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发现,房间东北角的墙壁上并列镶有两只横杆,看颜色和纹理像是松木,各带一排铁钩,上面挂着十几件黑色“雨衣”,每件“雨衣”领边还配套有一幅耳塞,也是黑色,造型傻笨,一看就知道戴上极不舒服。
拉过“雨衣”摸了摸,挺厚,分表、中、里三层,表层皮质,手感十分细腻,中层滑滑的像是丝绵,但比丝绵密度大,应该是人工合成的特殊材料,里层是粗麻,涩涩的划拉皮肉。大致翻了一下,虽然因年代久远表层腐蚀出不少孔洞,但整体还算完整。
此时,打雷般的轰鸣停止了。我把高大全他们喊进来,取下雨衣和耳塞每人发上一套。我想,鬼子既然开发出次声武器,而且每天都要做放射试验,这些黑色“雨衣”肯定是相应的防护服了。虽说不太好看,不过有它们在,我们遭受的损害必然大大降低。
戴上耳塞,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钻进“雨衣”里,我立刻嗅到一股类似甲萘胺的味道,同时发现帽子奇大,可将整个脑袋罩在里边。前方是封闭的,只在眼睛和鼻孔处留出孔洞,口部居然没有,这么一来讲话都很困难。不过有一点值得称赞,雨衣的下半部设计相当人性化,裹腿、收腰都可松可紧,膝盖的软垫肥瘦相宜,就连裤裆里的尿袋都有了。男生操作起来倒好办,只是不知萧一笑尿急该怎么解决。
忽然有人扯了我一下,转头看去,见高大全嘴巴一张一合的,像在跟我说话。我摘掉耳塞,问他怎么了。他扯去身上的“雨衣”说:“头儿,你让我们穿这玩意儿干嘛?装魔域杀手还是扮忍者神龟?”
“扮你个头,保命用的!”我这人虽不很严谨,却很少在原则问题上打哈哈,因此,指着不远处那堆装置冲他吼,“瞧见没,那就是次声武器,每隔10小时放射一次,你若是把这防护服给脱了,走不出洞穴就要了你的命!”
高大全听了,乖乖把“雨衣”穿好,我看得出他不是臣服而是畏惧。陈默冷笑几声,然后对我说:“头儿,干嘛不直接将电源掐断,或者把机器给破坏掉,难道您还打算让它们永远运转下去?”他娘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想我的脸色非常难看,还好没人看得见。
领导的光辉形象不容损害,于是我很快恢复镇定,打出一副从不擅长的官腔:“哪儿那么多废话,这些玩意儿都存在六十多年了,你就能保证鬼子的东西没有质量问题?就能保证此时此刻没有发生泄露,----保证不了吧?那给我规规矩矩穿好!”
吼完之后,我的眼睛迅速瞄向电缆,可以小小有点做派,但不能没有是非观念,更不能刚愎自用。萧一笑十分“善解人意”地过去,在机器上寻找启动和关闭按钮。天佑迟了两秒也跟上前,四下寻找容易实施破坏的碴口。
那些设备非但造型奇特,结构也相当复杂,萧一笑被红红绿绿的按钮弄花了眼,而粗大的电缆也让天佑一时找不到下手之处。陈默原地兜了半圈,忽然窜向东侧一扇内门,从里边找出一把大铁锤。我注意到,曹阳也跟了进去,但陈默出来的时候没见他出来。
萧一笑刚找到关闭按钮伸出手指,天佑刚扯起一小股电线准备发力,只听“咣”的一声巨响,墨绿色的碟子被砸掉半边,紧接着,“雷达”身子一歪脖子断掉,抬头间,黑色的镜筒也轰然倒地。
陈默手起锤落,一时间火花四溅,残片纷飞,萧一笑和天佑只得连蹦带跳闪在一旁。“这小子真该转行搞拆迁去!”我戴上耳塞,看着眼前这幕场景,同时担心:万一发生个爆炸什么的,大家可就全部玩儿完了。
