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走在段家院内,引来了不少奴仆的目光,却也没人胆敢阻拦,生怕她是段少爷的新欢,得罪了往后的日子怕不好过。
没有什么意外,当莫雨推开东厢房门后,便看到了仇人。
仇人赤着上身,半躺暖炕上,眯着眼享受两个风韵犹存妇人的捶捏。此时听得开门声,三人同时望了过来。
白衣胜雪的少女,实在是太美了些。
段锋眼神一亮,心想那群只会吃饭的奴才,终于办了一次好事。
如此冷冰冰美人儿,怕是会有番不同滋味。
段锋高兴了,两个妇人便有了不悦,下意识排斥。
心想段郎又改口味了?只是他从哪找来如此冷艳的狐媚子,居然连她们俩也瞒在了其中。
三人对白衣少女的出现有些好奇,也只是好奇罢,作为主家是不会主动开口堕了威严的。
至于除了侍寝之外的其他原因,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
毕竟段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能悄无声息来到此间,便是得了府了其他人的应允。
他们都不出声,便是等着莫雨问好。
“好像上门寻仇,一般都要说些场面话。”
莫雨没有问好,本来她要段锋死个明白的,只是对方做过的恶事太多,曾经纵马撞飞一个小女孩,鞭打一个妇人这种小事,怕是早已记不清了。
如此,便让他做个糊涂鬼罢。
三人一脸茫然,心想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莫雨自顾说完,标枪凭空出现,将仇人钉在了暖炕上。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晕倒的两个门卫被人发现了。
段锋看着自己被洞穿的小腹,剧烈疼痛袭来,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些地方不对。
“你…你…”
他在剧痛之中浑身颤抖,还算清秀的脸庞,已然扭曲,心中更是惊恐到了极点,指着莫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个衣衫不整的美艳妇人,这时候终于知道何为恐惧,尖叫中跑了出去。
杂乱与尖叫,终于引来了修者的注意。
两道身影来到了此间。
这段家倒也还算不错,家主竟然有二脉修为,另一美妇人,大概便是川水下派之人,同为二脉。
“妖人,你敢!”
家主瞧见儿子惨状,睚眦欲裂,随身配剑刹那间刺出。同一时间,无形的风似乎有了意识,化作缕缕青丝将莫雨缠绕。
两人竟是同一时间出手!
暴怒之下,两人却能配合巧妙,极为难得。
只是实力的差距,如当年莫雨面对那熬肉汤的青衣老者,终究不过徒劳。
莫雨看了一眼两人,目中不带丝毫感情,魂念铺天盖地般压了过去。
段华章前扑的动作硬生生停下,那美妇人更是身子一软,坐在地上。
“爹!救我…”
段锋望见父亲,顿时有了主心骨,哭喊起来。却不知道,他的父亲在方才一瞬,已经败了。
段华章心如死灰,咬着牙死死抵御那强大魂念。
这是六脉的存在啊,他想不明白,自己这逆子怎么能招惹到这种人物。
然而不管他多么不信,事实却已发生。
他已不敢有太多奢望,只求段家,不要在自己手中毁灭。
“三姨太是谁?”
不少人陆陆续续赶来,莫雨扫视一圈,目光所过之处,众人如坠冰窖。
“我去带她过来。”
坐倒在地的美妇人,苍白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挣扎着站起身来。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冷冰冰的小姑娘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否则以对方实力,屠了整个段家是轻而易举。
莫雨点头,美妇人转身快步离去。
不明所以的众人,眼看家主一声不吭,以及那位川水下来的大人物卑躬屈膝的模样,终于意识到眼前白衣姑娘的不简单。
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胆子小的已经是脚底发软。
段锋再蠢,这时候也明白过来,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小腹阵阵剧痛,眩晕开始袭来。
他不想死,他还有大把的荣华富贵。
他越来越恐惧,不明白这个强大到让父亲和萍姨都不敢出手的存在为何会对他一个凡人出手。
段锋突然想起先前白衣少女说了一句寻仇来着,只是寻的哪门子仇,他却是一无所知。
想要他死的人太对了,多到数不过来。
美妇人很快就将人带来。
莫雨问出了缘由,原来只是顾老头得了一件上好古玩。就有了所谓的饥民入室,反抗被杀的下场。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那个三姨太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在死亡的大恐怖下,不断求饶。
莫雨不知道顾老头他们,在死亡面前是怎么样子,想来心中,只有悲凉吧?
老两口早年丧子,蹉跎一生,怕早已见惯这世间沧桑。
莫雨来到镇外两里的山坳,那里生活着十数户人家。
顾老头的家,便在此处。
数年过去,那间木板房已经很破烂,里面涨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屋内昔日供奉神明的木桌,不知是否得到了神明护佑,虽已腐朽不堪,却依然站立其中。
莫雨将一颗头颅摆了上去。
静静站立。
直至香烛燃尽。
莫雨回到几年前居住的那个石崖下,当年那间破旧的茅草屋,早已垮塌。
在这里,她第一次尝到莫忘的手艺,那两只老鼠干,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咔咔!
