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我跟云玉饭店很有缘。在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其中之一就包括我和王红红两年多年前彻底闹翻。
那次出席阴阳俱乐部的聚会,吕老忽悠我代表散户门徒,参加那年的散庄擂台赛。
当时我携王红红一起前往,在寻找俱乐部入口时,俩人还展开了一段耐人寻味的小插曲。然而奇怪的是,进入阴阳俱乐部后,王大小姐人间蒸发了。从我进入司机大厅直到离开,期间的数小时里,居然不见王红红的身影。
后来我们再次相遇,就是在这个与阴阳俱乐部相连的云玉饭店里。不过我们一见面,王红红就莫名其妙地仇视起我。我们不仅大吵一番,她还动手“行凶”,直接导致俩人“恩断义绝”。
我正触景伤情,大发感慨。王红红满脸不解地回头看我,于是我问道:“为什么断交?”
她立刻明白我在问什么,“因为你可恨啊。”
“你打人很没style。”
“谁叫你讨打。”
“进了俱乐部我就没见到你,你根本是无理取闹。”
“一个骗子没权力说别人无理取闹。”
“我要骗过你,就是小狗。”
“你又在骗人了。”
……
“你不用说了。”王红红两根食指交叉举在面前,“这件事我们没什么好多讨论的,我没有原谅你。”
“可我就不明白,我到底哪做错了?”我郁闷地说。
“这就是你需要检讨和反思的地方。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你还找不到答案,我很怀疑你对我的感情,以及你想娶我的真正目的。”王红红居高临下地发表评论。
我张张嘴,又无力地闭起来。兄弟我当年就如同胸口吃了记闷棍,从头顶闷到脚底板。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说我失去两年的记忆,就算记忆完好,也未必猜得出这种哑谜。我哪能晓得王红红在阴阳俱乐部消失的数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而且最后她又为何身处云玉饭店里。
王红红对云玉很熟悉,我看她带的路是往bon appétit走,心想:我们不是来找吕老的嘛,怎么要去西餐厅呢?吕老不会来吃西餐了吧?倒不是说吕老头吃不得西餐,只是个人觉得,西餐特别是法国菜似乎和老头儿一贯的“豆浆油条风格”不搭调。不过答案很快就会揭晓,我把这个疑问暂时压在肚子里。
“王大小姐,既然是来bon appétit,为什么不把车直接开过来呢?停那么远,走得累哈。”
“生命在于运动,走这点路累不死你的。”
“要运动,那我们该从峦宜走过来才对。”我哂笑。
王红红停下脚步,转身用手指戳着我的胸口说:“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开车把你送到峦宜,你慢慢走过来。”
“别开玩笑了,人都来了还回去干嘛。你要真想练,下次我陪你走。”我瞅准机会,一把抓住王红红戳我的小手。
王红红挣了两下,无法脱离我的掌握。我笑嘻嘻地说:“有话我们好好说,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嘛。万一起了摩擦,大家都不好看的。”说完我挪了半步贴近她。
王红红脸色微红,眼神里满是慌张。她忽然伸出左手,用力往我胸口一推。由于是突如其来,我没站稳连退两步。王红红趁机飞快地抽回她的右手,“你少给我油嘴滑舌的。你再敢吃姑奶奶的豆腐,小心我来狠的。”
王红红略抬右腿,拱起膝盖,手掌轻拍自己的腿面。虽然她摆出了凶狠的表情,但掩饰不了她刚才的慌张,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哪里看不出她的外强中干,抬脚向王红红走去。
王红红惊呼一声,掉头就溜。她的脚步明显加快,就差没甩胳膊跑步前进,一溜烟人已闪进餐厅里去了。
“这才叫生命在于运动呢,哈哈。”“作恶”的快意让我心情舒畅。
眼下正是中午时分,bon appétit里却没多少客人,林林总总不过三五桌人。我推门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投过来。
