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当全军覆灭,他是被丘无力一刀砍下脑袋的,方入城门洞中,大门便闭,四下乱箭齐发,四下盾兵不要命的往前冲顶,大军硬生生的被洪流压成肉泥。
库当蜷缩在军队后面,仍旧没逃过被一刀砍杀的命运。
丘无力提着库当的人头大笑,他全身发抖,兴奋的难以自制,库当一死,这乌桓有何人能与之抗争?
丘无力随手扔掉库当的人头,大喝道:“收拢军马,焚烧残尸。”
“诺!”
丘无力冷笑着望着城内,库房嘴上说不愿意看库当被杀,但是他如何不知这厮心里想的甚么?不过是让他跟库当拼个你死我活,消耗兵力罢了。
但是谋划得当,岂知非福?丘无力看着降伏的各家军士,杀其首,则可纳之为己用也。
“传话与库将军,言说吾欲请其饮酒叙话,言说瓜分乌桓之事。”
“诺!”
却说曹操唤众要臣入府议封号之事,因董昭上书有功,亦随入。
众人坐定,曹操笑道:“众人以为,吾为公以何字号为佳?”
众皆议论纷纷,荀先前朝议之时便欲劝谏,只是百官之前,他不好驳了曹操面子,如今入府门,便欲起身。
荀攸早就暗暗看着自家叔叔,看荀有起身之意,忙拉住荀袖子,顺势站起来道:“主公,‘魏’字如何?”
荀只得归原位。
“公达,是那个字?”
曹昂笑道:“想必是战国七雄之魏也。”
荀攸拱手道:“正如中郎将所言。”
“魏,魏......”曹操眼中逐渐迸出亮光。
董昭忙拱手道:“主公,‘魏’有高、大、威武之意也,且《周礼天官大宰》有言‘乃县治象之法于象魏’,此号实佳。”
曹昂亦笑道:“且许都旧日便是战国古魏之辖,以之为父亲封地,正得其善。”
曹操大笑,“善,善,便用魏为吾之封号。”
众皆应诺,事已毕,则众人皆去,荀在后,见众人皆去,又回身去寻曹操,荀攸长叹一声,于府外静等。
荀入内,“丞相,属下有一事欲谏。”
曹操心情正好,笑呵呵的道:“令君有何事?但言无妨。”
看着笑呵呵的曹操跟一脸关切的曹昂,荀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拜道:“丞相,可不称公否?”
曹操笑容渐敛,转又大笑,指着荀对曹昂道:“令君戏吾!”
曹昂默然。
荀心中苦涩,头低的更深了。
曹操起身拂袖而去,“来人,送令君出府!”
荀长叹一声,脚步微有踉跄,朝府外走去。
曹昂亦叹,这是何必呢?
荀攸在府外等荀,见荀落寞而出,忙迎上去,“叔叔......”
荀摆了摆手,“吾恐命不久矣。”
荀攸大惊,忙扯着荀上了马车,“叔叔何出此言?”
荀苦笑一声,“公达,汝之谋略、军策远胜吾数倍,荀氏有汝在,吾当安心也。”
荀攸惊道:“莫非叔叔直言相劝丞相莫要称公?”
荀重重的点了点头。
荀攸大急,“叔叔,汝糊涂也,汝如何不明丞相心意?汝又如何能止丞相?此岂非螳臂以当车?”
荀摆了摆手,示意荀攸莫要再言。
荀攸苦叹一声,不再言语。
曹操之意,明显便是先封公再晋王,如今方议封公便这般阻挡,待到称王之时,叔叔汝......
糊涂啊!荀攸长叹一声,这不仅是对自己无利,对家族亦有害啊!
曹操拂袖而去,曹昂目视荀远去之后便去寻曹操。
“父亲。”曹昂拱了拱手,看着斜斜的靠在榻上、脑门儿敷着热毛巾的曹操,心下长叹,这是动了杀心了啊!
曹操摆手,示意曹昂近前,曹昂屏退众人,微微躬身。
“着令君往辽东去如何?”
曹昂沉吟半晌,荀是有才能的,无论从那方面来说,荀并没有实质性的阻碍曹操,荀,更像是一种请求。
在自己对汉室忠诚的那种情感的催动下,来请求曹操。
曹昂道:“父亲,荀令君自是能胜此任,只是......”
