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这个少女,竟然叫张嫣!
朱由校一脸震惊加懵逼,一瞬间,他就想到那个前几日在他面前疯言疯语的同龄监生。
“你可有个族兄叫张?在国子监读书?”朱由校不由脱口问道,话说出口,他才感觉失言。
选秀是朝廷大事,朱由校这般失言,不说有所礼仪,就是旁人听去,也难免会说三道四,传出皇帝早就心有所属,这选秀就是走个过场,其实皇后早有人选,就是张嫣的流言蜚语。
只是,话已出口,朱由校自然收不了了,心里面,他也在暗自后悔,不该因为震惊而乱了心神,应该找个机会或者让太监宫女私下去打听张嫣身世才是。
这边还在被巨大喜悦冲昏头的张嫣,听到朱由校之言,没怎么多想便点头道:“正是!”
不过,话说出口,回过味的张嫣有些愣神诧异道:“陛下如何知道家兄?”
“额~嗯……听说过他在国子监很有才学,而且总说他族妹要做皇后,天天要和朕攀亲戚,自然是有些印象。”
朱由校想打哈哈般应付过去,不过很明显,他这话旁人怎么听都有点欲盖弥彰之嫌。
只是,因为朱由校是皇帝,没人敢上去详细质问他。
毕竟,在宫里,质问皇帝,对一般人而言,不是找死吗?
见众人狐疑神色,朱由校也是颇觉不自在,便赶紧转移话题,对一旁的刘克敬道:“既然后妃人选已定,你就带她们出去吧。然后令内阁拟旨,大婚一切事宜,由礼部安排,务必要搞好,不可丢了皇家威信颜面。”
“是!臣告退!”
“臣妾告退!”
“民女告退!”
刘克敬和被选的张嫣等三名秀女,以及落选的其她五人,虽然满心怀疑,但皇帝有命,也只能依次退出殿内。
当然,张嫣三人自然脸色高兴,而另外五人却是一脸懊丧,她们离开时候,还暗自看了眼这威严富丽的大殿,一想到她们离那富贵荣华只有咫尺之遥,心里就如丧考妣。
不过,很快,这五女就开始记恨被选上的张嫣三人了。
特别是张嫣,刚才皇帝的神情,明显说明张嫣被选为皇后一事,绝对有猫腻。
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在她们看来,张嫣做了皇后,明显其中有皇帝偏袒,所以她们才会落败。
因此,这五人是彻底记恨上张嫣了,想着出宫后,一定要好好编排这件事,好让宫外百姓知道这选秀是多么有黑幕,那张嫣根本就是靠着不公平竞争当上皇后的。
失败之后的她们,已经顾不得皇家秘闻不是她们能随便说的了。对她们来说,失去了荣华富贵,那就没有顾及,一旦有可以报复解气的地方,那就要好好报复才行。
而且不止是她们五人,就是另外被选为妃的王氏、段氏二人,虽说是高兴不已,但想到皇帝刚才和张嫣的谈话,心里是何想法,也就难说了。
终究,在后方,皇帝的妃子可以很多,但那皇后之位,却只有一个。
更何况,皇后是中宫之主,统率后宫,无论是在荣耀上还是权势上,可都不是普通妃子可以比的。
这世界,男人有野心,女人自然也是有的,在后宫里,不想做皇后的人,可不是好女人。
她们二人经过刚才一幕,心里能不吃味,继续保持平衡,那可就难说了!
乾清宫内,看着刘克敬和张嫣等秀女离开,朱由校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的心里,又满是担忧,他知道,因为刚才那句失言,恐怕明日宫内外都会传出各种流言蜚语吧!
皇家选秀,也不知有没有人会用此事,来诋毁皇室,有那么一瞬间,朱由校想下旨换了张嫣,从而保住声誉。
只是,一方面,作为大明天子,金口玉言,如此正式场合,岂能出尔反尔?
另一方面,朱由校见了张嫣,是真的有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觉,他是真的想立张嫣做皇后。
当然,他的内心里,张当时那笃定张嫣为皇后的表情,也对他影响很大。
张对于张嫣成为皇后的迷之自信,让朱由校忌有点忌惮。
这种忌惮,说不上什么感觉,可能是张预料辽东局势给他的震撼,也可能是今日他主动上钩,选了张嫣的命运。
或许,这就是天命如此,老天爷都让他选张嫣。
有时候,身为皇帝,即使迷信这个东西很玄学,但随着朝代更迭,再辉煌的朝代都有灭亡的时候,明知所谓“君权神授,天命所归”是个愚民的洗脑行为,可朱由校作为这方面的受益者,也不得不去“迷信”。
“皇爷,不知那张是谁?”一旁,客印月出言问道,打断了朱由校思路。
“张啊~算是个妙人吧!”朱由校言不由衷的糊弄应付着,而后想到自己和张的事,告诉客印月也不行,便对客印月挥手道:“客妈妈想来也是累了,既然选秀之事已定,那客妈妈还是回去休息吧!”
