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都在颤栗,无论是穹宇还是大地,都感受到了这气息的恐怖。它一旦降下,天地都将毁灭成虚无。
一个光点突然在虚空深处出现,刹那间穿过无尽的虚空,撞在了金乌的身上。
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景轩只看到一颗巨大的星辰撞击,金乌爆碎,而后光点也跟着碎开,化作尘埃,被太阳之火焚烧成了虚无。
景轩震撼。这是无上的伟力啊!后羿的一直竟然早已超脱了这方天地,融入进了无尽的虚空中,与星辰共鸣,与宇宙合一。
景轩行到了《伏天阵法》,里面有许多的大阵都能牵引甚至是献祭成片的星海。
景轩又想到了九星困天阵,于是明悟:
是啊,整个太阳系都是被认为布置而隐藏起来的阵法,还有什么不在这伟力的掌控之中?一念引星辰,弹指灭星海......人族,当真曾经那么强大吗?先祖的勇毅和力量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如果这么强大还险遭灭族,只能在这残败之地苟延残喘,保留最后一丝脆弱的血脉,那么敌人会如何,会不会也是无比的强大?
景轩又想到了皇落归天阵。无尽的星海都是这大阵的献祭,而这阵法却只为陨落一个存在。这样的存在会多么的恐怖......
景轩沮丧了,如后羿这般强大都无法去面对的敌人,自己该如何去拯救人族?景轩心头沉重,仿佛有无尽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想大口的喘息,可是却只能憋闷在心中无法抒发。
父母,亲朋,还有和自己一样黑头发黑眼睛的芸芸众生,他们何曾会想到人族的危难,何曾意识到旦夕间的生死无奈。
这责任太大了,这担子太沉了。压抑的景轩想要窒息,想要哭诉。
景轩想回到那熟悉的怀抱,去享受血脉中的慈爱与温存,想获得宽慰和疏解。
如果明日就是末日,景轩掷向投入父母的怀抱中感受即将被剥夺的慰藉。可如果还有十年,还有百年,还有千年呢?当自己所在乎的人都化作了一黄土......
“不,我还流着血,流着我人族的血!敌人吗?就像这金乌......终有一日我可以屠戮你们。”
景轩想到了自己在漂浮墓地时的孤独与寂寞,想到了梦中的母亲和小女孩,想到了金乌肆虐下悲惨的世间。他不想再去经历那无奈的孤独和寂寞,不想看着亲人苦难自己却无能为力,不想失去自己的同类。
这一刻,景轩想要变强,想要成为最强,只为了能在被需要的时候有力量去挽回,去帮助,去逆转。
所有的悲悯与眷恋都蛰伏起来吧,不是我不在意,而是我要担负着天地前行......我会尽力,只希望不会辜负了你们,不会辜负了自己......
思绪如流光般划过,瞬间很短,却彻底改变了景轩的内心。这一刻,他决定去接受宿命,去做一个他不想做的人,去经历一场未知的人生。
“别了,我的父母;别了,我的朋友;别了,我的族人......红尘被掩盖,不舍却要别离!我还在这里,可我已经离去......”
景轩掩埋了执念,从瞬间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正看到金乌破碎的身躯落在大地上。
“第八箭,血殇!”
后羿低沉的声音中仿佛在释放心中的怒火,在召唤着自己的族人,在叹息悲与戚的挽歌。天地之间无数的哀嚎声和苦难声向着这里汇聚而来,充斥在空气中的悲愤情绪在这里凝结。这是万民之殇,是族血之愤。这殇,这悲,这愤......是如此的强烈,景轩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牵引而去,肆意放逐在滔天的元气与仇恨之中,沉淀在灵魂深处的悲伤都冲了出来,向着太行箭汹涌而去。
“这是......将情绪与意志凝聚而成的势!”景轩第一次见到,即便在《伏天阵法》中也没有这样的记述。
后羿在射出这一箭时,眸子中都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这一箭是血色的,伴着复仇的意志和冷冽的杀意,飞行在时间的波澜中,洞穿了空间,刺透第八只金乌后又射入最后一只金乌的体内。
无尽的仇与恨,悲与戚在太阳周围弥漫,将天穹映照成了红色。
两只金乌坠落下来。第八只金乌生机断绝,被血殇箭洞穿后,又被箭中凝聚的意志和情绪力量撕碎了神魂,彻底的死去。但是第九只金乌却依旧在发出暗淡的光,并没有彻底的死去。
景轩看着它们坠落在大地上,那里隐约还有光亮在泛起。
“那里......”景轩认出了那个地方。
后羿一手持着天殇弓,一手握着太行箭,走下山顶,向着南面金乌坠落的地方而去。
他就这样沉稳的走着,金芒炽盛的天殇弓和漆黑阴寒的阴山弦在唯一的阳光下泛着异样的光华。每一步,他都跨越了千里之远,一步步的走到了金乌坠落之地。景轩跟随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个伟岸的背影依旧在牵引着天地之间的势,每一个动作都与天地相契合。
后羿伟岸的身形停了下来,看着脚下那只还在发光的金乌。
“我要熬炼你十万年,以泄我人族之恨!”
后羿话语中尽是冷意弥漫,周围的一切也都跟着他的情绪在释放出森冷的气息。
“封!”
后羿厉声斥道。
景轩看到天地间的怨气和杀意全部都汇聚到了这里,形成一层特殊的幕布将这只金乌压在了下面。
“转!”
后羿抬手。景轩看到地下有一波波的涌动向着这里汇聚而来,像是高山穿行在地下,是巨石翻滚着前行。
“元磁......”当这些涌动的山石接近,景轩终于认出了这些山石。在白龟大陆时,景轩见过的引雷山就是元磁之山,所以对这些山石并不陌生。
山石在地下穿行,围成了一个阵法。景轩认出这是元磁大阵,不过这阵法又与元磁大阵有些区别。
“这世界还太脆弱,无法承受你这咋鸟道行溃散时的灾难!”后羿看着脚下的金乌,冷冷的说道:“但是我也不会放过你,你会日夜被苦难煎熬,尝尽雷刑的鞭挞,被这方天地的法则磨灭你的道行,为你们的罪孽付出千万倍的代价!他日若我人族后起,赴你山海,定将金乌一族,彻底绝灭!”
“阵起!”
后羿一声大喝,像是要倾泻无边的愤怒。
“轰隆隆......”
千万道雷电应后羿的召唤从天而降,劈在金乌的身上,真的像是雷电在鞭挞。
后羿转身,看向北方的大地,感应到天地间的仇恨开始散去,人们重新拾起坚强,去为了生存而努力。
“唉!”后羿一声叹息,“恨意终有消淡时,当传说逝去,此阵不稳。”
说完,后羿取出最后一根太行箭,道:
“从今天起,你归去太行,直至天地溃灭,你也要锁定这里。我已赐你真名,封印在你体内。一旦金乌腾空,立诛!”
说完,后羿将这最后一支太行箭放回了太行山中。而后散去身上汇聚的所有“势”,背负天殇,一步步走向了北方。
看着他伟岸的背影消失在了一坐宏伟的山峰上,景轩转身环顾四周。
这是人族的英雄,于无奈中悲天悯人,以至强的手段挽救了天地。他就这样沉默着离去了,只剩下蜿蜒咆哮的黄河,八陉分段的太行和日日降落的天雷,在述说着英雄的故事。可是,当传说太过离奇,就被归为神话,又在一代代的传承中逐渐被淡忘,或许还背负过河水泛滥的骂名。
景轩回头,在阵阵天雷的闪耀下,看向周围的这片大地。
“这就是雷州啊!原来经久不息的雷电是这样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