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午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沧澜道不再如先前那样燥热,迷雾的影响也弱化了不少。
彼岸组织是山海世界最顶尖的杀手组织,他们的成员船夫,非常擅长于压制自身心境,能在此时的沧澜道爆发出比普通修士更高的修为。这也是船夫选择在此时出手的原因,他们之所以选择白天,就是担心夜晚时的森寒迷雾对于刺客影响更大。
法则之光流转,各种法术攻击狂如暴雨。火剑宛若红蟒,黑冰覆盖如幕……船夫们纷纷祭出的各种最强法术攻击一瞬间将景轩掩埋。
景轩立身于风火雷电中,把长枪插入地上,直接双拳舞动,一拳打碎火蟒头颅,又一拳碎开黑冰幕布,再一拳轰爆雷球溃压……每一拳都打爆一种法则攻击。
剧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持续不断的爆炸波动将两边的迷雾向外排斥,形成三百丈大小的圆形战场。
景轩立于战场中央,在冰与火的风暴中泰然自若,双足所站,纹丝不动。
第一波攻击即将落幕,景轩陡然转身,探手握住最后那位游走船夫攻向后心的法术金剑。
咔嚓一声,法术金剑直接被景轩捏碎。
“小道耳……”
景轩沉喝一声,抬掌向前拍去。
经历过天雷地雷的洗礼,又经历过黑白种子把身体撑大到十丈大小的过程,还有太行山内的冰火淬炼,景轩的肉身延展性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丹田世界的能量灌注在手臂中,景轩模仿匹火的那一招,但却以纯肉身的修为探出了十丈长一丈粗的手臂。
轰隆一声巨响。
大地震动,迷雾鼓荡。
景轩两丈多宽的手掌拍落地上,将那里一个真君后期的船夫拍成肉泥。狂暴的肉身力量直接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两丈多宽,三丈多深的巨大手印。
这一幕震惊了周围所有人,冬不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寒然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景轩这纯肉身的一掌,连他都未必施展的出来,连他都没有把握能够承受。
“这是……圣……圣级肉身……”
数百围观的修士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不曾想在这里见证到他们毕生没有得见的恢宏一掌。
“没有任何法力外漏,这位小哥对法则能量的淬炼已经做到了不露丝毫的境界。举重若轻,当真是后生可畏。”
那位长须的年长修士抚须赞叹,甚是赞赏有加的意思。
景轩如果听到这声音,就会认出他就是在南沧拍卖行那个骗别人至宝的老不休。
这老者前日在南沧拍卖行可是享尽的一帮修士的尊敬,颇为受用。此时还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样子,端是很有高人风骨的样子。
“不曾想他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
寒然摇头赞叹,庆幸自己当时怕死了,否则被这样一掌拍下,他不成肉泥也会重伤。
冬不热苦笑一声,只有他知道景轩是没有法力修为的,此刻完全是凭借肉身在战斗。本以为景轩会使用枪术将船夫们逐一击杀,没想到景轩竟然像捏死蝼蚁一般直接爆发肉身实力。
“呵呵……他是想以这种方式来羞辱彼岸。”
寒然点头,说道:“现在想来,这位景兄弟不让我们出手,是打算将彼岸的不满全部拉到他自己身上了。”
两人默然,心中微动。
呼呼……
景轩翻掌成墙,两丈多大的手掌裹挟着飓风,直接撞向旁边的另一名船夫。
那名船夫牙冠紧咬,忍着畏惧砍出了一剑。
景轩屈指一弹,将黑剑弹飞出去,然后手掌一握,将这名船夫像握苍蝇般握在手心。
噗嗤……
血雾成景轩指缝间喷洒而出,这名船夫已经被抓成肉泥。
景轩松手,一具扭曲到不成人形的尸体从半空中滑落,浑身血迹斑斑,辨认不出四肢和五官,只有一截截碎骨刺出体外。
