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陈主簿?”
吴庭礼和韩克勤看到陈风,都一阵诧异。
适才陈风的话,让他们听着有些阴阳怪气的,觉得十分刺耳。
“不知道陈主簿找我们有什么事情?”还是吴庭礼最先反应过来,尴尬笑问道。
“怎么?莫非下官不能找二位上官谈笑几句吗?”陈风似笑非笑道。
“这倒不是……只是我与韩监丞公务很忙,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陪陈主簿在这闲聊,怕是会让陈主簿不喜。”吴庭礼应付道。
“真是如此?”陈风又语带深意的问道。
“确是如此。”偷偷看着陈风,虽然摸不透他的意思,但吴庭礼还是坚持道。
“依下官看,二位上官恐怕不是处理公务,而是准备替国舅爷做假卷子,送入宫里吧?”
“你说什么?你怎么……”吴庭礼听后一惊,差点自己不打自招道。
只是,吴庭礼虽然没全部说出来,但那说出的半句话,也足够陈风知道适才刘时敏来,吴庭礼和韩克勤二人到底做了什么了。
“看来二位上官胆子真是不小啊,都准备欺君了!”陈风一脸阴笑道,不过说到后面,声音控制得很小,保持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以防止这闹大了抄家灭族的消息传出去。
毕竟,吴、韩二人所伪造的假卷子,可是要送到宫里,呈送给陛下的,他们这般行为,与欺君大不敬之罪,有什么区别呢?
吴庭礼听到陈风的话,面色一惊,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意思,便试探道:“陈主簿,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可否借一部说话?”
“那就请吴祭酒带路吧!”陈风笑着回道。
见此,吴庭礼和韩克勤心中大定,对方答得这么爽快,看着也无恶意,明显就没有想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而且,想到陈风在刘时敏阅卷时的异常反应,他们心里也有了不少猜测。
“走!那咱们三人,一起去库房吧!”吴庭礼当先带三人往库房走去。
三人到了库房里,依旧派了那丘老书吏去门外望风,而后吴庭礼和韩克勤也不再藏着掖着,陈风明显看出了什么,那就索性把事情说透。
待听完事情经过后,陈风虽然中间有所诧异,但总体上他还是猜得不错的,更加坚定了他某些想法。
“陈主簿,既然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和韩监丞也不和你打马虎眼了,现在你就两个选择,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干,要不然你把事情藏在心里,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吴庭礼开口道,一副吃定陈风的样子。
“莫非下官就没有第三种选择不成?毕竟,二位上官犯了欺君之罪,下官上报朝廷的话,可还是有功的,而监督二位上官,也是在下职责所在,下官为什么要听二位上官的呢?”陈风反问道。
“因为你不会!”吴庭礼正声回道。
“哦?吴祭酒何出此言呢?”
“就凭适才刘公公查国舅爷文章时,陈主簿也是力赞国舅爷文采之人,而且话说回来,刚才陈主簿所为,却也是在欺君了。这点上看,我们和陈主簿还是一类人。”
“吴祭酒好口才,下官佩服!”陈风笑着回应,而后话锋一转道:“那么现在,下官还有一个担忧,若除了此忧,这事情下官便与二位上官一起做了。”
“不知陈主簿有何忧虑?”吴庭礼问道。
“适才二位上官所言,以国子监优秀生员赵如龙的文章代替国舅爷的文章,确实是步妙棋。可是,这里面就有两个问题了,其一,人人笔迹相同,若是日后陛下见了国舅爷笔迹,发现与此番抄录者的笔迹不同,事情就必然会出问题。”
顿了一下,陈风继续说道:“其二,我们调换了赵如龙和国舅爷的文章,相信此事于国舅爷有利,其必不会揭露我们,可是,倘若文章的正主赵如龙若是发现这些,一气之下,上报官府的话,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身为监察官员,灵敏的审查嗅觉让陈风很快便发现了计划的两处弱点。
这两点,才是陈风想和吴庭礼、韩克勤一起讨好国舅爷,却又不敢的真正原因。