曹操摆了摆手,“既汝无异议,来日朝议提请便是。”
曹昂应诺一声退去。
出了丞相府,曹昂令亲卫归报府中,言说晚间再回去,不必等着用饭,买些酒肉往荀府来。
却说丘无力使人传信与库当,言说要请库房饮酒。
库房知道,如今乌桓大小部族,军威最盛者,也就剩他二人只消一方死了,乌桓的王,非另一方莫属。
而丘无力诡谋善变,他实不敢以身犯险。
库当令军士回道:“饮酒可以,五百步之内只他二人,不可有其他军士。”
丘无力闻之大笑,使人回信,言说应下了。
使人取军中精良美甲,裹上三层,外着锦袍,提着两坛子美酒一包肉食,往约定之处去。
距约定之处约五百步时,丘无力令大军驻扎,高声冲着远处道:“库房,汝至否?”
库房亦于对面高声道:“丘无力,军士不许再往前!”
丘无力笑道,“汝倒是好打算,吾与汝相较,武艺不如汝也!”
库房冷笑,“既如此,汝可是怕了?”
丘无力大笑:“吾有何好怕的?”
令众士卒见机行事,右手提着酒肉,缓缓往库房那边行去。
库房间亦喝令众士卒止步,自按着利刃往约定之处行去。
二人约定之处是一个约有三尺高的高台,平日里有人在此处演武,因此还算阔大。
二人席地而坐,酒跟肉放在身前,相顾无言。
二人都不敢饮对方的酒,吃对方拿来的肉,各持酒坛子对饮。
“库房,吾二人联手如何?若吾二人联手,乌桓之王,定……”
库房冷笑着打断丘无力,“吾二人可并存乎?”
丘无力大笑,“也罢,也罢,既如此,饮完这坛酒,吾等便整军大战!”
二人目光闪烁,酒坛一碰,刚刚端到嘴边,二人便将酒坛扔向对方。
二人同时闪过,库房虎吼一声,抽出短刃,狠狠朝着丘无力胸腹之间捅杀而去!
丘无力冷笑,不夺不避,左手一抬,一把手弩对着库房的面门!
“去死!”
十步之内,手弩的穿透力,便是身着大甲也要被透过一小截,更莫说库房的脑袋了!
箭矢从库房惊愕的眼珠子里钻进去,箭头从后脑钻出一截,利刃还未及丘无力身子便瘫软在地,库房的身子不断抽搐,不多时便一副死透了的样子!
丘无力哈哈大笑,发出响箭,其军马立至丘无力身前。
丘无力高声喝道:“库房已死,降者免杀!”
丘无力遂占据代郡,养兵蓄势,发书往乌桓各族,同时令兵士持蹋顿人头带其书信往幽州去见曹昂。
却说曹昂带着酒肉往去寻荀。
荀在家中正愁闷,忽闻曹昂至,忙亲出请曹昂入。
荀笑道:“子修前来,怎地还带礼物?”
曹昂笑道:“一些酒肉罢了,今日想与叔父饮酒,故来寻叔父,还望叔父莫怪昂来叨扰。”
荀笑道:“怎会怎会。”
荀引曹昂入厅堂,令下人整治杯盘,二人分宾主坐了。
荀问曹昂些辽东征战之事,曹昂一一答之。
酒至半酣,荀屏退下人,苦笑道:“子修往吾处来,想必是有要是,今酒亦饮,可言也。”
曹昂一怔,心下苦笑,荀这是误会了啊,“叔父,昂此来,确有几句肺腑之言欲说与叔父,还望叔父勿怪。”
荀一怔,他还以为是曹操让曹昂来的,“贤侄请言。”
曹昂一脸复杂之色,“叔父如今,实与三方密不可分也。”
荀一愣,转而笑道:“贤侄何出此言也。”
曹昂摇了摇头,“汉室,家族,丞相府。”
荀大骇,“子修……”
曹昂摆了摆手,“吾所言,非只为令君,为吾父,为中原,为天下,令君静听。”
荀默然。
“汉室,衰微也,家族,正当兴也,吾父,威势正重也,想必军师曾言令君不智,吾言可对?”
