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吃完早饭, 由人服侍好了去见太后。到了慈恩宫, 太后那里已经坐了一圈的诰命和妃嫔。
奶嬷嬷还想教许诺给太后行礼,许诺推开她, 很是认真的行了一礼,“见过皇祖母。”
太后赶紧命人扶她起来,让她上前搂在怀里道“我的儿, 快让祖母看看。可怜的孩子,皇后怎么能撇下你就去了……”说着就滚下泪来。
旁边一圈人轻轻的呜咽声,擦拭眼泪的动作都优雅无比。立马也就有人上前轻声劝慰太后。
许诺低着头也做拭泪状,太后放下她,让她坐在身旁, “看我, 一看到诺儿就失了态, 这孩子招人疼啊!”
众人纷纷附和, 扰攘了一会儿,有内侍上前禀告, “陛下驾到。”
诰命们纷纷告辞,剩下几个妃嫔原本很想留下见见皇帝,德妃起身告退, 余下的人也就不好留下来,只能也告辞了。
德妃心中冷笑,邀宠也不看看时辰,皇后故去才三月,大公主和康平帝正是伤心的时候, 此时跳出来争宠,那就是老寿星吃□□——嫌命长呢!
康平帝来到太后宫中,看见女儿也是眼圈一红,可是一国皇帝,他总不能抱着女儿痛哭一场吧。
太后和康平帝讲了一会子话,然后太后把话题转到许诺身上,“诺儿年岁尚小,宫中也没有可以抚养公主的妃嫔,皇上要是信任我,就把公主放在我这里。我这做祖母的总能把她养的好好的。”
康平帝后宫妃嫔确实不多,最高位也就是德妃,许诺是皇后所出的公主,总不能交给嫔妃去养,太后这话也确实是替皇帝着想。
康平帝没有不愿意的,很是感激了太后一番,然后对许诺道“你在皇祖母这里不可淘气,知道吗?”
许诺忽然抬头道“父皇还会来看我吗?”
康平帝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是当然,想要什么就和祖母说,要是不好意思就和父皇说。”
许诺点点头,太后微笑的看着眼前的父女情深。
这个事没有许诺说不的权利,她毕竟只有五岁,且太后的提议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好在许诺不是原身,不会被任何人轻易左右。
太后给许诺收拾了极为宽敞华丽的院子,给她派了很是得力的侍女下人,把原本皇后给她的人调的七七八八,只留了一个奶嬷嬷。
生活上太后自然不会半点亏待许诺,甚至还请了有学问的姑姑教导许诺读书写字,就是康平帝不时前来探望女儿,也没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妥当。
只是平日里,无论是奶嬷嬷还是身边侍女,无不再向许诺传达一个观念,她如今的生活都是太后给她的,她应当感激太后。
许诺心下嗤之以鼻,她堂堂元嫡公主,这种待遇是极正常的,如何算得到太后头上,这老女人原来这时候就在搞洗脑工作了。
这天奶嬷嬷喜滋滋的捧了一套头面进来,“殿下快来看,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首饰,正好如今可以佩戴。”
许诺瞄了一眼,原来是一套白玉首饰,质地非常细腻,做工也极为小巧细致,想是知道她如今插戴不了大件的首饰,所以特意做小的。
奶嬷嬷拿了玉簪子在许诺脑袋上比划,嘴里道“要不是太后娘娘,殿下如何才能得到这些好东西呢。等一会儿殿下可要好好谢谢太后。”
许诺垂下眼睛一声不响,这些话近来都能听出老茧了,她们还是孜孜不倦的说着。有时候当着太后的面也会来上一两句。
太后只是慈祥的笑着,从来不阻拦。许诺非常佩服太后,现在就计划好了把她养熟了以后加以利用,这种心机真够可怕的。
小孩子除了吃吃睡睡也没别的事,加上她还处于孝期,自然也不能过多欢乐,每天就是学习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学完以后,她独自在室内练字,她练字颇为奇特,从不照着字帖练习,写了一整版七扭八歪缺胳膊断腿的字,中间还有许多圈圈。
奶嬷嬷不识字,问过她写了些什么,许诺没有回答她。过了几天太后就拿着她写的字含笑问她,“诺儿,你这都写了些什么,皇祖母竟然都看不懂呢。”
许诺就一一解释,“这是某年某日,祖母送了一套好漂亮的首饰给我,我可喜欢了。这是某年某日桃花给我做了豆沙糕,我给祖母送了一些,祖母夸我有孝心。这是某年某日,我给祖母送了一盆花,祖母给我一套玉玲珑……”
太后听了笑的眼睛都眯上了,“诺儿记这些干什么呀?”