“你的糖糖不好吃,宝宝给你吃这个。”
垮塌的茅草屋旁,莫小宝坐在一块大石上,将一块灵晶递给手中的灰毛松鼠。
方才她吃了一颗小松鼠送来的栗子,连壳带肉一起嚼了,不好吃!
小松鼠无辜的捉捉脑袋,双手接过灵晶,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咔嚓!
可怜的小松鼠差点将两颗长长的门牙崩断,痛得龇牙咧嘴。
待它看见莫雨过来,咻的一声抱着灵晶走了。
“别怕别怕,爸爸是好人。”
莫小宝站起来,拍拍小屁屁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还不忘安慰已经跑远的小松鼠。
莫雨如今有钱了,是大户了,虽然多少有些心痛,却也不好当着小人儿的面去抢回那枚灵晶。
她带着莫小宝来到山崖尽头的小山谷,在一个坟前停了下来。
半年多时间,坟前已长出了许多杂草,远远看去已经见不到坟的样子,一如那死去的妇人,不曾留下丝毫痕迹。
莫雨将墓碑重新清理干净。
燃上香烛。
她没将段锋的人头带来,因为她知道大娘不喜欢这样。
所以她带了莫小宝过来,想来大娘肯定会喜欢的。
“爸爸,这个是什么呀?”
莫小宝眼看爸爸忙活半天后就坐在地上发呆,她能感受到爸爸的悲伤,小脑袋里很是疑惑。
“这是你奶奶睡觉的地方。”
莫雨很认真给小人儿解释,眼看对方还要问,又补了一句,“奶奶是爸爸的妈妈。”
莫小宝明过来。
可是她在眼前的小土包里没感应到半点气息,然后她想起了那天大槐树下,帮小豆芽埋爸爸和爷爷的事情。
小人儿低下头,小嘴一瘪,眼泪簌簌往下掉,“那奶奶是死了吗?”
莫小宝没见过奶奶,只是她想到那天伤心的小豆芽,还有现在伤心的爸爸,就很想哭。
莫雨为小人儿擦掉鼻涕,被她这么一哭,心中哀伤倒消散不少。
“不知不觉,你都有孙女了…”
莫雨喃喃一笑,站起身来。
这一个月,她去了泗水镇,了结薛同的恩怨。
她去了下河村,见到那个想娶她当媳妇的小屁孩,以及那个不正经的姐姐。
她回到黑山,很多熟悉的地方,似也变得陌生了。在这里,她了结顾老头的恩怨,也了结自己母女的恩怨。
往后,她就要离开这里,到远方去看一看。
那里,会有诗么?
翌日,段家之事传遍整个黑山。
得知那个无恶不作的少爷,被一枪钉在暖炕上,哀嚎半日方才死去,不知道多少人激动到暗中落泪。
一时间镇子上的香烛都出现短缺的迹象。
人们震惊无言之时,无不好奇那个白衣飘飘的姑娘是何许人也,竟能踏段家如入无人之地。
有人出于感恩,更多的却是好奇,关于白衣姑娘的故事被纷纷挖掘。
这一大早上,卖包子的摊子火了。
昨天白衣姑娘与这摊主谈了一会话,离得近的一些围观之人听在耳里,此刻也早已传遍四方。
一大群人围在包子摊旁指指点点。
无不表示自己的鄙视与嘲笑。
摊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悔不当初的最新典故。
若是当年他能心善一些,如今怕已飞黄腾达了吧,哪还用得着卖包子?
在这种唏嘘氛围中,昨天两个被毒打的兄妹,也走进了众人谈论的视线。听说已经有一个富商人家,抱着万分之一的念想,给两人找来一份刷马厩的活计,倒也有了兄妹俩一口饭吃。
莫雨和小人儿在她们曾经的小窝待了一夜。
小窝搭建在一棵大树上,如今半年过去,除了缠上一些藤蔓,倒也没有破败的迹象。
莫小宝搂着爸爸的脖颈,听了一夜故事。
曾经生活在此处那两人的故事。
唯一让莫雨有些郁闷的,是小人儿一根筋的认定了雀儿是妈妈,不管她怎么说都不改。
天色微亮之时,两人走下小屋,来到山顶上。
“爸爸,我们去哪儿?”
小人儿很兴奋,又可以去玩了。
初生的朝阳很美,很暖,斜斜落在小人儿脸上。在天边那艘浮空的巨大船只映衬下,更是多了些如梦似幻的味道。
船只很大,足有两百米长,七十米宽,整个表面似乎被一层无形光膜笼罩,速度更是快的惊人,莫雨自问如今的自己全力奔驰,也跑不出这个速度来。
莫雨在看到这东西的瞬间,瞳孔猛然收缩。
没有丝毫犹豫,她一手按在还要说什么的小人儿嘴上,抱着其闪身躲进灌木丛中。
“这是…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