景轩收回了手掌,冷眼扫视剩余的八名船夫。目光所及,被景轩目光扫中者都不由得生出彻骨的森然死意。
“彼岸……”
景轩讥讽道:“呵呵,给脸不要脸。仗着有些势力就不顾规则,恃强凌弱。今日你们划的道道我接下了,我也给你们划个道道……能逃走者,我就放你们一马。”
说完,景轩看向其中一人的眉心,心中杀意陡然爆发。
那被景轩注视眉心的船夫,突然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禁锢,连动都没有力气动。森然的死意从心底最深处涌起,直接占据了他的意识,让他的双腿都不听使唤,想跑都不能迈腿,想喊都不能张口。
锵的一声,手中黑剑滑落,斜插在地上。
这名船夫像是疯厥了,不知从哪爆发的力气,突然抬手挖向自己的双眼。
他害怕景轩的目光,可是他甚至不能转移自己的眼睛去避开,于是只能去挖自己的双眼。
嗤啦……嗤啦……
他扣出自己的眼珠子,露出空洞流血的漆黑眼洞,却依旧感觉自己要死了。灵魂中被种下的死意还在,逃不掉了……
众人只见景轩身后的黑色长枪微微一震,枪尖似乎有一个光点闪烁了一下。
然后这名船夫就软软的跪倒在地,缺了双眼的面孔上,依旧能够看出极大的恐惧表情。
“吓……吓死了……”
他确实是被吓死了。景轩没有动用攻击,也没有使用“势”的手段,但是景轩利用了“种杀”的方法,将自己的杀意种在了他的灵魂中。
“种杀”是景轩学自后羿射日时的手段,无需借用任何的法力和“势”的力量,只需要把自己的杀意释放到敌人的脑海中。
这种手段与修为无关,只与自己的意志有关。后羿射日时的杀意来自亿万人族的血泪,来自天地悲鸣的愤怒。景轩则将自己强大的神魂力量凝聚,以魂力将自己的杀意暴增,当对方感觉到景轩的杀意时,这股杀意就会种在他的灵魂之中。
意志坚强和神魂强大的修士可以挣脱杀意,甚至可以在磨灭恐惧的同时,对景轩造成反噬。
但是景轩之前的出手,直接以手掌拍死一个,又捏爆一个,剩余的杀手都已经有了畏惧之心。他们可以压制死亡的恐惧,但是恐惧只是被压制,却依旧存在他们的灵魂和意识中。
数百修士无不心惊,看一眼就把对手瞪死了,这简直无法理解。景轩虽然强大,但还没强到这种地步。这不是以道法溃压敌人的意志而杀敌,景轩根本没有牵引任何法则,也没有对他进行任何攻击。
“弦月……引……”
“颐月……引……”
剩余的七名船夫陡然一震身形,从他们身上各自有一股气机透出,然后气机交互,相互牵连在一起。
这是彼岸组织成员都会使用的一种手段,是在长期的配合中养成的默契。他们互相支持,能从队友的气机变化中感觉到同伴将会怎样出招,需要自己如何支援。以气机联动的方式,能够将自己受到的抵抗和反制分散到队友身上。
“果然是一种默契配合的手段,彼岸名不虚传。”
景轩暗叹一声,知道自己再去种杀已然效果不大,虽有影响,但是绝不到致死的地步。
其实那名船夫被吓死,也出乎景轩的意料,景轩的本意也不过是宣示自己的决心而已。
“不过这种气机联动的手段与势的方法倒是有些相似,像是我在莲叶岛杀戾鹤时所用……”
景轩思索至此,心中对于“势”也有了更多的理解:“‘势’不仅存在于天地山川,也不止存在于人心意志,任何客观存在和主观意识都可以被利用,与阵法和合击之法都有相通之处。”
明悟至此,景轩再次扫视全场,那些围观的修士被景轩的余光扫中,也不由得赶紧回避这目光。
冬不热与寒然也看出了这边的变化,船夫们拿出了真正压箱底的手段,景轩每一次进攻都像是在同时面对所有船夫,而对方的每一次进攻都是七人同时联动。
“不好对付……”
寒然低声说道:“船夫真君可杀圣体的传言果然不虚……换做是我,可以在这样的阵势中勉强立于不败,但是想反杀任何一人都很难做到。”
“那是你……”
冬不热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道景轩该会如何应对,但是冬不热并不怎么担心。
寒然闻言,撇了撇嘴,并不再搭理冬不热,而是专心看向战场,想看看景轩会怎么办,说不定可以又学一个手段。
“呵呵……”
景轩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彼岸引以为傲的手段么?”
