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轩与甘宁从追赶徐庶的追兵那里得到了两匹马,一路并骑着朝许都行进。
甘宁一路都在讪笑,“你早说何公子,啊不对!何姑娘是女子嘛!搞得我还以为你有龙阳之好,无论做什么都离你远远的!”
华文轩更是苦笑不得,他想起出征前在许都华府后院,众人那一脸尴尬的表情,不由又气又乐,但一想到那时在场的张飞已成神,关羽危在旦夕,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两人一路朝着许都方向进发,却并不走官道,整整用了十多天时间,才回到许都城,沿途吃喝全靠甘宁耍横拦路劫财,华文轩本来还觉得心中不安,次数多了,便也听之任之了,毕竟和饿肚子想比,此时的脸面不值一提,何况甘宁只取足量钱财又不坏人性命,这也成了自命正直的华文轩掩耳盗铃的唯一一块遮羞布了。
还没进了许都城,华文轩便刚好碰到了去城外准备祭祀水神“曹娥”的荀,华文轩与甘宁不过站在大道旁,还略微掩饰了一下行装,仍被坐在马车上的荀一眼认出了,荀并不声张,吩咐从人悄悄地邀请华文轩与甘宁混入从人队列,悄无声息地进了许都城,来到荀的宅邸。
华文轩因为徐庶分析的情况,并不敢贸然在许都城露面,也乐得顺其自然,听任荀摆布,毕竟徐庶的分析中,荀才是最没有理由坑害自己的人。
华文轩和甘宁在荀府上的柴房没等多久,荀便换掉了祭祀服,穿着常服来到了柴房中。
荀打量了一下满身是伤的甘宁,又看了看疲惫的华文轩,默默说道:“如今许都城盛传你等急功近利轻兵冒进,被四寇围而歼之,臧霸也早有表奏上来,请降他劝阻不及护卫到迟之罪,你二人为何会身在此处?”
“令君明鉴!”华文轩拱了拱手,将红叶谷之事娓娓道来,听得荀已是绷紧的眉头。
华文轩说完,身上已是止不住的颤抖,若是此时臧霸身在此处,他一定会无法控制住他的激动之情,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荀轻轻地捋了一下胡子,慢慢地在这狭窄的柴房内踱来跺去。
“若是文轩公子所言非虚,公子以为会是何人指使呢?”荀问道,“单凭一个臧霸,他断然没有必要做出如此下作之举,而且他本是一方大吏,并未和你有任何的利益冲突!”
华文轩抿了抿嘴,徐庶分析的那些话还萦绕在耳边,但是如今荀亦非完全可信的人,对于言语之失吃的苦头,华文轩还是记忆犹新的。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文轩并不知道会是何人所为,若是臧霸降了袁绍,此时倒是好理解了!”
“但是臧霸的奏表单单比你早到了几天,若是要降河北,何须再上奏以示清白呢?”荀也是微微摇了摇了头,他悄悄地打量着华文轩的表情,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如今整个许都都以为文轩公子你已经死了,不知下一步,你作何打算呢?”
华文轩默默地瞅了四周,这小小的柴房中虽然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却也比风餐露宿的好,“若是令君不嫌弃,文轩便现在府上打搅几日,待文轩想明白了,自会给荀令君一个交代。”
荀一愣,倒是摸不透眼前这个华文轩到底在想什么,微微想了一下,说道:“也好,只不过若要不为人知,怕是要委屈文轩公子在这柴房蜷缩几日了,文若自会屏退下人,任何人不待擅入这偏院,文轩公子若要出去,这处有一后门,出去乃是我府后巷,寻常时段不会有人在此!”
华文轩和甘宁一拱手,“谢令君体恤!”
荀离开后,甘宁一边在柴房中拾掇着干草堆,刨出个睡觉的坑,一边问道:“文轩兄弟你有何打算?回了许都也不见子桓公子,却来这荀令君府上,你是还在怀疑子桓公子么?”
华文轩默默地收拾着手上的药膏,慢慢涂在甘宁仍未痊愈的肩膀上,“红叶谷之后,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他的手,终究比不了小乔或者何晏那般温柔,甘宁忍不住疼的哼了几声。
华文轩笑道:“到底不比小乔姑娘手法,寿春之时你刀伤比这重的多,也没听你嚎个什么!”