许诺故作天真道“当然是因为皇祖母待我好啊,我更要记下这些。就是有些字不会写,就只能画圈圈代替了。”
太后更加心生欢喜,再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能耍什么心机。
如今许诺的身份贵重,身边侍女一刻不断,穿衣吃饭皆有人服侍,甚至每天吃些什么都会汇报给太后,她想私下干些什么事根本不可能。
当然现在她也不着急,太后的这些伎俩,她迟早会全部抖出来,到时候就怕太后受不住。
天气转冷,加上皇后过世才几个月,宫里宫外都没有饮宴之事。太后也不愿担上养育不利的名头,她养皇后之女是准备将来派大用处的,不可能先把许诺的名声给养坏了,所以在锦衣首饰上头非常在意。不会让许诺担上孝期不谨的名声。
许诺看着奶嬷嬷笑盈盈拿来瓜果,她心里微哂。太后所做的也只是面子情罢了,难为原身倒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她现在年岁还小,脾胃虚弱。如今天色渐冷,玛瑙盘里装的瓜果自然贵重,可惜这些瓜果都是寒凉之物,要是真心待她,岂会给她吃这些东西。
奶嬷嬷还在喋喋不休,“太后娘娘知道殿下喜欢这些,特意留给殿下的。”
许诺道“早上肚子里有些不舒服,嬷嬷拿去吃了吧。”
奶嬷嬷露出为难之意,“小殿下,这可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您还是略吃一些,等下也好回复娘娘啊。”
许诺眼神微冷,这是把她当死人看了,公主做到这份上也真是够了!
她抬头道“可是我肚子里不舒服,嬷嬷是宁可我吃了更不舒服吗?”
奶嬷嬷微微一愣,这小公主虽说尊贵,可这几日事事都顺从,还没有反驳过她呢。大宫女赶紧道“那嬷嬷先把这些瓜果撤下,等殿下想吃了再说。”
竟然一个人都没在意她说的肚子里不舒服这句话。
中午许诺要睡一会儿午觉,她今天醒的有些早,因为屋内炭火烧的太旺,她热着了。
醒来身边难得一个人都没有。她披衣起身,门外的小丫头赶紧过来服侍,给她穿戴好了。
许诺道“园子里菊花开的倒好,我去看看。”
平时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奶嬷嬷和大宫女盯着,两人联手把的她围的密不透风。现在两个小丫头不敢驳她的话,就跟在她身后去小花园里看菊花。
走到花园里,一不小心她把鞋子踩湿了,附近正好有个亭子,她进去后打发一个丫头去取鞋,另一个去拿篮子,“采些花回去插瓶。”
两个小丫头不懂规矩,就都离开了。许诺长长的呼吸了一下,她不是没被服侍过,但像现在这样如同监视一般的服侍,还真是累的很。
难得身边清净,她也可以不用绷紧心神了。刚刚闭上眼,一个灰衣的扫地仆人在亭子外头给她行礼,“奴婢见过公主!”
许诺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个女人看许诺身边没人,走近许诺身边,眼神带着几许焦灼,不等许诺开口,她急忙道“公主!您是陛下的长女,又是皇后所出,身份端贵无比,不是那起子小人嘴里……”
刚说到这儿,外头传来大宫女银叶的声音,“殿下,殿下……”
灰衣女仆身体一震,赶紧伏下身住嘴,跪在许诺面前不敢动了。
许诺看见银叶带着人过来,还问了一句,“这是谁?怎么什么人都能到殿下面前。岂不是污了殿下的眼……”
许诺不等她发话处置,开口道“我见那边一丛菊花好看,正好看见她,所以叫来问了一问。现在你下去吧。”
灰衣女人喏喏退下,许诺好像是忽然想起来,“银叶,赏她一把铜钱。”然后就去看小宫女给她换鞋。
银叶一开始还有所怀疑,现在倒是疑心尽去,她让小丫头给了灰衣女人一把铜钱,让她赶紧下去。
灰衣女人谢恩道“白芷谢过公主。”许诺似乎根本没听到,那女人慢慢走了。
许诺让小丫头采了一些花,然后就回了宫,继续开始练她的字。
又过了几天,她听小宫女闲磕牙的时候说起一个昭仪掉了孩子,太后娘娘还赏赐了一些药物。
许诺觉得这多半是太后下的手,康平帝身体不好,后宫嫔妃本就不多。且后宫到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孩子,康平帝肯定希望能有个继承人的。
宫里的妃子虽然都有小心思,但是康平帝的后宫却没这么多乌烟瘴气,因为身体原因,拢共一个德妃,两个昭仪,一个荣华。大家只希望能自己尽快有子嗣,伸手干掉别人的孩子得不偿失。
人多才好浑水摸鱼,后宫就这几个人,伸手的危险系数太高了,所以许诺觉得太后的嫌疑最大。当然最后查下来只是昭仪自己不小心。
说来康平帝对许诺这个目前唯一的孩子还是很上心的,隔三差五的就来看她。这天天气不大好,一直阴着。许诺还想早点休息,康平帝来看她了。
看着女儿健康精神的样子,康平帝心里安慰不少,自己身体不好,就是在子嗣上头也艰难,好容易柴昭仪有了身孕还掉了。虽然对外说是柴昭仪不小心掉的,可宫里这几个嫔妃,好容易有了身孕哪个不是当眼珠一样保护的,岂能这么不小心?
从太医遮遮掩掩的话里,让他明白是自己身体不好导致的,他也十分难过,眼下就许诺这么一个骨血,还不得好好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