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安一路都在同叶伤小声说刚才那浇粪老人一滴粪水就将他的刀打回刀鞘的事,觉得很不可思议,像这样的高人,怎么会隐居在这卧龙山中种田讨生活?
叶伤以前在叶家也从没听说过卧龙山里有这样一个世外高人,也觉得颇为疑惑,只说应该是个厌倦了纷争的高人,在这儿避世也好落个清闲自在。
这卧龙山里的小村,看了看也不过就几十来号人家,家家户户隔着比较密集,山里都是种稻子种菜的田地,村旁路边松树柳树杏花树,村口就有棵杏花树,树下人家貌似是个酿酒的人家,酒香四溢,门口还摆着个大酒坛子。
“师哥,我想喝酒了。”楚怀安一闻酒香就来劲,路上带的几囊子酒都让他和师父辰夜冬给喝没了,这会儿想买点来路上备着。
叶伤说可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来的。
楚怀安说打探消息先买酒,也顺便问问这酒家,直接翻身下马去敲门:“有人在家吗?”
屋里出来个缺牙老头,见楚怀安一副人模鬼脸腰间挎刀,问:“啥事啊?”
“老伯,我想买你家的酒!”楚怀安直接从怀里掏出百两银票,“顺便打听个消息。”
“什么消息?”那老头见到钱眼睛直冒光。
楚怀安心想这种老头会不会又和之前那浇粪的一样是个隐藏的绝世高手,便说:“你先给我打几囊酒吧。”他正打算从马背上取下酒囊,却听那老头说这酒不卖。
“不卖?为啥不卖?”楚怀安不解。
老头说酒是酿给村里人和卧龙寨人喝的,从来不往外出售。
“好吧!好吧!打听消息总可以吧?”
“可以。”老头点点头,又说这些酒虽然不卖,但是他要确实想喝可以给他打一碗。
“你知道是什么人发布的那江湖悬赏令吗?就是悬赏......”
楚怀安话没说完就被老头打断,只说不知道,楚怀安无奈,只得干脆讨一碗酒喝,然后去问别人。
老头拿了个碗准备去打酒,这时村门口那浇粪老头诸葛玉龙浇完粪水回来,见楚怀安两人在这门口也不搭理,直接对那老头道:“别给他喝!”
那老头大概是有些疑惑,但还是把刚舀出来的酒倒回了缸里。
楚怀安这次又忍不住,大声问道:“我说老先生,我在这喝碗酒又怎么招惹你啦?怎么就不让喝了?”
“因为这酒是我酿的。”诸葛玉龙淡淡说道,将粪水桶和扁担放地上。
楚怀安一愣,这下可没话说,干脆点点头也不说话,索性牵着马打算去另找人家问,这时诸葛玉龙又开口了:“你们问也是白问!这村里的人都听我的,我早就告诉过他们无论谁问这个都不许开口,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所以你们还是快离开这吧!”
楚怀安听这话一阵不爽,一阵阴阳怪气:“凭什么都听你的?你什么人啊?我知道你可能是个世外高人,但也别老是藏着掖着嘛?”村口楚怀安就觉得跟这个老头不大对付,世外高手又如何?
诸葛玉龙却微微一笑:“藏着掖着的怕不是我,我是这卧龙寨寨主,之前那赶牛车去给媳妇治病的人就是我寨子里兄弟,至于姓名你也不必知道。”那赶牛车去给媳妇治病的马三本来已被诸葛玉龙逐出了山寨,这会儿他却这样说,其实气的就是之前楚怀安对浇粪的他不怎么客气。
楚怀安自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他娘的才不想知道你这老不死的姓甚名谁呢!我是楚怀安!悬赏令上的楚怀安!”
叶伤皱着眉头连连用手肘顶楚怀安的胳膊,却无济于事,楚怀安早就习惯了同任何人都是这样的讲话方式。
“好!来人!把这两人给我绑了!”诸葛玉龙直接叫了声,村子里家家户户来了一大票老人老妇,甚至还有几岁大的孩童,拿着锄头,镰刀就朝两人冲来。
叶伤连道歉:“老先生你别这样!我这师弟确实是性子太急说话太冲,我们有话好好说!”
那一帮老人上来二话也不说,直接把两人拽着,拿出绳子给捆了起来,都是七八旬的老人两人也不好动手,就这样被前呼后拥的给捉到了卧龙寨里。
卧龙寨里竟有一群年轻人在酿酒,还没进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寨外有一大块一大块晾晒着的糟粕。
这时楚怀安和叶伤被捉拿到这木头寨门外的空地上,寨里的年轻人见了那些老人纷纷出来询问出了什么事,绑这两人是什么原因。
这时诸葛玉龙问这些人:“这一副鬼脸的人就是楚垣将军的儿子楚怀安,你们想不想把他杀了拿去领赏钱?”
楚怀安听了这话大惊失色,连连挣扎想挣开绳子,见挣脱不开又对诸葛玉龙一阵大骂:“好你个老不死的!看着你慈眉善目?怎么这般狡诈?”楚怀安心想这次怕是要交待在这儿了,对叶伤道:“师哥,我们这次看来是凶多吉少了,也不知道爹有没有暗中派人保护我们,可是拿老头太厉害......”
