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朱由校踌躇的脸色,张明白他的担心,却不敢说话。
毕竟,这毫无办法,总不能真的对那账本上的官员一一治罪吧?
而且,账本上面受贿的官员,有的是不得不收。
终究,同僚都收了,你不收,难道是要和大家作对吗?
所以,在那账本上,张可是看到了像张辅之这样的给他印象特别好的工部尚书,竟然也收了一百两银子。
当然,虽然一百两银子不多,对很多官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比张辅之的身份来说,明显太少了,只能说这位工部尚书就是那种不得不象征性收钱的人。
有时候,张自己想想,若非他知道真实历史上大明的末日,还有汉族的屈辱,恐怕在朱由校分他进军器局后,若是没有高进针对的话,他也不会想着揭露军器局的腐败了。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好好的融入军器局,然后跟着那些文官一起,多捞些银子才是正理,根本不至于做这种费力不讨好,得罪一众朝廷官员的事情。
可惜,张是后世穿越来的,他要改变汉族的屈辱,只能,而且是必须要这么做。
“这事情,朕知道了,你以后也别管了,回去好好研发你的火器吧!缺什么,都告诉朕,朕肯定满足你。”突然间,朱由校下起了逐客令,让张离开。
张听后,有些疑惑,这剧本,好像有些不对啊!
看朱由校这什么话都不说的样子,好像是什么事情也不做的样子,难道是没想好办法?
不对,没想好办法的话,那至少可以问他啊?
这里面,肯定有情况!
张这般想着,很快,他意识到了朱由校的想法什么也不做,那就是办法。
想想也是,毕竟这账本就如同鸡肋,上面的官员是可以去查,可一旦查了,再治罪的话,朝廷中枢基本也就完了,短时间里,根本运作不起来。
更何况,各地卫所军将,能容忍军器局剥削这么多年,说不得他们不少人,也都和文官穿一条裤子了,要是因此把中枢弄崩了,再把军队也搞乱,这大明可就完了。
所以,于朱由校而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张也不去管,这就是现下最好的办法。
想明白了这些,张心中有了底,行礼问道:“臣斗胆问陛下,陛下可是已经有法子,去治理这帮朝廷蛀虫了吗?”
朱由校让他走,张可不会走得,这次他进宫,可是打定了注意,要把大明的军械制造研发,抓在手里的,怎么可能就这么空手而回?
“哼?治他们?”朱由校冷哼一声道:“能治他们就好了,再说了,就是治了,谁又能保证接任者不会又是另一帮蛀虫?”
闻言,张暗道,果然,朱由校把这事想得很明白,所以刚才才会那么命令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把握了朱由校的想法,张才能对症下药。
当下,张又道:“陛下不想治他们,难道陛下忍心朝廷每天拨给工部制造军械的银子,都被那帮蛀虫吞没大半吗?”
“朕哪里能愿意?可又能如何?现下辽东不稳,朝廷中枢不能乱,一切要以大局为重才行。”朱由校道,确实,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张点头道:“此亦臣所想,不过臣以为,虽以大局为重,有些人虽然不能治,但有些人却可以治,只不过掌握分寸便可。”
“分寸?”
“正是!既然军械乃军器局所造,那便从军器局隶属的虞衡清吏司的主管高进以下治罪,但凡涉案贪腐之人,皆依照其贪腐程度治罪,从而以儆效尤,震慑朝廷,让朝堂诸公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好!”闻言,朱由校眼前一亮,赞道。
不过,很快,朱由校又想到什么,皱眉道:“可这么做又如何?也许能暂时止住贪腐,可谁又能保证继任者以后不会继续施为?这完全就是治标不治本,不好!不好!”
“陛下,臣还没说完,臣之所以为陛下提这建议,却是因为臣有一法,可解军器局贪腐之积弊。”张连忙道。
“什么法子?快说?”朱由校一听,连忙道。
“回禀陛下,臣以为,陛下制裁贪腐之人后,可将军器局单独从六部抽出,派专人督管运营,核查价格,不得使朝廷官吏插手分毫,如此,必可大大缩减朝廷用于军器局的开支,并且也可以使得我大明军队所使用的兵器,质量更有保障。”张一脸忠诚的回道,脸上没有一丝异样。
张知道,说这话时,他千万不能有异样,毕竟,无论是谁,当皇帝面说这个,都得小心些,因为这往大了说,完全可以告你意图谋反。
“什么?分离!”闻言,朱由校一惊,进而大怒道:“你怎么敢让朕把这制造兵器的事情,从朝廷分离,要是有人意图不轨,掌握着制造兵器的事情,我大明江山必然会有大祸!”
看着眼前说话没有异样的张,朱由校觉得张不会这么傻,说这话必然有考虑,所以忍住将他逐出殿的冲动,而是给他解释的机会。
想想看,自古以来的哪个王朝,会将武器制造,完全下放私人?
私人的铁器小作坊,政府可以适当放宽,毕竟百姓也要刀剑防身,杀猪再牛和铁质农具这些耕耘土地的,而且他们的武器产量太低,对王朝稳定没什么影响。
但是,大规模制造兵器,只要王朝不傻,都是抓在手里的,绝对不会从王朝的政治体系里抽离的,甚至下放给其他人的。
毕竟,一旦抽离王朝的政治体系,脱离了王朝监管,谁知道那些大规模制造的兵器去了哪里?
要是被某些暗藏祸心的人掌控,积蓄实力,来个叛变谋反,皇帝和朝廷,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朱由校听了张这种有大逆之言的话,才会十分吃惊和愤怒。
而张,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说话才不敢走分毫差错,毕竟,对于谋逆,但凡有点擦边,帝王不是傻子,都很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