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葫芦咯,新鲜可口的糖葫芦……”
“瞧一瞧,看一看咯,刚出炉的热包子……”
赌坊旁的街道上,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人群之中,有一翩翩俊公子哥,穿的衣服面料像是南方苏杭的绸缎所制,手上拿着一把精美的桃花扇扇着风,这身装扮,一看便知其人并非是京师寻常富户家的公子哥。
细细看去,那公子哥瞧着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此时正慢悠悠的往赌坊方向闲逛走着。
在那少年身边,有一看着老实巴交的老仆,正恭敬有礼的守在他身边,不时为他隔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生怕这少年出了什么事情。
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定会发现,在这主仆周围,有不少威武壮汉,盯着二人。
那些壮汉身上所发出的凌厉气势,一看便知,他们非是一般人家用的寻常护卫。
而现在看他们围在主仆身旁,那副如临大敌,谨慎小心的样子,想来应是那对主仆的护卫无疑。
“皇……爷……”
“嗯?”
老仆小心靠近喊着少年,结果话一出口,生生被那少年一声闷哼打断,这才想起他们现在已经出了宫门,皇爷出来散心,不能暴露身份,连忙把他嘴里那没说出来的“爷”字打断。
而后,那老仆缓了口气,这才小声道:“公子,出来逛了这么久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被王公知道,告诉叶相公,奴婢少不得又要被王公骂了。”
“哼!王安那吃里扒外的家伙,和外朝中人附庸勾结,真以为朕眼瞎吗?”
“公子,慎言,这在外面了!”听到少年因为气愤,说漏了嘴,那老仆连忙提醒道。
“嗯!”少年应了句,连续用扇子扇了几次凉风,这才稍稍消了点儿气。
老仆见此,这才小心翼翼道:“公子,气消了,要不我们这便回去吧?”
“急什么?咱们再逛会儿,家里还没到他王安一手遮天的地步,今天我倒要看看,他王安敢不敢把我的事情,全说给叶相公他们听,吃里扒外的混账!”
少年扇了扇风,不解气的气呼呼的继续道:“这些日子被他们逼着准备大婚,我都待在家里闷死了,难得出来透透气,他们要是连这些事情都要管着,我必然叫他们好看!”
“这帮混蛋东林党,本以为我让他们掌了权,就不会每天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争吵。结果倒好,他们还是没变,一天到晚尽不干实事儿,就会耍嘴皮子互相吵闹争辩,把国事弄得一团糟,亏我还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把叶向高召入京师……”
“公子!慎言!”眼看自家这位主,又失言了,老仆连忙提醒,同时左右观望,生怕有附近的人听到他的话,毕竟这话里,可是有不少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好在,他们今日走的这几条街,也不知怎么的,不似往日那般人挤人,他们身边很清静,没什么人。
而那些离得远的人,也因为少年刚才说话声不大,没听到或者没听清楚,所以周围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不然的话,若是刚才那些话被其他人听进去,也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算了,不说这些了,进忠,咱们再逛些时候,就回去吧。”
“是,奴婢明白!”
这番话落,主仆二人便继续沿着街道散步。
适才那少年公子口误敢自称“朕”,而那老仆也差点说漏嘴“皇爷”,自然这少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没错,这少年便是刚刚登基数月的天启皇帝朱由校,最近因为宫里宫外忙着他的大婚事情,再加上外朝朝臣们对他各种针对,觉得没趣无聊,这才逼着自己的心腹太监,也就是那老仆李进忠,偷偷带他出来逛街透气的。
至于刚才李进忠口中的王公和叶相公,却是指如今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王安,和今岁被召回到朝廷,授中极殿大学士,再次成为内阁首辅的东林党的主要领袖叶向高。
自移宫案后,随着二者越发在权利上的制衡,年轻的朱由校被压制不少权利的同时,看到东林党总是在于国事无益处的问题上争吵,也是越发对二者不满了。
当然,这个老仆李进忠也不简单,因为他不日便会被朱由校,赐了一个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名字魏忠贤。
两人便到了张所排队的赌坊不远处,看着排着长队,明显热闹的人群,无聊的朱由校显然有不少兴趣。
“进忠,前面怎么了?如何这般热闹?”朱由校问道。
李进忠自然不知道出了何事,连忙对着前方自己安排探路手下,打了手势,招呼他过来。
很快,便见一个壮实汉子快步跑来,他是宫中侍卫亲军,这次朱由校出宫,和其他汉子一样,是李进忠特地找来的投靠在他麾下的锦衣卫,来保护朱由校的。
不过,碍于这是在宫外,他也只能对朱由校抱拳行礼道:“见过公子。”
“嗯。”朱由校点点头,而后合拢起扇子,拿着扇子指着前方道:“前方出了何事?为何这般热闹?”
