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左夫人和两位左公子请来。”凤无忧立刻说道:“这种粥,小孩子一定爱吃。”
“王妃……”千心顿时忍不住叫了一句。
这可是王爷一大早起来弄的呢,又是让他们这些人去拔野菜,又是让人去河里钓鱼,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这粥总共也就这么一点,王妃自己吃还未必够,哪里还有多的分给别人?
可是话刚出口,就看到萧惊澜的眼神扫过来。
凤无忧心头有愧疚,想对左家的几个人好一点,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若是分出这锅粥能让凤无忧心头的愧疚少一点,这对萧惊澜而言,绝对是十分愿意的。
况且,做粥的人是他,若是真想让凤无忧吃,下次再做就是。
千心被萧惊澜的目光一看,立刻舌头在口中一转,说道:“王妃,我立刻就去请。”
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她走后,萧惊澜才盛了一小碗出来,说道:“这粥多着呢,他们两个孩子能有多大的胃口,也吃不完,你也吃上一碗。”
“还有左夫人呢。”凤无忧说道。
“左夫人大家出身知书明礼,你若是不吃,你觉得左夫人会吃吗?”
不得不说,萧惊澜真的很有劝服人的本事。
他这么一说,凤无忧想想左夫人的性子,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因此也就没有推辞,把那碗粥接了过来。
不过,她却是没有吃。
既然请了左夫人和她的孩子过来,那总归是要一起吃才行。
等了片刻,帐篷外响起脚步声,凤无忧立刻抬头。
她以为是左夫人到了,可结果,进来的却是一个聂铮。
凤无忧眉头一跳,立刻问道:“怎么样?”
聂铮虽然说是从云卫里退出来了,可是云九不在的时候,他还是负责着和云卫联络的事情。
凤无忧记得昨夜萧惊澜让云卫去查左家的事情,而云卫的效率又向来高,这会儿聂铮过来,定然是有消息了。wavv
聂铮看了凤无忧一眼,垂下头低声道:“回王妃,左正宣大人入宫之后一直未归,左大公子入宫寻觅,上官幽兰却说左大人早已出宫。左大公子接连数日寻找,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属下怀疑,很可能已遭不测。而左大公子……”
“怎么样?”凤无忧立刻问道。
聂铮道:“左大公子遍寻不见,又多次入宫质询上官幽兰,甚至在朝会上当众要上官幽兰交人,结果……在朝会之后被马车冲撞,不幸身亡。”
……
帐篷外传来重重一响,紧接着又响起了稚嫩的童音。
“娘……娘你怎么了?”
凤无忧面色立刻变了,掀起帘子就跑了出去。
只见,左夫人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而两个稚嫩孩子正吓拼命地摇着她的身子,吓得直哭。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让她听见?
凤无忧昨天看到左夫人的时候,就察觉到她的气色不太好,但想到她舟车劳顿,会疲惫也是正常。因此就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此时看来,左夫人的身子应该远比她以为的要弱,否则,也不至于听到这样的消息,就直接晕了过去。
“来人!”凤无忧立刻大叫,指挥着人将左柳氏抬到了旁边的帐篷中,又让千心千月去安慰左思和左明两个孩子。
左思和左明哭着不肯离开,千心只好哄他们,说他们在凤无忧不方便看病,所以他们先在边上的小帐篷呆一会儿,只要看好了病,立刻就带他们去找娘亲。
一边哄一边说,总算让两个孩子听话的离开。
而凤无忧则是立刻去看左夫人的情况。
她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四肢发凉。
这是在乍然受到重大刺激之后,情志不舒,气机郁闭,所致的气阙。
这种病通常情况下并不严重,稍事休息之后就会缓解。
可是,也有可能进一步发展成为中风重症昏迷。
凤无忧不敢怠慢,立刻让纪卿拿来了自己常用的银针,接连几针在左夫人的要穴上扎下,又不住地给她推宫过血。
片刻之后,左夫人喉中发出一声轻响,眼睛快速地眨动,终于是醒了过来。
见状,凤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有两个那么小的孩子,左家父子兄弟三人俱已逝去,若是连左夫人都不在了,那两个孩子,不知会有多苦。
就算她可以照料,可再怎么仔细,也终究比不过自己的亲娘。
左夫人一醒来,眼泪就不停地流出来。
“他骗我。”左夫人流着泪说道。
明明说好的,只是去她娘家避一避,还说,事情一过,就会立刻接她回来。
可结果,到了路上,护卫竟然把她打晕。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樊阳近百里。
她闹过,也命令护卫回去,可是不管她说什么,护卫都根本不理会,只是铁了心地往边境走,被她逼得没有办法,才说是大公子的意思。
