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名节与性命自古以来争论不休,莫问天和许诺还是推崇权变,视情景的不同来看待问题。只见其扯开了绳子,将那车上的箱子打了开来,里面是一个小盒子,莫问天拿着那盒子言道:“虽有失名节却不得不如此!”言罢,果断的打开了盒子,只见一个六芒星状般金属制做的奇物静躺在那,不过巴掌大,入手温润如玉却又轻薄如纱,让人称奇。
莫问天眼中闪过精光,言道:“此物若到东盟,想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万幸所知之人甚少,尚且不敢传播,许兄武艺高强,便交于你手,他日到了东盟便找到主家交换便是。”
许诺接过六芒星放于衣膛口,言道:“情势所逼,只得如此。”
一段羊肠小路的插曲并未耽搁三人太多时间,终是在夕阳西下之时,到了三共山脚下,寻了户人家住了下来。那户主人以打猎为生,姓张。当得知许诺三人明日要翻山过界之时,急忙言道:“最近山中不太平,三位还是走官道吧。”
许诺言道:“山中豺狼虎豹时有出没,自然知晓,却是伤不了我等。”
张猎户听罢,来到三人近前,严肃道:“三位少侠有所不知,此地曾发生过一件奇事!二十年前,有一伙江湖人士来到此处,他们依着藏宝图说此山有大宝藏,俱是驻扎在山脚下,只为能够摸索出此山内构,说什么不想因为开山后造成山体坍塌让山民们遭殃,就这样一住就是半年,日出上山,日落回来。原居民们也习以为常,不见不怪了。谁知有一日,那伙人到了傍晚也没有归来,领长怕他们出事就带上百名小伙壮汉举着火把到山中搜寻,最后只找到了两个昏迷在山路上的寻宝人,将这二人带回后请了郎中整治,那二人醒来后都疯疯癫癫的,口中一直在说什么怪物,没过多久其中一人便暴毙了!自那以后,山中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夜间响起嘶吼声,这声不像豺狼虎豹,难以分辨。
年长的智者说那日惹恼了山神,山神发怒了,我等需每年这个时候朝山跪拜并往山顶送去鸡鸭和陶瓷,这样山神才不会降下灾难。”
张猎户所言之事令人惊奇,南山更是仔细详听,神情高度集中,恐漏了重要话语。
莫问天言道:“如此说来,当日暴毙了一人,那另一人现今如何?”
张猎户回道:“那人如今还活着,就住在岩下,虽然是那伙人最年轻的,但也已年近五十了,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经常莫名的大叫。多年来,他的饮食居住是由山边村户轮番照看,不然早就饿死冻死病死了!”
“岩下是何处?”许诺不解的问道。
张猎户言道:“岩下是这里的土语,其实就是山洞的意思。”
三人了然,似在沉思,张猎户让其妻烙几块土饼,又叫了闺女从内屋拿一壶清酒,这才言道:“早前就有些自持武艺的人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终了都不见了踪影,如二十年前般神秘的消失了。”
莫问天听此话便知张猎户是不想让他们上山,怕其枉送性命,这便言道:“不知明日可否让我等见见那位住在岩下的老前辈?”
张猎户接过其女手中的清酒而后放置在石桌上,言道:“明日清晨便是上山祭祀的时候,按照惯例山下所有居民皆须朝山跪拜,那老疯子也会被请出山洞,三位尽可一见。”
众人边吃土饼边喝清酒,谈着山中奇事,一晃便过了戌时。张猎户本意是想让出自己的屋子给许诺三人,自己睡柴房,妻女则去三姨家住一晚,却被许诺果断拒绝了,声称自己断然不会接受此种做法。
许诺对张猎户言道:“我等非矫情之人,早先便习惯了天地为被,星月为枕,况且为男儿之躯,哪里又有那么娇贵?”
最终许诺三人睡进了柴房,等待第二日的初阳东升……
翌日清晨,鸡鸣齐天,日出东升,清爽的空气混和着芳香的花草味,一阵微风拂过沁人心脾。许诺三人早早便起了,此刻正在旷地上舒展筋骨。那张猎户也不去打扰,只是放开了鸡窝栅栏,几只母鸡领着数多雏鸡便涌了出来,抖擞抖擞双翅和屁股,仰着头便自由去了。
莫问天似是注意到什么,开口言道:“古有闻鸡起舞,此刻颇感恍惚。”一面说着一面四处观察起来。
此地依山,有水泽,红棕色的土壤阔阔纷纷,放眼望去如沐血般,亮丽炫彩,其上多种有茶菜稻麦。低矮土夯的房屋零散无序,错落分布,寥寥的小木屋却是当成了牛廊,里面俱是稻草。各家的鸡鸭都随意奔走,不惧生人。
有一种被称为“腾子”的,像鹅又像鸭一般的家畜,通体皆白,毛羽柔软,直伸伸着脖子,似佝偻着一般,发出嘶嘶的叫声,步伐缓慢,却显得稳健。还有些用稻草捆扎堆积而成的草堆,分布在每家每户的院落里,所谓的院落也俱是用土块泥巴和木栅栏形成的围子。
莫问天叹道:“此为毕生所愿!”
