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笠原大队的士兵被突如其来的炮弹爆炸弄蒙了,除了一些军官之外,他们中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撤退的原因,更不知道自己的山炮阵地早已经落入了中国人手中。这也是因为小笠原五郎刻意地控制知情范围,以免士兵知道真相之后造成恐慌。
“八格牙路!这些炮兵是怎么回事,怎么把炮弹打到我们头上来了?”一个鬼子军曹大声地咒骂着。
“难道炮兵们都是瞎子吗,他们应该瞄准支那人的阵地啊!”另一个鬼子伍长跟着说道。
“吱吱吱……”炮弹带着尖啸声破空而来。
“八嘎,又来了!”鬼子军曹惊恐地惊慌大叫起来。
士兵们乱作一团,纷纷抱头鼠窜寻找可以防炮的掩体,但是野外空旷无比,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掩体,只能就近趴下,几个鬼子在躲闪的时候甚至还撞在了一起,弄得脸上都是血。
“轰轰轰……”炮弹落地爆炸的瞬间,地上就被炸出几个大坑,一些倒霉的鬼子直接被炸得支离破碎,在这样的地形和情形下,能不能在炮火的覆盖下活命,完全是个概率事件。
小笠原五郎虽然没有被炸到,但是也弄了个给灰头土脸,爆炸溅起的泥土都是滚烫的,星星点点的落到小笠原五郎的脖子里,烫得他龇牙咧嘴,“八嘎呀路,这些该死的支那人。”
以往都是支那人被皇军的炮弹轰,今天冷不丁地换了个个儿,小笠原五郎很不适应。不过,小笠原五郎战斗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趁着一轮炮击之后的间隙空当,他马上命令部队呈疏散队形向南撤退,只要部队高速运动,支那的火炮便不容易瞄准,己方的伤亡就会减少很多。
一开始老徐的8门火炮的确给鬼子造成了很大的杀伤,但是随着鬼子的分散和快速运动,火炮的威力开始下降,这是因为老徐的手下满打满算只有个炮兵班,也就是说可以操纵门山炮,其余5门都是老徐带人亲自将射击诸元调整好了的,覆盖鬼子的步兵阵地和迫击炮阵地这些固定目标还行,打运动中的鬼子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看到王三炮一发炮弹轰到了离鬼子大部队还有00多米的地方,老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对着三炮大吼道:“三炮,太近了,往远了打。”
“哎!”王三炮大喊着答应一声。
“轰……”炮弹飞过鬼子的头顶,落到了前方的空地上。
“这他奶奶的怎么回事啊,刚才好好的,现在不听使唤了。”连着两炮都没有打中目标,着实让王三炮很生气。刚刚占领鬼子的山炮阵地时,老徐的炮兵人手不够,王三炮带着三十多个兄弟临时客串了炮兵,你还别说,在射击诸元调整之后,他们的任务变得很简单,就是装填、击发、退弹壳,如此往复运行,才打了十几炮,一个个的就都已经挺像那么回事了,王三炮觉得自己掌握的不错,下步没准能够改行当炮兵了。
不过,事实很快让王三炮的炮兵梦碎了一地。其他临时客串的步兵们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刚才还百依百顺的山炮,现在竟然不听他们招呼了。
“三炮,停,停,停!”老徐跑过来一把抢过王三炮手中的击发拉索,“王大爷,三大爷,您老歇会成吗,这样下去我们的炮弹都要被你浪费完了。”
“老徐,你这是什么话,我刚才不是打得好好的嘛,现在鬼子动起来了,我得适应适应。”王三炮眼睛瞪得溜圆,伸手就要抢回击发拉索。
“我求你了,这样下去,咱好不容易得来的家当非得让你败光了不可。”老徐将击发索藏到了身后,一脸苦笑地说。
“来,给我,我还要狠狠地轰小鬼子几炮呢。”王三炮仍然不甘心。
“王大爷,要不您委屈委屈去我那门炮那里当个装填手什么的?”老徐央求道。
“装填手?”王三炮的脸先是拉了下来,旋即又裂开大嘴一笑,道:“嘿嘿,可以,不过你把炮调好了,还是让得我拉一下那个绳子,那感觉太过瘾了。”
“好,好,好,只要你不再浪费我的炮弹怎么都成。”老徐把炮弹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金贵,这8门山炮没了炮弹还不是一堆废铜烂铁。
“4连的兄弟们,大家都歇会,剩下的事情让我们来做。”老徐连忙大声吼道,再让步兵这样浪费炮弹的话,他就得哭了。
在老徐的强烈要求下,由4连战士操作的5门山炮停止了发射,仅剩门山炮朝着鬼子猛轰。
也就是独立营的炮火密度下来了,不然8门山炮继续开炮,小笠原大队能不能顺利和小川贞夫汇合都是问题。
但是即便是这样,小笠原大队也遭到了重创,鬼子的步兵中队还算好,除了第一轮炮击因为猝不及防,遭受较大伤亡之外,后面小笠原五郎下令之后,鬼子的步兵便立刻四散开来,以最快的速度向南新村,所以并没有遭受太大损失,但鬼子的重机枪中队就惨了。
九二式重机枪连着三脚架重量达55.公斤,光枪身重7.6公斤,这极大地限制了鬼子重机枪中队的行动速度,再加上炮击造成的混乱,使得重机枪中队的鬼子完全暴露在支那人的炮火之下。
小笠原五郎躲在一棵枯树桩后面,眼睁睁地看着重机枪中队被炸得支离破碎,炮火在重机枪中队和步兵中队只见形成了一道火力网,重机枪中队想要追上大部队一起撤退已经是绝无可能了,小笠原五郎嘴唇都快咬破了,“八嘎呀路!”