而在场的吴庭礼和韩克勤听到这话,都是相视一笑,松了一口气,他们明白,有了陈风这话,事情应该是成了。
“陈主簿放心,这两点我和韩监丞自有应对。你刚才说的抄录笔迹一点,其实不难解决,我们只需要找到善于模仿之人,将那些文章按照国舅爷的笔迹抄录便好,只要笔迹有个九成的相似,我们便可无忧,毕竟就算是皇爷真的发现笔迹略有不同,我们也可以用国舅爷年纪轻,笔力尚未大成,笔迹并未成形,所以过往文章的笔迹略有不同而已。”吴庭礼回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此事事涉欺君,我们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可靠的临摹笔迹的人呢?”陈风忙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吴庭礼转头看着韩克勤道。
“韩监丞?你?”陈风忙着韩克勤诧异道。
“陈主簿有所不知,韩监丞年少时可是极其擅长临摹之法的,只是入仕以后,旁人少知而已,我也是机缘巧合的时候,知道他有这般能力,今日才敢施暗语令其行险。”吴庭礼笑着继续介绍着。
言语之中,一股沾沾自喜之色,很显然是为他应对刘时敏的“临危不惧”,而得意不已。
“些许雕虫小技,倒让陈主簿见丑了!”韩克勤客套的向陈风行礼道。
“哪里!哪里!若非有韩监丞此奇能,我们三人又如何能向国舅爷献礼呢?”陈风笑着回应,两处忧虑,已去其一,令他言语之中,已经渐渐有了和吴庭礼、韩克勤合作的想法。
不过,话锋一转,陈风又问道:“既然笔迹之事已经解决,那么剩下的就是那监生赵如龙了,不知二位上官有何应对?倘若令其发现我们掉包了他的文章,真要闹出事来,后果可也难料之极!”
闻言,吴庭礼和韩克勤又对视一眼,大笑起来,直把陈风弄得满头雾水,暗想他问的有没有错误,否则如何会令二人这般模样。
不过,也没让陈风想得太久,韩克勤便止住笑意,对陈风道:“陈主簿莫急,只怕等到陛下看完咱们给国舅爷准备的文章,那赵如龙也根本没可能知道这消息了,甚至于他这辈子能不能回到京师,也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这事何意?”陈风疑问道。
闻言,当下韩克勤就把张和赵如龙的恩怨说了出来,而后又说出他们要在陛下大婚后,上奏朝廷,将赵如龙等人流放边塞的事情。
“原来如此!果然妙计!那赵如龙被流放后,这辈子都进不了京师,又如何进国子监知道他的文章被掉包之事?吴祭酒之策,真是一石二鸟,算无遗漏,既可替国舅爷出了恶气,得赏识欢心,又可帮国舅爷大忙,让他欠我等的人情,下官自愧不如。”陈风大声赞道。
“那不知陈主簿已知事情始末,欲如何行事?”吴庭礼话音一冷,慢慢问道。
“既然二位上官送下官这么一场大富贵,下官又如何会拒绝呢?”陈风笑着反问,言语之中,意思明显。
关于张的事情,陈风也听过的,但对于赵如龙牵扯其中,陈风就不知道了,因为吴庭礼还没有正式上奏,此刻听完全部计策,陈风是再无忧虑,自然答应。
“那就祝我等日后皆可得大富贵!”吴庭礼笑道。
“自是如此,不过下官还有一策要说,事关此事,吴祭酒所言尚有纰漏。”陈风道。
“什么事?”吴庭礼诧异道。
“赵如龙就算流放塞外,但他的文章不代表别人没看过,倘若被人寻到原有文章,那不免是个大麻烦,咱们要想帮了国舅爷,而不留下把柄,这种麻烦绝不可留。”
“那该如何?”
“依我之意,待明日将国舅爷的文章卷子送入宫里后,我们便将赵如龙的文章卷子销毁便好。”
“此事简单,待赵如龙去了生籍流放后,我就让丘老把赵如龙所有的东西全毁了,他是咱们国子监里,信得过的老人,而且口风极严,不用担心。”吴庭礼正声道。
“不行,这太刻意了,平白无故丢了一个人的所有文章资料,还不是令人起疑。”陈风摇头道。
“那该如何是好?”吴庭礼闻言,觉得陈风说得有理,疑惑道。
“此事易尔!”
“快讲!”
“要想让人不起疑,那就索性出一场意外,多毁些文书资料便可,特别是和赵如龙等人一起流放的人,都能毁了呗。”
“可是咱们国子监管理这么严格,平日之间,能出什么意外?”吴庭礼反问道。
陈风没立即回吴庭礼的话,而是转头,看着窗外道:“时近夏日,天干物燥,库房里文书重多,极可易燃,若是突然走水失火,那倒也不是什么怪事才对!”
闻言,吴庭礼和韩克勤,眼中皆是一亮。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