。”我迅速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也许只是一种巧合。”正想着,玻璃门被敲响了,我以为是天佑或谁要来方便,就本能应了句:“有人。”结果门外传来马亮的声音:“我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挂门把儿上了。”等我把思绪收回来,仓促道一声谢谢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洗完澡换上马亮那套衣服,发现自己特像个古惑仔,一身正气荡然无存。不行,得找他换一套,拉开门又改变了主意:算了,就是换一套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爸经常说我,要是当演员的话,只有一种角色能演,那就是二流子,而且不用化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正气并非与生俱来,而是那身警服平添出来的。
走到客厅,见陈默跟只企鹅一样摇摇摆摆踱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疯癫老道还真他娘有两下子!
我拖着手里的湿衣服问:“曹阳呢?”陈默慢悠悠答:“方便去了。”不可能啊,我一直占着厕所呢。于是我又问:“其他人呢?”陈默有点不耐烦,仿佛多说一个字能损失他一分元气:“去找曹阳啦。”
我心里一颤,有种不祥的预感,顾不得找马亮借用烘干设备,随便把湿衣服搭在一只箩筐上,匆匆走出院落。
对周围的环境并不熟悉,我顺着一条荒僻的小径漫无目的地走,边走边想,这小子莫非借方便之名去跟皇甫敬打小报告(根据所处的位置和空间,手机差不多有信号了)?
走出约百余米,小径到了尽头,我调转方向打算返回。一转身,看到曹阳在一口人工垒砌的池子边坐着,姿势非常诡异。再看池中,是一片妖艳的玫红,走近才发现,那是一丛丛盛开的花朵,形状类似冰激凌,花下是银白色的叶子,跟人的手掌一样分着杈且又肥又厚,有的花儿已经败落,在金黄色的茎秆挑出几枚拳头大小,有点像石榴的果实,个个鲜艳夺目,令人垂涎欲滴。
走过去,我扒过曹阳的肩膀:“嘿,一个人在这儿出什么神?”曹阳转过一张七窍出血的脸,嘴角挂着诡秘的笑。
我惊得倒退两步,撞在一个人身上,扭头一看是马亮。马亮神色凝重地走到曹阳跟前,从他手中掰出一枚咬剩一半的果实,皱眉叹道:“他误食了蛇头芋,----没救了。”
尽管知道凶多吉少,我还是哆嗦着把手指伸到曹阳鼻孔下试了试,果然已经气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