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文轩回到华府时,小乔几乎无法自抑心中的激动,眼眶中仍翻着泪花,脸上却带着笑意。
但是华文轩此时却是满腹心事,厅上众人的反应,都太过平静了,似乎他们都早已知晓会发生这一切似的。无论是臧霸的辩驳,还是曹丕的推诿,在华文轩看来,都似乎无法触动这些人的心弦。
难道只有我是蒙在鼓里的人么?华文轩一度产生了这种自我怀疑,他将目前看起来的三方:荀、曹丕、曹植今天的表现摊在心中默默打量着。
众人皆知,我华文轩是支持曹丕的,那么在荀和曹植或者说曹植身后的曹氏宗亲眼中,我就是个威胁。那么,谁又真的想要除掉我呢?火烧红叶谷,火烧荀侧院,难道都是要置我于死地么?
华文轩默默地来到后院,看着满院的白衣素裹,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一轮皎月慢慢挂上了枝头。
为何荀今日见我仍活着,没有一丝惊讶?若是荀命臧霸杀我,他何必将我带回家中再火烧自己家?若是两次都与荀无关,那么火烧荀府的会是谁?自回许都后,除了荀及从人,并无他人知晓我行踪,为何前脚刚到,后脚就失火了?
华文轩百思不得其解,脑中一团乱麻,他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暗暗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所有的疑问,当下都集中在了荀身上,华文轩想起了徐庶对荀的评价,暗暗打定了主意。
华文轩换上常服,在前门要了一匹马,赶到荀府上。只见荀府自前院到后院,无数过火痕迹,门廊都被烧毁了大半,华文轩随着荀府下人来到荀的书房,途径正厅,也是一副焦黑的样子,华文轩心中暗道:看来那日荀府失火,当不是荀要动手害我,不然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害我与甘宁二人,只烧偏院即可,何必烧到正厅?
华文轩来到书房,只见荀仍在批阅书简,见到华文轩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道:“文轩公子少歇,待文若安排完这封奏表。”
华文轩在一侧坐下,早有从人端上一杯麦茶,华文轩四下打量,这书房中满是经书典籍,旁无他物,这荀果然是博学之士,华文轩心中感到由衷的佩服。
华文轩饮了两盏茶,荀缓缓合上了竹简,慢慢站直了身子松活一下早已麻木的肢体。
“荀令君日夜操劳,当小心身体啊!”华文轩拱了拱手,“前几日府上走水,文轩不辞而别,实乃不恭,还望恕罪!”
荀微微一笑,两撇小胡子高高扬起,“文轩公子是怕受我所累?还是怕连累与我呢?”
华文轩一愣,心中暗暗吃惊,嘴上却回道:“令君此言何意啊?”
“文轩公子明知故问!”荀抚着手,缓缓坐下,已是盛夏时节,他却仍是一身端庄合体的朝服,额上却无一点汗渍,配上他瘦弱的身材,华文轩暗暗想道:这荀身子骨怕是操劳过度,有些弱了吧,大热天都不会出汗的,难道当真是心静自然凉?
荀瞅了瞅华文轩,端起案上茶盏,一饮而尽,“文轩公子以为,我府上走水,是何人所为呢?”
华文轩敷衍道:“何人所为?莫不是府上下人失察?总不会有人故意放火吧?”
荀冷笑了一下,“文轩公子与文若之间,似乎仍隔着一道墙啊!”荀站起身,缓缓走向房门,侧耳听了一下,“不过,也怨不得文轩公子你,毕竟文若也确曾想要将你置于死地!”
华文轩微微一笑,“既然荀令君快人快语索性大家都说开了如何?”
荀也是一笑,“当日你凭空而出,事涉曹丞相与刘皇叔暴毙,文若于地牢第一次见到文轩公子,你可还有印象?”
华文轩轻轻点了点头,“那情形如何忘得,几个狱卒又要拿枪捅我,又要泼我屎尿,如今想来仍是心生寒意。”
“文轩公子以为文若何故如此啊?”荀转头看了看华文轩,仍是不离房门。
“当时文轩以为,荀令君身涉衣带诏一事,要杀我灭口!”华文轩心想,既然荀已开诚布公,我也没必要遮拦什么,索性全说开了算了。
“文轩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荀默默地说道,“文若确实签了衣带诏,不过这些早已禀明了曹丞相!”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华文轩,显露出一种未曾出现过的怨气,“真正让文若动了杀心的,乃是文轩公子未卜先知的点出了董承等人身涉其中,以及你身上的异术!”荀抿了抿嘴,“多年前,有一人与文轩公子同样手段,却搅的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此人便是.....”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张角!”
荀似乎有些吃惊,他盯着华文轩,问道:“文轩公子识得此人?”
“不不!”华文轩连忙摆手,心中却使了个心眼,并未点破张角穿越者的身份,“文轩只是听多人说起过此人姓名,并不曾有任何瓜葛!”
荀微微颔首,“想来也是,文轩公子年纪当未见过那人!”
华文轩心中却在盘算,如此一来,荀害我之初衷,亦与张角有关,那便仍是脱不开红叶谷的干系了?
荀沉吟了一下,“当日不曾除掉你,文若静心了多日,已是想通了一件事,文若以己度人,妄加判断于文轩公子,实是不当,文轩公子后来所为,亦去了文若担心之事,所以还请文轩公子海涵!”
荀恭敬地向华文轩施了个礼,华文轩一愣,连忙还礼。
华文轩心中更是乱起来了,这荀如此说来,便是没了害我的心思,那为何荀府会走水呢?
“敢问令公,那日府上走水,火从何处起的?”华文轩问道。
荀低头一想,“如下人言,当是偏院马房起火,借由风势烧到了偏院四处和正厅!”荀抬头看向华文轩,“文轩公子以为,此火为谁而来?”
华文轩心中一震,轻轻地说道:“看来此火,乃是冲着在下去的!”
荀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华文轩看了看荀,一拱手,“文轩以为,此火是冲着文轩而来的,而且...”
“而且,还疑到了文若身上!”荀笑道:“对么?”
华文轩尴尬地笑了笑,荀倒也并不在意,“若要害你,何须留你在府,寻处僻静之所亦可,更何苦引火烧身,毁了自己府邸?”
荀这话,倒是与华文轩自己所想的一致,他追问道:“令君可知纵火者为和何人?”
“文轩公子当真想知?”荀眉角一挑,“有时候,知为不知,知亦不知,方能淡然处之!”
华文轩冷笑了一下,“令君世之名士,大隐于朝!心系汉帝,须得左右平衡,但今日之火,事关文轩私仇,还望令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荀站在门口处,沉吟了一下,华文轩正要再问,却被荀一个眼色止住了,门外一阵脚步声轻轻传来,脚步声似乎在门口处稍作停顿,一个下人在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夜深了,小的给老爷换壶热水!”
荀微笑着,在门口踱了几步,轻声说道:“不必了,文轩公子便要告辞了!”
“是!”外门脚步声渐渐远去,华文轩这才明白为何荀自方才便一直站在房门口,竟是防备着有人偷听!
停了少许时间,荀再三确认屋外无人,才慢慢说道:“文轩公子,当真不知臧霸为何要害你?”
华文轩心中已有数个答案,却更想听听荀的分析,轻轻地摇了摇头。
荀轻叹了一声,“好吧,荀所言亦是猜测,文轩公子自行判断!”
华文轩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