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蜀山外门弟子公孙白的年轻人正与叶伤激战正酣,叶伤这次竟攻守兼备非常认真,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那公孙白武境在他之下。
辰夜冬看出这公孙白的剑术倒也尽得蜀山外门真传,比起当初在外门的自己差不了多少,可能又是个身世凄惨的年轻人没机会进内门学习更高深的御剑之道,出门游历一番。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辰夜冬一样有运气相伴。
叶伤虽没学过蜀山剑法但是已经在以前同辰夜冬的实战中对蜀山剑法有所了解,与公孙白对剑时显得颇为轻松,公孙白其实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叶伤的对手,但仍然紧张的全力以赴。
这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叶伤也并不急于将公孙白置于败地,仿佛是有意在告诉他蜀山剑法的缺点之所,公孙白每一次露出破绽叶伤都会点到一下却并未趁机取胜,周边一群老一辈见此情形都对叶伤颇有好感。这一点倒是继承了他师傅辰夜冬的风格。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多年前的叶伤可是个不会放弃任何能将人击败机会的强势人。
半晌,两人都停下动作,公孙白朝叶伤道了声谢,没有人获胜也没人认输。
青风阳道了声:“好!”又说今日能见到这些青出于蓝的年轻人能有如此谦逊的态度心里非常安慰,无论剑道还是武道终究离不开一个以人为本的中心,而这么些年一个“道”字却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寻求了许久也终究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知各位心中是否有答案?若是有可否为老夫我指点迷津?”青风阳这么一说,说明又回到了老路子,论剑大会转为论道。
这么些年无一人能解惑风青阳所指的“道”究竟为何物,至少以他自己的说法并不是老庄道家门派所指的道。
场内人都无言,特别是年轻人大多面面相觑不知这老头究竟想知道些什么还是想表达什么。虽然说早就听说老一辈强者中青风阳是个颇为怪癖的存在,但还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道”。
青风阳见场面鸦雀无声又开始自说自话:“可能不少人都会不明白老夫为何偏要问这个所谓的道,但是没办法,这是个困扰了我多年的问题,究竟何为道?我一生追求剑道与武道顶峰,最后却把自己困在了道这个问题里无法自拔,想来也是可笑!可笑!”
青风阳自嘲的笑了几声,忽然又说他决定开设门派广收门徒,门号就称青阳门!
在场不少老辈都吃了一惊,贤武门掌门人文振武率先开口道:“阳哥寻道多年!也许广招门徒能帮你答疑解惑,所谓从从师之道教授育人,我自以为所谓道不过前人探路后人铺路,后人的后人继续发扬光大开枝散叶,生生不息是为道!”
青风阳摸摸胡须笑笑:“小武如今也是贤武掌门,为人师表后可比以前懂得多!”
这文振武在青风阳面前居然表现得是个恭恭敬敬的晚辈,不少年轻人都有点咂舌,毕竟也是快到不惑之年的一派之掌门。
文振武且还是贤武门第二代掌门人,他只知道他年轻时投入求文亦修武的新派贤武门时青风阳已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与贤武门创始人陈贤武交情匪浅,陈贤武称他为阳哥,收了文载武第一个弟子居然也要求他叫阳哥。
少时叫习惯了竟改不了口。
这会儿青风阳又问老陈那家伙这次怎么不来。
“师傅他身体抱恙,本来想来但确实不便。”文振武毕恭毕敬道。
青风阳又抚须,忽然瞥向辰夜冬这边冷不丁剐了一眼。
“这老小子怎么又看我不爽了?”辰夜冬也翻个白眼自言自语道。
一帮老友中年纪最小的辰夜冬算是最孤僻的人,就是你不理我我绝对不会理你的那种。
“我说老辰!你消失这么多年不说道几句?”青风阳朝辰夜冬揶揄似的叫道。
辰夜冬早早就称归隐江湖,还真就一去八九年不见人,甚至许多年轻一辈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称为剑仙的人物。
“我没啥好说的!”辰夜冬摸摸鼻子老脸一红,他认为的道早在退出蜀山后就已经不复追求了,徐梦阳是心里的结,蜀山则是两人之间的一道坎,即使退出了这道坎也依然还在,这么多年还没跨过去。
“瞧你那点出息!”青风阳竟毫不给面子佯怒道,倒像是在打趣。
辰夜冬撇撇嘴不置可否,懒得与他拌嘴。
这会儿那贤武门弟子张先武又上前朝青风阳拱拱手,朝一众人也拱拱手然后慢条斯理道:“虽然晚辈不是修道中人也不明白前辈所指之道究竟为何,但是从我们贤武门藏书古籍中晚辈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张先武顿了顿。
“庄子说道为天,即是所谓自然,人应摒弃人为而顺应自然,与老子主张无为而治一脉相承,在晚辈看来还不如总结为一个字,无!道即使是无,而无又生有!也许所谓的道本就是个自相矛盾的定义!仿佛前辈......”
