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离京那天,小阿斗哭得多伤心啊,他娘亲病故时都没见他掉一滴眼泪。”想起小阿斗,秀秀眼中水汪汪的,更显可爱。
听到秀秀的话,晋阳公主叹了口气。
阿斗的娘亲本是一名宫女,生下阿斗之后才被封了个婕妤。
皇后无子,所以离阳王朝的下一任君主就算不是长子赵云章,也板上钉钉是其余二位皇子当中的一位。
可庄婕妤生下阿斗之后,就不一样了。
乾宁帝原本就不喜欢这三个不成器的儿子,所以满朝文武劝了又劝谏了又谏,一直谏到大皇子赵云章都及冠了,也没有被册封为太子。
没生阿斗之前是没得选,现在突然多了这么个小东西,生性善妒的李贵妃能不歇斯底里?
想起善良的庄婕妤屡遭陷害打击,最终在冷宫里凄惨离世的情景;想到抱着娘亲遗体却硬是忍住不掉一滴眼泪的阿斗,饶是坚强如晋阳公主,也忍不住心中酸楚。
秀秀见晋阳公主不说话,有些担忧道:“公子,您这趟离京这么久,阿斗在宫里会不会受人欺负?”
晋阳公主皱眉道:“有皇祖母在,有母后在,没事的。”
秀秀笑道:“也是。老祖宗最是疼爱阿斗,阿斗的娘亲辞世的时候,她老人家就想把阿斗过继到皇后娘娘膝下。
陛下也对娘娘提起过这事。只是娘娘考虑李贵妃会觉得娘娘是要养子夺嫡,这才没有答应。娘娘倒不是怕了那个疯婆娘,只是她执掌后宫,不想后宫多生事端罢了。”
说到这里秀秀接着道:“往常都是您在照顾小阿斗,这次您不在宫里,娘娘肯把阿斗接到她那儿去了。”
主仆二人并马缓缓而行,秀秀不时说些自己对宫里那些事儿的看法,大多时都是她一个人在说,晋阳公主望着江水静静在听。
秀秀望着公主那张清冷侧脸,低着头思忖道:自己家公主如此绝世独立,这天底下,究竟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想到生性冷淡的公主某天会不会为别的男子红袖添香耳鬓厮磨,秀秀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晋阳公主瞥见秀秀模样,笑骂道:“死妮子,又发什么春?”
秀秀吐了吐舌头,俏脸开始变红。
晋阳公主盯着秀秀,见秀秀目光闪躲,打趣她道:“小秀秀,你不会真想起哪家公子哥儿了吧?给本宫说那人是谁,回京后就把你给嫁了!”
秀秀慌忙道:“没有……秀秀今生只要陪在公子身边,谁也不嫁!”
“真没有?”晋阳公主盯着她,似笑非笑。
“没有啦!”秀秀不好意思道:“刚才人家只是在想,公主您如此……遗世独立,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您!”
听到秀秀的话,晋阳公主冷笑道:“男人?本公子长这么大,除了父皇之外,就再没见过一个像样的男人!”
说到这里,她抽出腰间宝剑凌空比划了两下,敛起眉眼温柔笑道:“要是能遇见心仪的男子,就是为他去死,本宫也心甘情愿。可父皇母后要是非把我塞给谁家不阴不阳的东西,我就把他那话儿给剁了,让他真成了阴阳人,然后此生与他举案又齐眉、白首不相离。”
听到晋阳公主的话,秀秀忍不住替那个可怜男人担忧起来。因为秀秀知道,自己家公主既然说了,就当真做得出来!
就在秀秀为那位可能成为“史上最惨驸马”担忧时,江岸不远处漂来一艘单桅渔船。
那艘船的船头坐着三位小哥儿,其中有一位身穿白衣的读书人。
白衣读书人在晋阳公主说要与她的驸马“白首不相离”时,竟莫名其妙打了几个喷嚏。
读书人不是旁人,正是从江州府顺江而下的杨素。
“怎么了小满,抽风了?”见杨素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旁穿着深靛色短襟的翠花打趣他道。
小青叼着根芦苇杆仰躺在船板上,望着天上白云百无聊赖道:“我看不像。兴许是谁家姑娘又惦记他了。”
“哪个姑娘眼瞎了,会惦记他?”翠花冷笑一声,满脸不屑。
翠花望向江边,见江畔山花烂漫处过来两个身穿白衣、骑着白马的俊俏小生,禁不住扯起喉咙朝岸上喊道:“喂!我说那两个小哥,听说前方巴陵地界正在闹水贼,看你俩细皮嫩肉的,赶紧躲远点儿,可别让那个截江闹湖的‘锦帆贼’给捉了去!万一那贼人是个龙阳君,见你俩长得俊俏,把你们拖到春神山芦苇荡里走了你们的旱路,那你俩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喽!哈哈哈……”
晋阳公主正想着阿斗的事,冷不防听到翠花一通污言秽语,登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跳下马背寻了半晌,没寻到趁手石块,让秀秀从行囊里掏出一锭十两大银。她瞄都没瞄就把银子朝翠花砸了过去。
晋阳公主自幼习武,杨素他们的船离岸边又不远,那锭银子不偏不倚,正好打中翠花脑门。
翠花正在船边叉腰浪笑,冷不防被砸了脑袋,他“哎呦”一声,两眼一黑,竟一头栽进了江里。
小青看到这一幕,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朝水里喊道:“让你整天满嘴喷粪,怎么样,遭报应了吧?”
翠花在江里扑棱着,想抓住船板,奈何渔船常年泡在水里,船身上长了一层绿苔。翠花两下抓不住,又灌了几口水。他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朝船上断断续续喊道:“救命!我……不会水!”说话间他又灌了几口江水。
杨素赶紧找了一支船桨伸进水里,让翠花抓紧,与小青一起把翠花拉回了船上。
翠花嘴唇青紫、瑟瑟发抖,上来后便不停在船上呕着水。
小青见那二人玩的有些大了,阴沉着脸对岸上的那二人道:“朋友,虽然我兄弟有错在先,可你出手有些重了吧?”
杨素拦住小青,对他摇了摇头,朝岸上赔礼道:“我这位兄弟言语粗俗,可心肠是好的,还望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晋阳公主瞥了杨素一眼,见他与小青一样,也是生了副好皮囊的绣花枕头,顿时不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与那两个泼皮厮混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哎你这不阴不阳的家伙,怎么说话呢你!”小青彻底怒了,朝老船夫喊道:“船家,麻烦靠下岸!”
他登时就要上岸去教训晋阳公主。
杨素制住小青,对那老船夫摆了摆手,接着朝岸上朗声道:“看二位兄台像是要往春神湖方向。我三人途经三峡时,听那里纤夫说春神湖如今不太平,当地官府派兵剿匪,却屡屡为那春神水贼所破。那伙水贼虽有劫富济贫的义举,却也杀人越货目无王法,二位公子若要前去,千万小心!”
听杨素絮絮叨叨扯了一堆话,晋阳公主不耐烦道:“不劳你费心了!”
小青容得下别人怠慢自己,可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轻视杨素。
见那个白衣小生对杨素面露不屑,小青刚要破口大骂,却被晋阳公主用剑鞘指着他和翠花道:“下次再见到你二人,别怪我阉了你俩,把你们的第三条腿风干,泡酒,再与你们共饮。”
说完,晋阳公主冷笑一声,与秀秀纵马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小青在风中凌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