荀轻轻点头。
“吾知令君之心也,然如今情势,天下皆逆贼,以吾父如今虎踞中原之势,汉室,存与不存,又能如何?”
“子修!”荀厉声喝道!
曹昂直视着荀,“吾所言有误否?”
荀转而颓然,直挺挺的上身变得伛偻。
“令君自思,昂且去,勿送。”
曹昂当即起身,令下人不要去打扰荀,荀呆呆的坐在位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昂出了荀府便上马往自家归去。
他说给荀听的这番话,其实将许都百官直接划分出来了。
如今许都情势,在曹操封公的这场风波下,其实只是冰山一角啊,跳出来的,不过只是明面上的人物。
归至家中,抱着儿子撸大猫,撸玩大的撸小的,说起来,猫科动物,对小孩子,真是有一种特别的忍让。
当然,曹昂不在的时候,没人敢抱着曹泽接近大猫,毕竟大猫的威慑力太高。
当三人,不,两人一猫在一起的时候,曹泽对大猫的兴趣是无与伦比的,虽然躺在木质的婴儿车里,但是当曹昂跟大猫的脑袋同时凑过来的时候,眼神明显看大猫多一点儿。
“大猫,今晚减餐。”
“嗷呜!”
“对,你好像吃过了。”
“明早减餐!”
“嗷呜……”
却说丘无力令人往幽州去送人头,然而曹昂早就回了许都,人头送给谁?
无奈,使者只得先回报丘无力。
丘无力这下急了,蹋顿人头代表的利益可不小,忙又派使者往许都来。
翌日,董昭又上书汉帝,言说封号之事。
汉帝当即令主管官员拟定圣旨,当即便封曹操为魏公,加九锡。
此后人皆尊称曹操为“魏公”。
荀拖病不出数日,曹操因此未上书表荀为辽东太守。
曹昂心中长叹,荀这次做的确实有点傻气,两边儿不讨好。
荀心向汉室,朝中老臣几乎都知道,但是汝反对曹操,还想照顾曹操面子,私底下跟曹操说,不光气到曹操,还让那群汉室老臣以为在这件事上你跟曹操穿一条裤子,不反对不就是赞同?
唉,去辽东发展民力,好好安抚民众,治理一方,或许才适合荀吧!
不过几日,荀便开始上朝,曹操顺势便将此事提了出来,“如今辽东,百废待兴,急需一贤明之人治理地方,恢复民力,同时防备乌桓与高丽,满朝文武,只荀令君能为此事也。”
满朝皆惊,荀不是跟曹操穿一条裤子?
不过辽东虽然有些苦寒,但是这一大片土地,也不算苛待。
汉帝没有决断,只会问:“众官以为如何?”
满朝虽然轻声讨论,但是往日官员认命几乎都是出自曹操,他们也参与不进去。
汉帝见无人发话,有点儿尴尬,“荀,魏公荐汝执掌辽东,汝以为如何?”
荀出列,拱手道:“臣愿往辽东去。”
汉帝开心的点了点头,“善,如此便定了。”
朝议结束之后,百官又是一番议论。
曹昂归府,人报乌桓使节至,曹昂奇道:“乌桓使节?如今乌桓乱战已然结束?谁胜?薄喜?楼班?”
“禀中郎将,乌桓如今实力最强者乃是丘无力。”
曹昂讶道:“丘无力?”
“正是,那使者说是丘无力令其前来拜见。”
曹昂这才想起那个薄喜的使者,“又一个审配?”
曹昂摇了摇头,丘无力跟审配可是差远了,心机手腕,若是换审配来,乌桓之乱早就结束了。
“乌桓使者不去拜见陛下,寻吾何事?”
“那使者言说是蹋顿头颅之事。”
曹昂失笑,原来是乌桓都尉一事啊,这事儿倒是还得让汉帝盖个戳。
“罢了,汝去传话,言说来日朝议,待禀告陛下以后,再行封赏。”
“诺!”
曹昂轻叹,乌桓也衰,辽东也收,如今下一步,应当是汉中张鲁了,这盟约,也该撕毁了。
曹昂遂往去寻曹操,乌桓使者封赏这件事,还是得跟自家老爹通个气,以乌桓治异族,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五胡乱华这种事,苗头都不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