景轩探手摄来长枪,道:“不过如此罢了,看我破之……”
眼见景轩要动,七位杀手同时大喝一声:“弦颐……引……”
气机再次增强,七人步伐交错,在景轩周围游走不定,随时都看向景轩的要害之处。
景轩以对于“势”的理解,很快洞悉了对方阵型中的漏洞,把握了七人联动的规律。
众人看到,景轩只是单手握枪,黑色长枪摇摇摆摆,像是拿不稳的样子,对着斜前方缓缓的递了出去。
景轩刺向的位置,空无一人,像是一个不会用枪的瞎子在胡乱一刺。
“这合击之法端是玄奥,相当于七人同时一击,同时攻击七个要害,当真是防不胜防……”
“这样一枪,胡乱刺出,连个对手都没有针对……这是被迷惑了还是放弃了……”
围观的修士开始议论起来,分明无法理解景轩的用意在何。
那长须老者也是不知该如何去为景轩站队,只得闭口不语,暗自担心自己刚受用了几天的尊崇,是否会在今日被打散于无形,打回他抱头鼠窜的本来面目……
突然,不知是谁引动了气机,看中景轩身上的一处要害漏洞,陡然暴起身形,向着要害刺击而去。
一动联动……一人动,七人同时行动。
这是精妙的配合,剩下六人为了牵引气机之人可以得手,也都必须同时攻向景轩。
阵型变换,七道身影同时爆发,纷纷使出了最强一击,为队友争取机会。
“啊……”
其中一人为了保持联动,不得不身形换位,迎面撞向了景轩早已等在那里的枪锋。
他怕死了,想放弃,想避开……可是七人联动的气机让他没得选择,硬是架着他,把他推向了景轩的枪锋。
噗的一声,黑色枪锋贯穿了他的头颅,从眉心刺入,在后脑刚一露出枪尖,就被景轩抽回。
景轩分明不管背后刺来的一剑,淡定从容的抽枪再刺。
依旧是摇摇晃晃,依旧是缓慢前出,依旧刺向某个无人的空档。
一人死去,联动的气机乱了一下。剩余六人同时暴喝一声,同时开始调整身形,将联动气机再次补上。因为他们单独面对景轩时,会被一面倒的屠杀,只能以联动的方式来共同对敌。
那名率先牵引气机,攻向景轩要害的船夫,被其余五人的气机牵引,也被迫开始转换身形。
剑锋刚切开景轩的衣服,眼见就要刺进景轩体内,却被队友突然裹挟偏移,失去了进攻的机会。
队形还没有调整好,又一名转换阵型的船夫迎面撞向了景轩等在那里的枪锋。
七寸长的黑色枪尖贯穿了他的头颅,从眉心而入,从后脑而出。
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这一次怎么解释……
剩余五人心头同时涌出一个感觉:“不妙……”
同进同退,五人进则被杀,只能选择同时后退。
这次同时后退的配合倒是严谨,不过景轩的枪锋又摇摇晃晃的挡在了其中一人的退路上。
“不能再失一人……”
五人同时产生这个想法,全部爆发修为,将速度提到极限,各自憋出内伤,喷出一口鲜血,才让那名同伴堪堪避过了景轩的枪锋。
景轩像是毫不在意,手臂微微一阵,波动从枪尾传到枪尖,震动被上百倍的扩大。
嘭的一声。
枪锋直接在回震中砸碎了那名船夫的头颅,耳部以下完好无损,但是从太阳穴往上,已经没有了头部。天顶盖被巨力震飞向高空,白色的脑浆像是下了一场雪雨,细碎的向周围爆碎开来。
三枪杀三人,景轩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无论是船夫还是围观的修士,都见到了这奇怪的一幕。
船夫们全力出击,却像是被耍猴一样跟着黑色的指挥棒蹦来窜去。每一次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过是更快的将一名队友的头颅送上枪尖,憋出内伤也被黑枪轻易震碎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