“乔姑娘那是心慈手软,确实比凶巴巴的何姑娘强点!”甘宁逗道,“你是几时看破何姑娘乃是女子的?”
华文轩微微一笑,“那还得感谢你啊!兴霸大爷啊!”华文轩用力地按住甘宁伤处,疼得甘宁连忙挣扎到一旁,“若不是你将何晏打落水中,哪里轮得到我沾荤腥!”
甘宁一边苦笑着,一边揉着肩膀,“也不知乔姑娘如何了?”
华文轩一愣,哎呦,看来这甘宁对小乔有意思啊?华文轩瞅了瞅甘宁,一脸的期待,边走过去说道:“今晚你我偷偷回府看看,但你要答应我,我们只是偷偷看看情况,不得现身!”
甘宁露出满嘴大白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入了夜,华文轩与甘宁披上蓑衣,轻轻地走出了荀的偏院。
许都的夜集依旧繁华如潮,过往的路人纷纷扰扰却,并不在意人群中这两个披着蓑衣的男子。
华文轩与甘宁偷偷来到华府后巷,甘宁寻了处草料堆放的地方,轻手轻脚地爬上去,探头瞅了一眼,连忙缩回来,手紧紧放在唇上,示意华文轩莫要做声。
华文轩慢慢爬上草料堆,抬头望去,只见整个华府后院白纱素裹,连凉亭的朱红顶都被盖上了白色的绸缎,一片肃杀的景象,池塘旁,小乔一袭白服正垂手而立,皎洁的月色给她蒙上了一层微微泛起光芒的罩衣,池塘中一片漆黑的倒影中就像一株白玉石雕般那样肃穆端庄。
华文轩与甘宁不由看呆了,小乔低垂着双目,长长的睫毛上仍倒悬着几滴泪珠,苍白的脸颊上斑斑泪痕在月光的点亮下泛着闪亮的银光,平时里活泼朝气披红带彩的小乔,此时却如同永失挚爱无望以盼的石雕,融入在这一片素白的环境里。
甘宁轻轻地碰了碰华文轩,小声嘀咕着:“她这是在为谁守孝?”
华文轩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摇了摇头,远处的小乔似乎听到了点动静,抬头向这边望来,两人连忙缩头躲避。
小乔慢慢地向后墙走来,华文轩与甘宁听得小乔脚步,慌忙准备跳下草垛,一个男人的声音却从院中传出,“乔姑娘莫要过于哀思,千万不要伤了身子!”
华文轩与甘宁连忙又探头一看,却是曹丕竟从华府前院走了过来。
小乔回头,看到曹丕独身前来,也是一愣,默默地施了个礼。
华文轩看到曹丕并未待从人,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悄悄地把头埋在墙檐下,准备听听曹丕这么说。
曹丕来到后院,走到小乔跟前,抖了抖袖子,“文轩公子虽然生死未卜,但我仍然感觉得到,他还活着!”他看向小乔,“文轩并非常人,自我第一次见他时,便已能感受到他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无论卷入我父暴毙一事时落了大狱,还是南征时落入贾诩、李通之手,他都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曹丕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那轮圆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这次,他仍旧可以如此!”
华文轩不由暗暗骂道:说的简单,红叶谷那大火差点没把老子烧成烤乳猪。
小乔用衣袖沾了沾脸颊,轻轻地点了点头。
曹丕取出一方丝巾,递与小乔,小乔却并不接纳,施了个礼,便转入前院了。
华文轩和甘宁的脸上不由挂上了笑容,看别人吃瘪,感觉确实不错。
两人正自得意,曹丕却忽然看向两人藏身方向,竟是一动不动了,华文轩正感惊讶,身后远处却陆续传来嘈杂的喧闹声,两人回头望去,却见西方远端,有火光慢慢显现,竟有愈演愈烈的态势,两人慌忙下了草垛,跑到大街上,只见行人来往穿梭,四散奔走,不住有人喊道,“走水啦!”“快来救火!”
华文轩正在发呆,甘宁猛地抓住华文轩的手,冷冷地说道:“那方向,是荀令君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