言下之意,朱由校下逐客令了。
客印月闻言一愣,依赖她的皇帝可是很少这么对自己说话的,显然那个张和皇帝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当然,皇帝这样子,客印月自然也不敢多问,只能恭敬行礼道:“奴婢告退”。
而后,客印月带着自己随身的宫女太监,离开乾清宫。
不过,心里面,客印月已经决定要派人去好好查查这个皇后张嫣的族兄张是何人物,竟然会让皇帝如此。
另外,她也决定去试探试探那个看着也不是善茬的少女皇后,若是对方和自己和睦就罢了,可若是对方仗着皇后身份,剥夺打压自己如今在宫内的地位,那自己就得早做准备了。
随着客印月等人的身影消失于殿内,朱由校又挥退了殿内其他侍候的太监宫女,独留亲信太监李进忠在身边。
显然,这是有要事相商。
“进忠,派人去宫外给朕盯着张,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朕。”朱由校嘱托道。
“是!”李进忠回应后,又试探问道:“皇爷,您已经相信张的话了?”
深悉皇帝性情的李进忠,想知道皇帝对于“说胡话成真”的张,到底什么看法,从而决定他到底日后该怎么结交这位未来的国舅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朕这位未来的大舅哥,既然说出朕选择从没见过的张嫣,他的妹妹做皇后,说不得还真有些门道。若是辽东局势真如其所言成真的话,说不得这是天意,要送朕一个良才!”朱由校有些兴奋道。
“可是皇爷真的愿意看着辽东就此败坏吗?”
“朕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朕又能如何?东林党人自父皇即位,便已掌朝,而移宫案后,朝中军政要事,更是皆出其手。”
朱由校非常气愤道:“就是袁应泰代替原本表现不错的熊廷弼为辽东经略,朕也是应着东林诸君子的要求答应的,不说朝臣能不能答应朕换袁应泰,就是此时能换,可辽东离京路远,能不能给朕和新的辽东经略重新整顿防务,都不一定,朕又能怎么去扭转局势呢?”
闻言,李进忠默然,坐等皇帝怒消。
平息了好一会儿,朱由校才稳住情绪。
局势如此,即使明知辽东可能败坏,他就算是皇帝,也没法改变,这就是幼帝登基,而朝臣权重的悲哀。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朝臣皆出一党,朋党为奸,可不是一般的权臣能比。
看来,有些事情得越快进行越好,绝不能受制于他们,被牵着鼻子走了,朱由校如此想到。
“算了,不说了,进忠你办事去吧。”朱由校摇头一笑道:“说来,好几日没见到朕这位大舅哥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了?”
“恐怕把全身家当赌了,穷得没钱吃饭,在国子监混饭的吧?”李进忠开着玩笑道。
悠忽之间,李进忠仿佛看到昔日因赌博穷困潦倒的自己,四处打秋风,想混一顿饭的往事。
“或许吧!”朱由校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认定朕会选他族妹为皇后,还压了全身身家赌博?毕竟,说出辽东局势,可以说他长于兵事,可说朕一定会选他族妹做皇后,难道他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吗?”
“莫非这张早就认识皇爷不成?”
“应该不会。”朱由校摇头道:“若是认识,当日这家伙宿醉就该露了底细才是,而且之前朕也查问过他,看他样子,不像是见过朕的。”
“那张怎么这般笃定皇爷会选张嫣?”
“不知道。算了,你去办事吧,这些事情,等皇后册立,朕召他入宫,自会有个结果。”朱由校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挥手让李进忠离去。
“是。”李进忠行礼后,便慢慢走出乾清宫。
对于张,虽然朱由校和李进忠都对他上次的言论记忆犹新,不过当时都没有全信,而且政务繁忙,朱由校会去惦记辽东得失这等国事,却不会有太多时间去关心张这个“信口开河”的人,自然不会特地安排人手去跟着张了。
现在,皇后是张嫣的事情成真,也由不得朱由校不重视张这个人了。
出了殿门后,李进忠便唤了几个亲信的锦衣番子,几番耳语,便让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