“回公子,前面那高楼,其实是一家赌坊,这些人都是排队准备去赌坊里赌钱的。”说话时候,这汉子脸色不太好。
“哦……怪不得如此热闹。”朱由校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进忠,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就偏爱赌博吧?”
这话说得李进忠脸色有些暗淡,不过还是小声的老实回道:“是的,奴婢不是当初赌博输了钱,也不会入宫做太监,如此也就更没福气来伺候皇爷了!”
“平日里看你老实巴交的,怎么今日还能拍起马屁呢?”朱由校皱了皱眉头道:“算了,左右无事咱们去前面看看,真没想到,一个破赌坊都这般热闹!”
“公子,别……”见朱由校要上前,那汉子连忙阻止道。
“嗯?”朱由校冷喝一声道:“越发没规矩了,连我的道都敢拦住。”
说完,朱由校对李进忠道:“进忠这就是你手下带来的人吗?真是没用的废物,丢人现眼。”
李进忠受了骂,就准备把这个顶撞圣驾的侍卫骂几顿,带回去治罪。
谁知,那侍卫却继续道:“公子,前面那赌坊开的赌局是这次选秀的秀女中,日后谁为皇后的盘子……属下觉得公子还是不去的好……”
这侍卫话虽说的不全,但是朱由校和李进忠还是听明白了,他担心的自然是赌坊里的事情,惊扰了皇帝而已。
“公子……这……”李进忠小心看着朱由校,迟疑道。
“左右百姓人家,凑个乐子,看看又有何妨?也算与民同庆,走!去看看!”朱由校拿扇子指着那赌坊道,并未因这事有些触犯皇家忌讳而生气。
“是!”
……
赌坊之外,张排了半天队,终是排到了自己。
“终于排到了,老天爷,你让我发财,这笔财,小爷我是发定了!”张兴奋的自言自语道。
旁人或许来投赌这皇后之位归谁,是碰的运气,可他张凭的是实力,眼下这大明,恐怕再没人比他知道,天启皇帝的皇后选的是谁了!
这也是上辈子十赌九输,买彩票最多中过五块的张,这次毫不犹豫进赌坊的原因。
一句话,有钱不赚非君子!
虽然他重生之后,家境还算殷实,不然也不可能靠着家里捐纳做了监生,但家里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
即使有妹妹做皇后,皇帝会赏赐皇后母家,可那也只和族伯张国纪有关,他这族兄按理是分不到太多好处的。
因此,如今有了才赚钱的机会,张当然不会放过了。
进了赌场,张很快便被在门口迎客的伙计带到大堂一张桌子面前。
这大堂有八张桌子,分列大堂两侧,而大堂正中,那墙上硕大的“赌”字下面,放着一张供奉的案几。
案几上摆着香炉和一些用盘子放置的供品,而案几正中,却是供奉的是一尊关公铜像。
张见了暗自吐槽,若是汉末的关二爷知道他的铜像什么地方都供奉,连这赌博之地都供奉,真是神通广大!
也不知道素来自傲的关二爷,埋在地下的棺材板还能不能压得住,会不会直接跳出一颗头来!
赌坊大堂两侧的八张桌子,每一桌都有一个赌场的伙计坐镇,赌客排队入内,哪张桌子有空位便去那张桌子里找到自己要投注的秀女名字下注。
而在赌坊大堂内,每隔两步远,都有一个彪形大汉站着,一看就是赌坊安排来镇场子,防止别人来闹事的。
张坐的是右侧靠门的桌子,对面的伙计是个青年人,许是忙了一上午,见到张也没废话,拿出一本厚厚的花名册,让张选人下注。
这家赌坊服务质量实在是太差!
并且服务员的态度非常成问题!
这是张的第一反应,若不是现在这时代没手机,他肯定第一个就打了差评。
不过张也只能这么想着,抓紧时间找到张嫣的名单投注才是正事!
花名册很厚,张见了,名册上标注了秀女名字、籍贯和家世简介,可谓是记录的十分齐全,除非是没有选上秀女的,不然就没有你找不到的。
张翻了几十页,终于找到他那族妹,hn省开封府祥符县的张嫣的名字了。
确认籍贯和其他信息无误后,当下,张指着张嫣的名字,毫不犹豫道:“就是她了,我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