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默低了眉眼,所以,她不能联系“简莱”那是给简英姿当了十六年的爸爸,不能说简英姿的亲生父母,因为,这些,依然,都是秘密。
她看着简英姿,她似乎也不打算问。
妈妈不说,那就是不能说,既然不能说,问也白问。
简英姿:“妈妈,我爱你,但是,我得走……”
李默马上拉紧了简英姿,仿佛,一松手,她就飞了似的,“没事,就在家,少出去,小地方,没事的。”
小地方没事?
麦克连五台山的台顶都能跟,库布齐的腹地都能跟,腾格里的中心都建大本营,私藏武器,偌大的中国,似乎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可是,大好河山,怎能让你随便践踏。
今天的分别,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团聚。
简英姿不想说这句话,因为,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她还不一定能回。
这天晚上,简英姿是抱着妈妈的胳膊睡的,第一次,没有梦到任何打打杀杀,都是小时候,蹒跚学步,踉踉跄跄,一抬眼,看到阳光下,那带着爱和勇气的微笑,如此灿烂。
那是。
妈妈。
这宇宙之间,最美的,一个称呼!
……
为了尽可能避免麻烦,简英姿根本不让赵晗阳送自己,清晨未亮就从家里出来,可是赵晗阳还是一步一步跟下楼,“姐姐”眼瞅着简英姿出门,就抱紧了简英姿,大男孩儿,还抽泣着,其实,两人没有共同生活过,可是赵晗阳在青岛碰到这个姐姐,一瞬间,就被这个姐姐征服了,她像墙角的竹子,不是白莲的那种兀自高洁,带着点点烟火气,却透着生人勿近的寒冷,可是,她对自己,却是一股暖暖,沁人心脾。
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心里知道,在青岛的稻子青年旅社,对面坐着那个俊逸的大哥哥,一定特别喜欢这个姐姐的。
可是,他也难得见姐姐一次,于是放肆地霸占着姐姐。
简英姿紧紧抱着弟弟,拍了拍他后背,没哭,“好好照顾妈妈!”
赵晗阳:“嗯!”
简英姿走了。
带着无限满足和喜悦。
人生最厚重的大石头落了地,再无挂念。
那些失去的,总会用一种方式,再度与你重逢,不管,多么难以置信。
不由得想起来最喜欢的宫崎骏的那些电影,温情都是暖暖淡淡。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至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千与千寻》
妈妈和爸爸是执行任务。
他们都有家庭。
任务结束,回归各自家庭。
难怪第一眼见到赵晗阳,就觉得他很亲切,很熟悉,因为,他,长相和性格,太像妈妈了。
这才是母子俩的样子。
自己,真的是多余的。
想到这里,不觉就笑了,命运的每一步,给与和收回,都是吝啬的,拥有的时候,就要肆意,失去的时候,不悲不喜。
……
虾皮隐藏自己需要特别小心,尤其,跟踪简英姿的时候,包了一辆车跟着大巴车到了这里,又跟着赵晗阳的车到了他家楼下,费用是两千,不过,一切皆值得。
手里保持的界面是跟阳东私聊的微信,他坚信,此刻那头的阳东一定是抱着无限感激的心态,在他失魂落魄之际,虾皮还能发给他这些他想要看到,看到之后却无比难过的图片,想起来都激动人心。
简英姿跟赵晗阳约会,两人深情拥抱,一夜之后,简英姿依依不舍离开,怀里,依然是赵晗阳。
阳东这种性子,该怎么想?
他不相信阳东能真的放下,当他抓心挠肺受不了的时候,就是虾皮能收账的机会。
“照顾好她,谢了,虾皮。”
他没有说经常说的那句:帮我照顾好她。
他们又一次,彼此划分了界限。
虾皮心头一丝快意,可是,这快意,却不怎么酣畅,伤,也不是阳东一个人伤,那个看似毫不介意、毫无畏惧的简英姿,心里的伤口,从来没愈合过。
可是,自己是要救她的,而且,很明显,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已经看出来猫腻。
虾皮忍住没跟简英姿,而是去了古角原,此时花柏年,秦槐,花坤,阳镇,阳东也纷纷陪着虚弱的花伊回来。
显然,二太太悲痛欲绝,让人收拾了第三进院落,说谁也不能进。
看到了阳东,恨恨地,却没说一句话,只是叮嘱花柏年,把不相干的人清干净。
花柏年:“东子,你先回吧,你那儿也忙,这边儿有二太太照顾,应该没事。”
“花叔,我留下来照顾小伊吧,”阳东心里担忧,哪能放心,如果受伤的简英姿,倒是不需要如此紧张,“毕竟,我是她……”
花柏年心里舒服,阳镇一直跟他说,这次,虽然惨痛一些,可是,阳东搞定了,只要花伊好起来,就马上去领证,甚至,现在就可以去,花柏年看着病恹恹的花伊,还是拒绝了,“好孩子,没事,你也忙,你先去忙你的。”毕竟,老家儿都是秘密,他在这里,这群人都不踏实。
阳东走后,虾皮才慢悠悠踱步出来,根本没想避讳谁。
花柏年盯着这个有些痞气的少年,没发火。
虾皮:“花叔”
花柏年:“你是?”