却听那帮都是晒得黑黝黝的年轻人几乎异口同声说:“不想!”
说完那帮人又各自回去,继续酿酒的酿酒,烧柴火的烧柴火,扛谷子的扛谷子。
楚怀安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这等人?关键是还是一群,这会儿那帮老人妇女也各自回家。楚怀安见人都散了,又喊了声:“倒是放开我呀!”
“放你?凭什么放你?”这时诸葛玉龙把叶伤身上的绳子解开,对楚怀安道:“你今天若不是跟我好生道个歉,你今天就别想走!”这诸葛玉龙是一直在气头上,把楚怀安一阵数落,“你从进村开始就一副人模鬼样儿趾高气扬的,跟老夫耍口舌?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你师哥在帮你道歉,现在,你必须亲自给我道个歉!”
楚怀安却直接来了句:“老头!你有病吧?”
诸葛玉龙想让叶伤先走:“今天你别想离开这儿。”
叶伤又觉好笑又觉奇怪,连劝楚怀安赶紧给前辈道歉,确实一开始是你说话得罪了前辈。
楚怀安却觉得莫名其妙,开口就来:“我哪里得罪了?前辈?前个劳什子辈!”
诸葛玉龙板着个脸,可不现在又得罪了么。
“我说你这老头怎么跟个小屁孩似的?不就说话重了点吗?你若是想教训我一顿也行!道什么歉?从来没这个习惯!”
叶伤连连摇头,心说这师弟怎么比起当年的自己还恼火,嘴上不饶人,心里面更不饶人。
“好,那我今天就打得你道歉。”诸葛玉龙一句话说完,楚怀安身上的绳子自己崩裂开来,却没曾想这楚怀安跑得比鬼还快,一把拽着叶伤就跑。
“臭小子你跑什么跑?你以为你跑得出去?”楚怀安没跑几步,却发现诸葛玉龙已经到了前边。
吞了口唾沫,楚怀安四处看望找出路,哪还有什么出路。
“师哥,你先走吧,我就在这给他打一顿得了。”楚怀安有点双腿发软,见识过那一滴粪水的威力他知道这顿打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对!你先走,一会来村口把他驮回去!”诸葛玉龙怪笑道。
一听到驮这字,楚怀安立马一屁股坐地上,叶伤却连连请求诸葛玉龙原谅他们这次,保证以后不会来打搅。
“哼!若是不肯走就两个一起打!”诸葛玉龙扭扭脖子松松筋骨,连说老夫许久没打人,今天拿你两个练练手。
话音未落,楚怀安就觉浑身上下被击了无数次掌无数次拳,但是没有感觉一点疼痛,反而体内元气开始运转,之前略为混乱的筋脉内开始变得井井有条,浑身舒适,莫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会儿,诸葛玉龙收功,楚怀安与叶伤面面相觑,刚才两人都发生了同样的事。
诸葛玉龙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走吧,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些,悬赏令的事我确实不知,那马三儿生性胆小怕事,去跟那帮贼人瞎参合也是迫不得已要给他妻子治病......不过那帮人是从冀州逃窜来的通缉犯,悬赏令可能也是那边传来的!”
叶伤连说谢前辈,楚怀安还有点愣神,他之前发狂那次凌乱的奇经八脉和元气竟被这老头差不多打回到原样了,但又好面子不想谢这个不大对付的老头,忍不住就追着问:“你为什么帮我?我又不会谢你,我楚怀安从来不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诸葛玉龙却头也不回大步走着一边爽朗的说道:“我可没帮你,你没有通过自己的静修和锻炼使紊乱的经脉变正常,若是不好好修武习气,早晚有一天会彻底走火入魔!你空有坚韧不拔的性格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以这样就能压制住内心的魔性?还是你用真面目来掩盖不肯面对的东西?你不肯露出面目就是因为害怕!害怕失去!你个胆小鬼!马三儿都比你强得多!”
楚怀安忽然愣在原地哑口无言,原来这老头早就看穿了他的内心,从看到他鬼脸那一刻起。
叶伤拍拍忽然愣住的楚怀安,说该去找大部队了。
楚怀安点点头,眼里闪烁出泪光,立马跑路边水沟里洗了把脸,直到把脸洗得干干净净露出本来面目。这会儿诸葛玉龙已经走远,楚怀安坐在沟边竟一阵抽泣,他一直极力伪装的面具竟被这高人一眼看破,即是豁然开朗也是自愧不如,他以为武艺尚未精通,还不过刚刚入门可以用虚张声势和外表来掩饰,可这这几乎百岁的老头眼里可能连一滴粪水都不如。
叶伤也坐沟边,半晌不语。
坐了一会儿两人回去找马,却见马上已经挂好了他们的刀剑,酒囊也被装满了酒,不见那老头的人影。两人上马,向着地图上的小道翻过卧龙山去大道同楚垣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