护卫还跪在地上求她,说大公子说了,左家的血脉,就全都系在他们的身上。
她当时便知情势定然极度危急,否则左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终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前思后想之后终于决定,先听左昭的安排。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孩子。
她到了边境,渡了河,又见到了凤无忧。
可是,她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份念想,那就是左昭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其实,公公和他都根本没事。
哪怕是听到了左晖的死讯,她依然在心中抱着一份侥幸。
但……方才在凤无忧帐外听到的消息,终是把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碎了。
左夫人躺在塌上,心如死灰,只是泪水一个劲地流着。
凤无忧有心劝她两句,可却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世间最大的谎言就是感同身受,一个人,永远无法体会另一个人的悲哀和绝望。
左夫人一边哭,一边把她经历的这些事情,还有左昭对她的承诺,都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她并不是想说给凤无忧听,只纯粹是一种不由自主地发泄,似乎左昭听到了她的埋怨,就会活过来一样。
凤无忧一语不发,只是在帐中默默地陪着。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可是,她也不敢离开。
左夫人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她怕左夫人有什么万一。
左夫人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才体力不支地昏睡过去,而此时,凤无忧才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从帐篷中出来。
萧惊澜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去。
“怎么样?”他看着凤无忧,这句话似乎是在问左夫人,但其实更多的,是想知道凤无忧怎么样。
不过,凤无忧明显没有精力去深思。
她看了看萧惊澜,忽然身子一倾,偎到了他的怀里。
萧惊澜一怔。
凤无忧可是很久没有这样主动亲近他了。
他扬起手,想要抱凤无忧,可是停在半空。
他怕惊扰了凤无忧,让她又离开。
“萧惊澜,彼此喜欢的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太不容易了。”
她是真的有感而发,左夫人伤心成这样,和左昭的感情一定很好。
以他们在东林的地位,一定都相信他们一定会白头到老。
可谁能料得到,会出这么一场天大的祸事呢?
与她这么一比,能在一起却不知珍惜,简直是天大的罪恶。
她偎在萧惊澜的怀里,把左夫人方才跟她讲的话都给萧惊澜说了。
萧惊澜也沉默了片刻,然后就伸手抱住了凤无忧。
“我们不会。”
这是在回答凤无忧的话,更是……承诺。
因为左夫人的事情,又耽搁了一日。
到了第二日,大军终于启程,往芳洲腹地进发。
紫血芝已经让燕霖和千心先一步带了回去,但这两人担心凤无忧的安危,把东西给了燕伯之后,就立刻联络程丹青和纪卿准备东西往沧浪江赶,因此,也不知那药到底起作用了没有。
还有上官修若,他们也是交到了燕伯的手里,还跟燕伯说了,凤无忧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可,也因为他们出来的急,不知道上官修若现在是什么状况,有没有醒来。
除此之外,芳洲还有一大堆其他的事情,都在等着凤无忧。
左夫人的身体其实最好在原地休养,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委屈她一起上路,但安置她的马车,凤无忧却是下令,一切都要按最舒适的来。
芳洲本身并不大,但从边境走到白芷洲,也要好几天,路上,还要弃车换船。
只走了一天,千心就急急来报告:“王妃,左夫人不肯吃东西。”
其实,也不是不吃,而是,她不管吃什么都吐。
凤无忧帮左夫人看过,她除了气阙和略微体弱之外,并没有别的病症,胃上也绝对没有问题。
她吃不下,至少有九成原因都是因为她心里先不愿意吃,所以才吃什么吐什么。
所以,说她不肯吃,也没错。
凤无忧心里一直都记挂着左夫人,特意把千心留在她身边照顾,此时听说这种情况,立刻吩咐千心准备好她常用的针药等物,往左夫人的马车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