虾皮:“花叔,我就开门见山,花坤出生的时候,有个孩子,男孩儿,也在那个医院,被卖了……”
虾皮是混社会的老油条,花柏年虽然在钻营之道有些手段,却终究不及他的社会阅历,血和泪摸爬滚打出来的生存之道,早些年,是要看人脸色活命的,后来,是要揣摩人心思发迹的,要说察言观色,这一干人等,无有出其右。
果然,这“被卖了”三个字一出,花柏年猛地一怔,眼珠子飞速地在眼眶内游弋,这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境。
“不知道啊……谁家生孩子,还能有空管别人。”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不对,感激笑了一声,回道。
可是,竟然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来虾皮,不想,也没觉得,眼下,却觉得,像!
真像!
你多大了!这几个字,呼之欲出,却强忍住了。
难怪刚才见他,觉得一种熟悉感。
身后本没人,花柏年却转头看了好几眼,面如死水,却强作镇定,而且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虾皮觉得他可怜,淡淡道,“花叔,你也别担心,问问而已,都二十多年了,忘了就忘了吧。”
怎么能忘?他亲儿子,他忘不了,甚至多次做梦,都听到哇哇的哭声。
只是抱走的那个大哥看上去,就是老实人,这辈子,不能飞黄腾达,安心活命,也算是造化。
能生出来就比打掉了强。
花柏年:“小伙子,做什么营生?”
花柏年听他说话也很社会,心里微微平静,说话间,一直看着他,他肤白隽秀,身量单薄,后背微微弯着,一副不羁的痞样儿,阳镇正好过来,看他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不觉想到一个词“同人不同命”,如果虾皮能养在古角原,衣食无忧,也未必比阳镇差。
虾皮:“路上瞎跑,赚点儿小钱。”
花柏年:“小钱?有没有兴趣跟我干,也有点儿小钱,只是,千万不要乱说什么,乱做什么……”
花柏年的营生,自然不是小钱,但是虾皮倒是也看不上。
而且,他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句句暗藏玄机,虾皮自然不痛快,那卖了三百块,这件事,就是真的,而且,他现在,也没表现出惊喜万分,难道,自己猜错了?不是花柏年的孩子?
如果当年真是被逼无奈,眼下不应该是亲人相见,分外亲密,老泪纵横吗?
长相这件事,自己看不出自己像谁,反正虾皮没觉得自己像花柏年,这种行事有些畏首畏尾的男人,就算有钱,他也不跟着。
“一个人跑习惯了,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虾皮笑了笑,又玩味地看了看近前的阳镇。
同一种人,会有一种气息相互吸引。
“你,对阳东,也有点儿想法儿吧?”阳镇听完他们的对话,拿出来烟,递给了花柏年,又给你虾皮,虾皮没拒绝,抽了一根,也任凭阳镇给点上。
虾皮:“什么想法儿,图他钱?”
阳镇一哼,“他,能有什么钱?我是看你的眼神,”阳镇眯着眼,嘴角一丝寡淡的笑容,“露着狠。”
“相由心生,你心里想什么,你看到别人就是什么!”虾皮也毫不客气。
花柏年见两人淡淡地唇枪舌战,多少有些不悦,低沉着来一句,“自家人,说话别这么火气大……”
自家人?
三人沉默下来,几个女人从老家儿大门出来,显然是安排妥当了,最后是秦槐,秦槐看了三个男人在树荫下抽烟,也默默走过来,谁知道,还没到近前,眼睛就停在虾皮面前不动了,到底是亲妈,时间再久,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当初就抱了一个晚上,产妇,多累啊,一眼不眨,她一直不知道花柏年要卖孩子这件事,一直以为是给了跑车的师傅,给了的东西,当然能要回来!所以,因为这件事,她大闹了无数次花柏年,怎么会查不出来?!为什么不能去看看孩子?xdw8
现在有钱了,就更容易查到了吧,车牌号都记得……
花柏年才不敢,他不想用自己的豪奢未来去赌,真的要实现这个梦想,也要等他真的掌家之后。
那些执意要出古角原的人都怎样了?
东杏子,死了,尸骨那惨状,让人不寒而栗。
东荷子,失踪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