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凤无忧的怀里太舒服,又或者只是因为母亲的气息令他安心。
吃过药没多一会儿,小婴儿闭着眼睛,在凤无忧的怀里睡了过去。
小小的一团窝在凤无忧怀里,软软的,又柔嫩,又脆弱。
然而,就是这么柔嫩脆弱的一个小东西,却能令人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凤无忧自他出生就没有怎么抱过他,直到此时才能安安稳稳地把他抱在手中。
着这小东西,心底属于母亲的一份情感自然而然地溢出。
“害我疼的要死,害我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我还得供着你……”点着小东西的鼻头,半真半假地埋怨,可一他皱起眉头,又赶紧把手拿开,生怕弄醒了他。
千心本来要把孩子接过来,但凤无忧的这样子,也不便开口了,只是在旁边着。
索性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要凤无忧出面,外面的营地搭建工作,只要有聂铮程丹青等人负责就足够。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再次有燕云的援兵赶到,这一次,连甘雨心都亲自来了。
她进了帐篷,正要向凤无忧请安,却被凤无忧先一步止住了。
甘雨心抬头到凤无忧怀里的孩子,眼睛立时张得老大。
“陛下……”她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终于卸货了。”
凤无忧微笑:“甘老将军,这小东西和我长得可像。”
甘雨心也未,便先一步点头:“像,像,陛下的孩子,自然是像陛下的。”
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不知小主子……是皇子还是帝女?”
别的国家都是皇子与公主,只有芳洲与从不同,帝女比皇子还要尊贵。
凤无忧知道甘雨心想问什么,笑道:“是个小子。”
“是皇子……”甘雨心明显流露出来几分失望:“皇子也好……”芳洲历代都是女皇,是皇子,就意味着芳洲还没有继承人,难怪甘雨心失望。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失望掩去,笑道:“皇子是哥哥,有哥哥护着,将来芳洲女皇也多一人护佑,这是好事。”
凤无忧笑着摇了摇头。
甘雨心一心为了芳洲着想,她自然不能说什么,不过对她来说,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孩子,她自然都是一视同仁的。
不过,她想起一事,一面拍着手中的婴孩,一面询问:“芳洲不是以银鱼标记来确定谁为女皇么?
甘将军何以认为一定是我的孩子?”
甘雨心道:“回陛下,芳洲的确以银鱼神选来确定皇位继承,可是历代传承下来,却也只有有皇室血脉之人,才会出现银鱼标记。”
“我母皇分明只是芳洲一个普通的渔家之女。”
甘雨心笑道:“陛下这是糊涂了,我芳洲向来不与外人通婚,这许多年下来,随着皇室迭代,也有许多原先是皇室近支,但渐渐没落的家庭。
家庭没落,可皇族血脉却仍在,哪怕多代之后血脉衰微,可却也难免会出现资质优秀之人被银鱼眷顾……先皇正是如此。”
闻言,凤无忧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那么,她母皇坐上银鱼宝座,也算是不虚了。
转念一想,凤无忧道:“甘将军还是没说为何这么肯定银鱼定然会出现在我的子嗣身上。”
甘雨心道:“倒也不是十分肯定,只是,以陛下的心性,就算那人不是陛下的子嗣,难道陛下便不会令人护着了么?
不管怎么说,陛下先诞下燕云的继承人,都是我芳洲的福分……”话音略顿,甘雨心又道:“但老臣还是衷心希望,下一任银鱼女皇,仍旧是陛下的子嗣,老臣一门世世代代,愿为陛下守芳洲平安。”
换作别人,这番话难免有拍马屁的嫌疑,但甘雨心说来,凤无忧却听得出,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凤无忧笑道:“有甘将军守着芳洲,也是芳洲之福。”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甘雨心凑近来了凤无忧怀中的婴孩,也是连声叹道这孩子长得好。
凤无忧但笑不语。
才出一日多,红色略退,却也没有完全散开,哪里年得出长得好不好?
只是,有萧惊澜那样的爹,只怕想长不好也不容易。
因此甘雨心后面这几句话,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接着了。
凤无忧抱着孩子也是无聊,和甘雨心聊聊天,听听芳洲的近况,也算是打发时间。
就在二人聊到芳洲日后一些急需待办的事项之时,帐篷一下被人掀开。
“皇……”聂铮张嘴欲叫,到凤无忧怀中孩子,又连忙止住。
“千心……”凤无忧了聂铮一眼,招手让千心过来,把孩子抱走。
见千心出了帐篷走远,凤无忧问道:“说吧,何事?”
