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纪并不算是一个庸人,而经过张的步步点透,哪怕是头猪,也该猜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帮住宫里的张嫣了。
无非就是把皇后入宫,受了客氏欺压的消息泄露出去,然后坐看这些言官清流们,风闻密奏上书天启,弹劾客氏,请其出宫,逼朱由校把客氏送出宫。
“放心,诸位东林贤君子,皆是忠正直言之人,闻得有宫人如此猖獗,欺压皇后,必不会袖手旁观的,纵其为帝母,也不能让她如此张狂。更何况,我与他们一见如故,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一定会帮衬的。”张国纪让张安心道。
看他那一脸自己倍有面子的样子,张觉得自己这族伯,放在后世,也就是那种一瓶不响,半瓶咣当的没能耐装逼王而已。
难道他真不清楚东林党这帮资深政客,为什么会给他面子吗?
不过,张却不能说这些,只能点头应和道:“那宝珠之事,一切皆听伯父做主了!”
“这是自然,宝珠是我们张家的希望,我当然不能任由她受欺负。”张国纪点点头,而后话语一转道:“我倒要看看,陛下的乳母又能如何?待宝珠册封为后,我册封得爵,就不信对付不了这都人!”
都人,乃是大明对于宫中宫女的称呼,客氏身为皇帝乳母,自然可当“都人”称呼。
张国纪此语,却是颇有些瞧不起出身低贱的客氏,他倒是十分自信张家能凭着皇室成员的身份,以及皇帝朱由校的宠信,稳稳压客氏一头。
可惜,如果你知道后来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宫人,在后宫把你女儿压得死死的,甚至争权到了暗中害她流产的地步,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样瞧不起“奉圣夫人”的底气了?
看着张国纪自信的样子,张心里这般暗暗想着,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以张国纪现在的思想,张就是再说什么,也根本不可能说得动他。
或许,也只有真实历史上,李自成攻进北京,被流贼拷掠处死时,张国纪才能明白朝堂那些东林党人的真面目,让他们完全占据朝堂,到底是好是坏!
当然,对于张国纪口中的封爵一事,张也是嗤之以鼻的。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张国纪真是历史上,在天启在位期间,作为大明的国丈,却似乎一直没被封爵,完全开创了大明外戚不受宠的先河。
他的太康伯爵位,还是后来崇祯上位,生了太子后,出于对张嫣的尊荣,以及东林党人的支持,才被补封的。
这其中原因,仔细想想,也就猜出来了,还不是作为帝党的国丈,一直和臣子走在一起,总是偏帮和皇帝作对的臣子,你说那个皇帝会愿意给这个国丈多好的尊荣?
若不是朱由校对张嫣极好,否则就说不得废后,直接把这个不在一条心的国丈驱逐了,而不是还让他靠着国丈的身份,捞点官职,在朝廷荣华富贵的养着了。
希望你等到册封皇后,皇帝推恩皇亲时,还能这么自信吧!
就你还想封爵?
张心中如此想着。
之后,又和张国纪简单聊了聊后,张便告辞离去。
明白了已经不能改变张国纪如历史轨道那样,得罪皇帝朱由校后,他也不想多和这位族伯亲近了,省得真把自己套入东林那谭浑水里。
至于日后张国纪若是继续像今日这样,阻止自己与东林党人作对的话,张也就只能来狠得了!
当然,毕竟张国纪是他长辈,张自然不可能把张国纪弄死什么的,那样要是消息走漏,他自己都别想在大明混了。
大不了,日后就学朱由校后来处置张国纪的策略,想办法,直接把他赶出京师,让他回老家,乖乖老实的做富家翁去,别在掺和朝廷这档子事了。
这样的话,东林党人就用不了张国纪国丈这招牌做事,而张国纪身在千里之外,就是想帮东林党人,也是鞭长莫及!