青风阳哈哈一笑:“你就直接说我自相矛盾不就行了?确实如此啊!哪个人敢说自己不矛盾呢?难不cd心无牵挂可以做出任何随从本心的选择?我的矛盾不就是大家的矛盾么?”
张先武忽然一愣,自愧一笑回到师傅身旁。也许这青风阳论剑论道,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许久没作声的楚怀安大概有点耐不住寂寞,可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一向对这些玩意儿不怎么感冒的他这时居然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自从边塞回来后他心里的矛盾也愈来愈多,本是个不大爱思索的人,这会儿却惆怅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师弟最近很不对劲啊。”辰夜冬对叶伤说,“最近都不大对劲,这小子啥时候这么低调了?奇了个怪。”
这会儿麒麟门大弟子郭麒麟颇为自信的上前朝青风阳和一众人恭恭敬敬的拱拱手,这郭麒麟身形魁梧面容阳刚气十足,开口也是爽朗:“不才以往从未对老庄或任何学问门派有过研究,但是这日说这个道也有了心里的一知半解,纯属个人理解!”
“且听晚辈慢慢道来!”
郭麒麟讲的却是关于他自己的故事。
郭麒麟本不叫郭麒麟,确切来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同许多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孤儿一样,他早早的便浪迹街头,多数时候为大户人家打打杂工讨生活,年纪轻轻就已经饱尝颠沛的他发誓要出人头地。
麒麟门长老郭止见收他为徒时他还只是个街头小混混,可是这个小混混与其他游手好闲的混子不大一样,带着一大帮流离失所的少年四处帮人干苦力活还有各种脏活累活,比如说抬棺挑粪等等。
郭止见遇见郭麒麟时郭麒麟正带着一帮少年找一大户人家讨要工钱,原因就是帮人干了一天的活却没有给到足够的工钱,郭麒麟不服自然上门去找人理论。
可那大户人家是当地出了名的小气地主,声称给点钱就已经很不错了,郭麒麟据理力争,地主恼羞成怒直接叫一伙人开打,一帮少年自然不是成年打手的对手,但还是抄起扁担与这帮人展开了血斗。
已不光是为钱,更是为了尊严。
一帮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过最惨的是带头的郭麒麟,几乎头破血流了依然不肯放弃,那地主见这小子脾气太倔,索性付清了该给的工钱还有医药费赶紧打发走,找大夫的路上他们碰巧遇上了同样受了点伤的郭止见,听说这事后直接将这帮少年收为徒弟,也便有了如今的大弟子郭麒麟。
以及他的八个师弟,他们被称为麒麟九子。
郭麒麟说到这儿停了一会儿,然后问青风阳:“前辈!我讲我的故事可能压根与你所求之道没有半点联系,但是我想......所谓道,无论正邪均有所起,不管喜悲各有所终!”
场上依旧鸦雀无声。
青风阳微笑点头,苍老的面容上若有所思,忽然问:“我感觉你这次来绝不是来论道这么简单!”
“对!”郭麒麟忽然正色,“我这次来就是来与大家说说关于观隐门的事,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不久前他们放出消息重出江湖号称要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掌门人觉得这帮人动机可疑可能不止这么简单。”
郭麒麟说完又顿了顿,说他这次前来就是想找其它门派结盟,毕竟观隐门的实力可不容小觑。
这会儿辰夜冬忍不住插嘴:“我们来京城路上就碰到他们了,四个用遁甲术的家伙让我们灭了三个留了个种!不知道会不会寻仇。”
“还有这事?”一帮人都纷纷惊疑,那蜀山外门弟子公孙白也说在蜀地有所耳闻,且还出现了能开鬼门唤阴魂为己用的逆天奇人,目前为止还是一片疑云不知道身份。其实公孙白下蜀山,也有蜀山长老的意思,下山一是调查前些天的怪事,二来也顺便游历闯荡一番。
青风阳也皱着眉说那观隐门一向不大爱干这种惹风头的事,怎么忽然莫名其妙要争武林盟主了?武林盟主都是那些想多收点门徒多赚点钱的大宗门才会去争的玩意儿,他们争这个有何用意?这般高调出场只会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全无益处。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