我当时非常尴尬,因为我的形象实在怪异。不仅头上有纱布,身上还有血迹。今天忙碌了一个上午,都没时间拾掇下自己。难怪进云玉饭店时,门口的小哥表情丰富。估计要不是王红红开道,早把我拦下来了。
不过如今我也是脸皮极厚的人,顶着那些衣冠楚楚的客人们的怪眼,我神情自若地掏出iphone打电话。我昂首挺胸,不时还要作出点头的姿态。这叫没有老板的行头,但有老板的气质。
我可不是在表演,我确实在打电话,通话人是钟全。刚才王红红在车上补妆时,我发短信向谢透要来了钟全的电话。对于这位忠实的司机,我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打通钟全的电话后,我才知道,这小子也是机灵,开车跟着我们。现在车就停在王红红polo车的对面。
我心中惭愧,这一路上我向他许诺的空头支票不少,兑现的还一张没有。此刻又要吩咐他,给我火速购置换洗的衬衫内衣裤一套。
钟全却为难了,他诉苦,没想到这次会开车来h市,身上现金都花完了。眼看快月底,银行卡也成摆设了。
我马上大声说:“行了,我这就给谢总去电话,让他为你解决问题。”
挂掉电话,我刚好走到王红红那一桌前。王红红的位置面向餐厅门,从我进门起她就冷眼看着我,一脸嘲讽。她对面还坐着一位,背影佝偻,是个男人。那人始终没有回头看过我,坐到现在一动都没动。
我拿着iphone朝王红红晃晃,意思是本老板还要再打几个生意上的电话。我顺眼瞥向王红红对面的男人,那人也是转头来看。我俩一对眼,我赶快放下电话,站直身体向他微微鞠躬,然后恭敬地喊了声“根叔”。
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会是苏有根大驾光临。这位“老农”在西餐厅里,可是比吕老更不搭调的主。
苏有根冷峻地看着我,用下巴朝我手中的电话“指指”。
我得到根叔的许可,赶快去旁边给谢透打电话。不过这次不敢摆所谓老板的谱,而是低声言语。
谢透听了我的麻烦,笑说:“丰总,这事你还打什么电话给我。你直接去我们在h市的业务部签两张单,领个万八千的现金让钟全用起来就是了。”
我说:“不行啊,我现在有事走不开。要不让钟全自己去,你让业务部的经理准备点钱。”
谢透说:“你不去,哪个经理敢随便把公司的钱给人,而且还是个司机。”
谢透停顿了两秒又说:“得,我来办吧。让业务部的徐经理,私人借给钟全五千吧。等钟全回头报过账了再还。”
公与私分得可够清的,从这小事上倒看得出,谢透搞管理是有一套的。
我再次电话指示钟全如此这般,这才回到桌边在王红红身旁坐下。
“小子,听说这两年你混得风生水起,人称中国巴菲特。”苏有根面前放着一碗汤,他也不用勺,端起来边喝边说。
“就你还巴菲特?”王红红用了个极其夸张的惊讶表情。
“又不是我自己封的!”我瞪了眼王红红,“根叔,这都是别人瞎说着玩的,您别当真。”
“我从没当真。”苏有根不苟言笑,此言一出却是把王红红逗乐了。
“你倒笑得出来。”王红红还没开心够,苏有根已经把矛头指向她,“看看你们都办了点什么事。老二的身体出了这么大的状况,不和我们几个老家伙说也就算了。自个跑到医院去闹事,你们去就去吧,把老二一起拉着去要干什么?他身体已经不好了,再出点意外怎么办?光图痛快,事情就解决了?”
我忙问:“您批评的是,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在附近的一家私人诊所做全面检查。这几天我就让他在云玉歇着,调养一下。”苏有根听我这么问,脸色稍许温和了些,“丰言,自从你去了荣汇发展,就不太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出现了。你有很久没去看过老二了吧?”
苏有根又指着王红红说:“王红红做事不靠谱,你怎么就不看着点?”
王红红嘟了嘟嘴,“根叔,他才不靠谱呢。他用六万元就把师父给卖了。”
苏有根投来询问的眼光,我赶紧把今天上午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我在幕后运作的经过,有祥有略地讲给苏有根听。
苏有根听后点点头,“《独家晚报》要广告,让他们联系我的公司。凤泉山庄和阮羽的高尔夫俱乐部都可以给他们广告。”
“根叔,你这是帮着他和稀泥呀。”王红红叫起来,“师父的仇咱们就不报了?这样就算了?”