10多分钟过去了,支那人的炮就没有停下来过,不过小笠原五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山炮的数量减少了,他命令部队全速向南新村靠拢,身后的重机枪中队也顾不上了,自求多福吧。
石本寅三看到小笠原五郎灰头土脸的来了,脸上的肌肉不禁抽搐了一下,问道:“小笠原君,部队的伤亡情况如何?”
小笠原五郎猛地顿首,无比沉痛地道:“旅团长,6个步兵中队,阵亡155人,重伤14人,其中一大半恐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另外,我们的迫击炮小队、重机枪中队全军覆没了。”
“噗……”一口老血从石本寅三的口中喷了出来,“八嘎,八嘎呀路!”嘴角带血的石本寅三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但又无可奈何。
站在一旁的小川贞夫心头一怔,小笠原大队的伤亡和他们不想上下。
“旅团长,卑职请求带领本部夺回炮兵阵地。”小笠原五郎激动地说道。
“卑职也愿和小笠原君并肩作战!”小川贞夫道。
“算了,不用了。”石本寅三摆了摆手,叹息着说,“眼下支那人夺取了炮兵阵地,又摧毁了我们的迫击炮和重机枪,支那人现在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我们人数虽多,但是强攻只能是以卵击石,伤亡会很大,还是向东南撤退吧。”
“哈依!”小笠原五郎重重顿首,又问:“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去?”
小笠原五郎言下之意就这样回去的话,恐怕在驻蒙兵团司令部那里根本交不了差。
“莲沼蕃司令官如果怪罪下来的话,责任由我一个人来承担。”石本寅三喟然道。
“旅团长!”小笠原五郎和小川贞夫同时喊道。
“撤退吧,再不撤的话,没准儿会被支那人咬住,那时想要脱身就难了。”石本寅三无力地说道。
“哈依。”小笠原五郎再次顿首,低着头转身去了。
一场针对独立营的进攻被彻底地粉碎了,石本寅三来的时候踌躇满志,走得时候却是无比凄惨,一个独立炮兵队、两个迫击炮小队、两个重机枪中队以及近00名步兵永远地留在了商都附近,战损率接近40%,最要命的是损失都是重机枪和火炮,单凭这样的成绩,足以让石本寅三从独立混成第旅团旅团长的位置上下来了。
一路上,石本寅三躺在担架上一言不发,甚至就没有睁开过眼睛。
小笠原五郎和小川贞夫并肩走在一起,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尤其是小川贞夫,他自从进入中国之后,就没有打过这样的败仗。这次不仅败了,而且是惨败。
所有的士兵都垂头丧气地走着,低落的情绪笼罩着整支队伍。
过了好久,小川贞夫才开口说道:“小笠原君,你说我们到底失败在什么地方呢?”
小笠原五郎猛然抬起头,看了看前方,叹了一口气,道:“中国有句古话,叫作兵者,诡道也。我们永远也猜不到支那指挥官心里在想什么。”
“是啊,原本我们看似胜利在望,但是却被横空出现的支那军队夺去了炮兵阵地,从此之后形势急转直下,最后竟然被支那人翻盘了。我一直纳闷,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会进攻商都的消息呢?”
“小川君,你的疑问何尝不是我的疑问呢?”
“小笠原君,你能否给我详细地讲一讲独立连和他们的指挥官的事情呢?”
“愿意效劳……”
石本寅三闭着眼睛听着小笠原五郎和小川贞夫边走边说,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他们这些中级军官回去之后还可以继续研究如何对付独立连,也有机会再次和独立连交锋,而自己呢?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吧,这些败绩污点要永远留在自己的军旅生涯中了,想到这里石本寅三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