爆炸没有发生,惨叫骤然而来,听声音是曹阳。陈默举起的铁锤停住了,所有人把目光扫向东墙的内门。
我摘掉耳塞,闯进虚掩的内门。房间里黑漆漆一片,曹阳的惨叫仍不绝于耳。循着声音,我们很快找到了曹阳,他缩在一台锈迹斑斑的机床上,左半边脸血肉模糊,左肩头到指尖被利器豁开,衣服撕裂,肉皮外翻,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曹阳,发生了什么事?你可要挺住啊!”高大全跟曹阳一同入职,虽非亲非故,但在心理上要比跟我们更亲近一些,一看曹阳这样子,眼泪都急出来了。
陈默立刻向天佑要回背包,掏出各类手术工具准备替曹阳消毒缝合。曹阳死命咬着牙,我们的关心和询问丝毫没有减轻他的恐惧。我渐渐发觉,他悸动不安的瞳孔里根本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那片黑暗空间。
扭过头,我感到一股寒意从发梢冲到脚底:有一个人,严格讲不能称之为人,因为它只有一个人体轮廓,身高两米有余,整副骨架完全由钢铁制成,一只手臂冲我伸直,顶端的手指分明就是一把利刃,刃尖挑着几小块人类皮肉,还在不断往下淌血。
眼前这个冷光闪闪的东西,使我的大脑暂时短路,等天佑从陈默身旁捞过铁锤,奋力砸断其前臂之后,我才如梦初醒:这家伙正是仓库那些钢铁零件加工出的成品,而这间实验室正是机器人组装和驯化的专业场所。
凭着预感,我把手电在屋里扫了一圈,光亮所过之处,皆是形体类同、姿态相仿的钢铁机器。我的手电最终停留在北侧墙面,墙体正中挂一个电闸,闸刀是被推上的,旁边伸出一根擀面杖粗细的红色线筒。线筒已经开裂,弯弯曲曲连着一个电表状的控制器,从控制器右侧分散出数十根细线,细线沿墙根朝各方蔓延,最后连接上每个机器人的脊背。
看情景,是曹阳一时疏忽大意,误把电闸认作电灯开关,结果,唤醒了沉睡多年的钢铁战将。此刻,它们正磨刀霍霍,准备对我们这些不请自入的外客大开杀戒!
天佑的主动袭击令我飞出脑壳的六神迅速归位,赶忙指挥离北墙最近的高大全拉下电闸。几个铁家伙似乎判断出我的意图,马上横到高大全前面。与此同时,眼前这位断臂将军挥起左手朝我抓来,我本能用右臂拨了一下,结果骨头都快震裂了,控制不住地哀嚎一声。在对方再度发起攻击前,天佑照它脑袋又是一锤,随着“哐当”的爆响,眼前冒起一大团火花。
一帮血肉之躯跟一帮钢铁机器作战肯定占不到便宜,最聪明的办法还是逃之大吉。可惜,那帮东西像拥有智慧一样,呈半圆形慢慢围拢过来。萧一笑眼疾手快,掀翻北墙边一堆空木箱,给对手制造障碍,又操过机床上一把虎头钳,连续铰断几根细线,最后跑到附近一只深红色的木柜边喊:“快,我们躲进去!”
高大全背起曹阳,陈默和天佑作掩护,我和萧一笑撬开沉重的柜门,发现里面摆着各类文件和书籍。当前也顾不上是否有研究价值,我们七手八脚将其全部抛出,然后砸掉隔板陆续钻入,几个人又一起把木柜调转方向,贴墙把自个儿反扣在里头。凭借木板的材质和厚度,我认为,它即便无法保我们度过一劫,至少也能减去不少皮肉之苦。
六个人挤在一块儿非常难受,何况都穿着“雨衣”,我感到又憋又闷,见柜子的前后距离还可以,就往前走了一步。还没站稳,就听“咔啪”一声,木板被戳出一个破洞,一个尖锐冰凉的东西割破“雨衣”抵上了我的角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