“凭你那样胡来就能报仇了?”苏有根严厉地看向王红红,“你先好好想想,这件事上你错在哪里。我没说丰言做得好,但他这样处理至少有点意义。”
我的大腿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王红红竟然在桌底下突袭我。我被她掐得差点叫出声,立即伸手捉她的“凶器”。王红红的小手被我擒住,我还来不及好好摸两下,却“哎呦”一声叫出来。原来她又是恶狠狠一脚踩在我的脚背上。
“闹够了没。”我俩动静过大,苏有根看不下去了,“打情骂俏回家打去,叫你们来不是看你们扮鸳鸯的。”
“谁和他是鸳鸯。”王红红耳根子立刻红起来。
“那个医生的名字呢?”苏有根看着王红红问道。
王红红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我不知道。医院方面来个副院长,那个医生没来。”
苏有根重重哼了声,又看向我。
“胡芝。”
女人办事到底不行啊,我暗想。
“你说她是柳院长的远亲,这个柳院长是什么背景。”
这个问题我也被问蔫了。我其实买的是包昕的面子,包昕家和柳院长有交情。柳院长到底何许人物,能量多寡却是不知道了。
苏有根一样哼了声,但比哼王红红那声轻些。
我们三人一时无话,招待给苏有根上了正餐鱼排饭。我和王红红都没点餐,只是向招待要了饮料。我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苏有根嘴角难得弯起来,喊住招待,“你们要没吃,就点菜吧,都记在我账上。”
我和王红红早饿坏了,毫不客气,各点饭食。王红红甚至叫来餐前面包先垫垫饥。
这顿饭最先吃完的自然是苏有根,饭后他居然煞有其事的叫了杯咖啡,看得我大跌眼镜。
饭间我一直在猜苏有根喊我们来云玉的目的。他肯定不仅仅是为了教育一下我们两个后辈,才和我们一起吃饭。
当然,起初我以为王红红带我来看吕老,顺便拜会苏有根。不过苏有根之前已经点出,确实是他叫我们来的。我想,应该是苏有根接走吕老时,便吩咐王红红要我们来这里见他。
谜底在我和王红红也开始喝咖啡的时候揭晓了,餐厅里进来两位我的熟人。
果然,在云玉要是不见见这位老大,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司老比起两年前,丝毫没有衰老的样子,精神依旧健硕。而跟在他身边的那位年轻人,我倒是没能一下子认出来。直到那青年朝我微笑,我才猛然反应过来。到底是人要衣装,有了扮相,判若两人啊。曹盼西装笔挺,一副标准的职业风范。这小子如今气度不凡,看来两年里被好好培养了一下。
司老走到我们桌旁,不紧不慢地将我们三个人扫视一遍,笑着对苏有根说:“老根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就在凤泉那个地方不出来了呢。”
这些股界老前辈,相互间还真都是旧识。
苏有根说:“不是为了老二,我可不想上你这来。”
司老哈哈笑道:“难得来一次,我们总是要好好聊聊的。”
司老转过头又对王红红说:“红红,你来怎么都不告诉我?小曹,你们今天怎么没通知我?”
曹盼小声说:“司老,红红姐今天没开车来。他们没看见车,自然就不知道了。”
难怪王红红把车停在远处,敢情在躲司老。
“哦。”司老点点头,“红红,你司伯母老问起你,说你现在都不来看她了。今天不准走了,上家吃晚饭。嗯?你不愿意?”
王红红刚撇了撇嘴,听到这话马上热情地跳起来,挽住司老的胳膊说:“司伯伯,我怎么会不愿意。我就是和爸爸说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饭。你也知道,我爸那人很烦临时变卦的。”
“还有这事?昨天我和你爸爸一起打高尔夫球时,他说今天下午飞北京,还嘱咐我有空看着你。怎么,你也要飞北京啊?”