出了同福客栈,张上了马车,往国子监而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从宫门出来,又在客栈逗留这会儿,张也有些累了,是该休息了。
他却不知,此时的国子监里,也正在上演着一件关于他的事情。
“刘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国子监的大堂里,祭酒吴庭礼正一脸堆笑的试探问着面前这个突然来访的刘时敏。
一旁匆匆赶来的监丞韩克勤,主簿陈风,还有另外的司业等小吏,也是静静待在一旁,耳中也是侧耳等待刘时敏的回话。
按明制,国子监内,设主簿一人,从七品下,掌印,句督监事。
这就是说现任主簿陈风的职责,就是监督祭酒和监丞有没有违法犯罪的事情。
平日里,他基本上不管国子监的事情,只看吴庭礼和韩克勤有没有大的违法事情而已,比如利用职权,收受贿赂,帮平日成绩差的监生,作弊获得好成绩这些事情。
至于那种收受监生往年的束雅贿的事情,他是看都不看的。
大明开国至今,虽然国子监收贿违法,但潜规则里早就不禁这种贿赂,就包括他自己,也是收到不少监生的束的,真查起来,陈风自己都避不过去。
而往日不怎么管国子监事情的陈风,今日破天荒的出来,自然是因为刘时敏来了。
毕竟,对方可是天使,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派来考察国子监的,而考察国子监,自然是有考察祭酒和监丞的职责,这明显就管到陈风了,因此他必须来。
“没什么,皇爷念叨着这一批国子监的学子们,也该毕业了,特别让咱家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苗子。”刘时敏打着哈哈,七分真三分假的应对着众人。
他入宫这么多年,早就是人精了,见得也多,因此对于下面官员的心思,也是猜透了,自然知道他们是想套自己的话。
为了能够保证皇爷得到真实的张学识,刘时敏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意图的,否则,谁知道这帮下面的人,会不会因为张国舅的身份,故意糊弄他和皇爷。
“那公公是来对了,咱们国子监如今是人才济济,特别是张等人,都是我国子监的佼佼者。”吴庭礼猜不透刘时敏意思,也是笑呵呵的应对着。
当然了,言语里,吴庭礼是毫不犹豫的抬举起了张了,谁让对方马上就是正经的国舅呢?
现在当然是要毫不犹豫的吹捧了,说不得日后国舅爷发达,因此记得自己,给皇后美言几句,到时候皇后吹吹枕头风,他们自然不就发达了?
刘时敏听到吴庭礼之言,眼神顿时眯了下,而后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吴祭酒的消息很灵通啊,竟然连国舅爷的身份都这么快知道了!”
作为人精,刘时敏自然猜得出吴庭礼故意提起张名字的意思,原因自然是为张造势了,要是借他的口,把张学识好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最后张知道,还不得还他这个祭酒的人情?
“看刘公公说的,京师就这么大,陛下大婚的事情,传得可不慢,下官深受皇恩,自然得关心陛下的婚事了,毕竟,天子之事,便是我等臣子之事不是吗?”吴庭礼被揭穿目的,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道。
“吴祭酒果然好学识,这番话倒是令咱家无话可说了。”刘时敏笑道:“既然国舅爷就在国子监,那就请吴祭酒带咱家去看看国舅爷往日的卷子文章吧!”
眼看国子监诸人对于张明显有重视,刘时敏便不再藏着了,直接点名要了张的卷子文章。
闻言,吴庭礼和国子监里,知道张成绩的人,皆是眼神一凛,他们可害怕皇帝知道张的成绩。
毕竟,这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好。
若是皇帝朱由校知道张那差成绩,以传言朱由校看好张学识来看,他们没教好张,说不得会让皇帝觉得他们能力不行,这明白着影响他们的仕途。
而若是张知道他们没帮他把成绩弄好,引得皇帝不喜欢他,那日后国舅爷要是刻意针对他们国子监,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全场之中,也只有不熟悉张的陈风等人,并未在意。
停顿片刻,吴庭礼思索之间,笑着回刘时敏道:“没想到刘公公要看国舅爷的卷子文章啊,那我得说句话了,国舅爷的文章在我们国子监,也只有赵如龙等人可比了,只可惜那赵如龙乃是伤风败俗之辈,有辱我国子监之名……请这边走,刘公公!”
吴庭礼的话,故意说得很长,却略有深意。
说完之后,吴庭礼当先引领刘时敏往国子监的存放资料书籍的库房走去。
只不过,他没有选最近的那条路而已。
走得时候,吴庭礼还故意看了一眼韩克勤。
韩克勤和吴庭礼共事时间长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跟着众人走的时候,向心腹之人耳语几句,便悄悄火速离开,抄着小道,直奔库房而去。
队伍之中,一直没说话的陈风,早就注意到二人的异样,如今见到韩克勤这样子,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不过,陈风也是看出这事情可能牵扯到未来的国舅爷,所以也是默不出声,静待事情发展,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