聂铮从不是莽撞的人,能让他这样不顾礼节的闯进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聂铮神色沉了沉,腮帮子也咬合了几下,才阴沉着声音说道;“巡山的探子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聂铮说了一半,没有说完。
他性子向来忠纯,绝不是故意吊自己胃口。
能让他如此,只能让明,这人令他极恨极厌。
略想了一想,凤无忧冷声道:“上官幽兰。”
山道上,数千军士疾驰。
除去凤无忧带着的这一路之外,还有几路兵在其他将领的带领下,绕路从其他几个方向包围。
凤无忧一直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直到被聂铮的神情所提醒。
上官幽兰自接引蛮人入宗庙截杀慕容毅之后,便极少再露面,就宛如消失一般。
凤无忧上一次得知与她有关的动向,还是她与蛮人勾结,令卓天宁围剿殷玄清。
那一战之后卓天宁身死,天岚数国联手,与蛮人正面对上,没有工夫再去理会她。
而丧失东林的控制权之后,上官幽兰似乎对蛮人也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存在感就更低。
以至于,凤无忧竟想不起她还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令人讨厌的敌人。
但此时,既然想起了她,与她相关的种种事情也就一起跳了出来。
天明台上的陷害,假冒芳洲帝女,这些若都还算是小事,那么,对阿玖的欺骗威逼、还有东林皇和上官修若的血仇,就绝不可原谅。
尤其上官修若,凤无忧是亲眼见过他是何等聪慧又善体人意的,却被上官幽兰弄成一个智商停滞的稚子。
如此狠毒心肠,不必说不配做上官修若的姐姐,根本就连人都不配做。
思及东林皇和上官修若曾对她表达出的善意,凤无忧心头对上官幽兰就更是厌恶。
她从不曾将上官幽兰视作对手,从头到尾,都只有厌恶而已。
此时,夏傲已死,夏平宁的覆灭只在旦夕之间,天岚眼见即将迎来个清平安宁的世界,上官幽兰就像是这个世界中最后一块烂疮,自是要挖掉。
凤无忧对于上官幽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就算此时带领大军前去围巢,也只不过是去做一件自己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娘娘,程公子他们先到一步,已经打起来了。”
聂铮勒马近前,向凤无忧禀报。
“封好路线,别让他们跑了。”
凤无忧吩咐了一句,聂铮要去传话的时候,忽然又把他召了回来。
“给她让条路,让她往我这里跑。”
凤无忧说道:“她一直很喜欢找我麻烦,这次就让她来找。”
聂铮闻言微顿,随即道:“属下遵命。”
凤无忧下令周围人简单隐蔽,做出没有兵马的样子,自己则立在林间空地上,等着上官幽兰的到来。
密林之中,上官幽兰在数十随员的保护下,极力奔逃。
“怎么样?
他们追上来了吗?”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分一国之主的威严,浑身上下脏污兮兮,满是狼狈。
她一面问,一面还不住地回头张望。
“回皇上,已经甩开他们了。”
落玉跟在了上官幽兰的身后,同样一身狼狈。
她气都快喘不匀了,还是支持着回答上官幽兰的话。
“一群没用的废物!”
上官幽兰缓了缓气息,怒骂。
她费了那么大的工夫把蛮人弄到天岚来,还算计了慕容毅,不就是指着蛮人能把她恨的这些人,全都弄死吗?
可结果呢?
这群蛮荒蠢货,什么都没有做成,还把自己全都玩死了。
尤其是那个夏平宁,最蠢的就是她。
已经老成一棵发皱的白菜,竟还在她的面前摆什么帝国公主的架子。
卓天宁死后,那个老不死的就把她和她手下的人全都圈禁了起来。
后来离京的时候,也没忘了把她捎带上。
听说,夏平宁是打算在大胜的时候,把她和萧惊澜慕容毅等人一同杀头,在宗庙之处祭天告慰祖先的。
因为,当年扳倒大周的战事,东林虽不是主力,却也暗中给那些人提供了不少帮助。
在夏平宁的眼中,就算上官幽兰是让她重回天岚的最大助力,可也和仇人没有什么区别。
幸好,伏龙谷那一场大水让夏平宁兵败,她这才能瞅空子带着人逃出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