王红红谎言当场被揭穿,她居然装可爱吐了吐舌头,“啊呀,司伯伯,人家其实有约了。”
王红红咬着嘴唇一把把我拖起来,“他请我吃饭啦。”
“哦”司老满脸笑意,“小丰也不是外人,你既然这么说,那今天两个人一起来吃饭。以后都要两个人一起来,不要再和我们说你是单身贵族啦。”
“啊!好吧。”王红红弄巧成拙,垂头丧气地坐回座位。
我不知道王大小姐和司老一家那么熟,他们两家似乎还有点世交的味道。
“小丰,听小曹说你很久不来俱乐部了。是不是嫌我们这的庙太小了?”司老半开玩笑地对我说。
“他现在是股神,太忙了。”冷不防苏有根接口道。
“根叔,您别骂我了,我哪是什么股神。”我苦笑道。
“老根,这我倒可以理解。年轻人,都是事业心重。我们年轻那会也是这样,没日没夜就知道工作。”司老为我圆场。
“他还娶小王呢,你就帮他说话了?”苏有根埋怨道,“结了婚也都是老二的徒弟。”
司老摇头笑说:“好,好,我不帮他说话。以后要帮也是红红的事,我们都不要管。”
“司伯伯,谁要帮他呀。”王红红脸红通通地站起来,“这我待不下去了,我出去凉快凉快。”
王红红被羞跑,我还真没见过她这幅小儿女态。这两个老家伙联手攻势当真了得。看到王红红溜走,连苏有根都笑了起来。
“小曹,你去照应一下红红,不用管我了。”司老在王红红的位置上坐下。
曹盼点头答应,“根叔、丰哥,我先走一步,你们慢用。”这小子的表现倒是越来越老练了。
我不禁想起当初刚认识他那会,曹盼只会“哥哥、哥哥”的跟着我。
“stick,老二这两天我就托付给你了。”苏有根言归正传。
“你放心,那个诊所是我们俱乐部打理的。让那里的专家为吕兄好好查一查,我们年纪大了,健康最重要。”司老说,“云玉这里有营养师,叫吕兄在我们这好好调养两个星期,一定妥妥当当的。”
“行。不过你要想办法把老二留住,他那人不肯享福的。”
“你还说他,你不比他好多少。总是难得来了,要不也住几天。我们几个老朋友正好聚聚。”
“我有事要忙,算了吧。”苏有根指指我说,“丰言,你说一下那个医生的名字。”
“胡芝。”我说。
“听丰言说,这个叫什么胡芝的是院长的亲戚,那个院长有些背景。我交给你们办行不行?”苏有根沉声问司老。
“峦宜医院的院长,是吧?”司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想要什么结果?”
苏有根说:“那种医生,我不想她再害人了。”
司老沉吟片刻说:“行,我叫人办这件事,一年之内办妥。事成之后,柯继你要借我用几天。”
“我就知道你不肯吃亏。柯继今天就来了,他现在在给孩子买尿布,一会就过来。”
“你这是逼我一定要办成啊。”司老拍拍额头,“看来一定是个难题。”
“我是信得过你。”苏有根正大光明,“让柯继和你们签三个月的工作量吧,但每次为你们工作不能超过两周,而且至少提前一个月通知。”
啊呀,真是天助我也。萧申贤要我找柯继,他人居然就出现了。柯继平时可都是窝在凤泉那个地下计算中心里的,我正愁怎么找上门去呢。
事情谈完,苏有根起身告辞,对我说:“我现在要去看看老二,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当然称是,和司老约好傍晚再见。我跟着苏有根离开云玉饭店,两人一起步行去私人诊所。
苏有根走得非常慢,似乎在思索什么。好一会儿,他叫我,“丰言,听说你最近要组织一场对北浪股份的收购战。”
不待我回答,苏有根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海上花园有个板块计划,古月焱是总指挥,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
“所以他不可能参与你的收购战了。”苏有根指着前头说,“老二就在那里。他觉得你这次会缺人手,希望我帮一帮你。老二很看重你。你大概不知道,他收下王红红不是因为stick的情面,而是因为你和王红红的关系。王红红就算没动用过他爸爸的资源,但毕竟不是散户的背景。老二是为你破的例。我说那么多,你明不明白?”
我恭敬地点头,细节是有些不明白,但回头总能弄明白。我想,关键是要明白苏有根让我体会吕老对我的心意,这就够了。我有种感觉这两年里,我对吕老是不够上心的。这让四位老兄弟都有点心寒。
至于苏有根会如何帮我,我倒不担心。他这种级别的前辈出手,动动小指头也能让我受益匪浅吧。
诊所里我又见到了师伯和圆叔,这两位脸带寒霜。师伯斥责了我一番,显然对我前天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知会他们,十分不满意。如果他们知道,我其实今天上午才晓得情况的,又会作何想呢?好在吕老似乎并没有告诉他俩实情。
苏有根冷眼旁观,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想他是知道详情的,但他选择了帮吕老一起维护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