南山似有些兴致,吹起了墨笛,在轻灵婉转般的笛声应和之下,许诺右手持剑,步如清风,双臂协动,大开大合,韵道十足。时而凌空飞跃,一剑刺出,干脆利落;时而俯身侧臂,飞剑迂回,状若飞鹰;时而蹬腿扫堂,气势如虹,内气蓬勃。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时辰,张猎户慢慢走了过来,言道:“祭祀的时辰到了,三位公子随我来。”
随后,张猎户便领着三人来到了人群聚集,土地开阔之处。放眼望去人数余百之多,老幼妇孺,青年小伙都在,俱是这山边村民。众人合围一圈,神情凝重,气氛肃穆,只听张猎户小声言道:“三位公子不是我当地山民,不必祭祀叩拜!此刻领长正在对山神祷告,且念完祭文便会带着祭祀用品,领着众人上山祭拜。”说到此处,张猎户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口道:“那便是老疯子!”
三人沿着张猎户手指顺势方向便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白发枯干,瘦骨伶仃,似受到惊吓般瑟瑟发抖的老头儿。只听一声颤抖苍老的声音高念:乡野粗鄙无知,叨扰山神,备以贡品献与尊上……
莫问天知晓,这是在念祭文,以求保佑。
那领长已然年过花甲,发须皆白,身子骨却硬朗,不同于一般乡野农人,身上竟有股水墨文气!莫问天料定其必是有学识之人。祭文念毕,数个精壮的汉子拽拎着活鸡活鸭便走上了堂台。所谓堂台,便是用锻火烧制大量土泥,模具呈矩形,日以泼水,再经烈日洗礼,最终可以站人的高台。在很多乡野之地都设有堂台,专供祭祀用品以拜天求神。然各地习俗民风不同,祭拜的方式或多或少都不一样。再看那些汉子严肃的站在堂台一动不动,任凭那鸡鸭扑腾,嘈杂惹人,也逃不过被宰的命运。几个孩子探出脑袋,眨巴眨巴着眼睛,只如大人一般静静的看着,一语不发。
“聚瓷!”一个汉子走了下来向众人索要什么。只见山民们纷纷拿出准备已久的碎陶瓷,双手合拜,闭眼祷告,随后便将碎陶瓷放到那汉子身背的箩筐内。许诺见张猎户也放了碎瓷片,这才问道:“何谓聚瓷?”
张猎户答道:“若是哪家有心愿需山神助臂,便可自备些许碎瓷,待祷告心许之后交上!这便是聚瓷。”
许诺闻言,不禁莞尔,言道:“山风民俗,祭祀礼规也是一大学问呐!”
“起!”感慨之下,只见老领长昂首高喝,一人领头,向三共山走去,那拽拎着鸡鸭和背抬碎瓷的汉子们一应跟随其后,再之后便是男性山民。与此同时,妇孺女妹就此散去,各自回家。那张猎户言道:“上山祭祀只准男子,若是年老多病,残疾有缺,襁褓幼儿倒也可不去。”
“我不去!不要拉我去!不要啊!有妖怪!”突然间,惊怕吵闹声传来,众人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原是那老疯子被人架着在哭喊挣扎。老领长也有所感,言道:“哎!年年如此,罢了!由着他去吧”。插曲过后,一众人等再次出发。
一时间,周边旷静起来,莫问天迈着步伐来到那老疯子身旁,行了一个礼,对着许诺、南山二人言道:“深山多有豺狼虎豹,毒蛇蚺蟒,飞蚊行虫。常人见了恐惧不安。可若是将人吓疯倒是令人不解,更莫说那失踪的一群人了。”
事实上,南山心中已有大致判定。
许诺不语,看向一旁的南山,南山只是昂首眺望着三共山。握了握笛子,一脸凝重之色。
“有大凶!”南山在心中果断判断到。许诺见状,当即了然。莫问天知南山为奇人,见其脸色,在心中估摸着山中有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