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很淡定，他在福寿门里当过几年的学徒弟子，后来实在没天分，好几年淬体进度都没什么进展，才出来做门派药铺的伙计。

对于药材方面，他自认还是有些心得体会。

“不管怎么说，都比掌柜的要懂一些。”小二腹诽。

福寿药铺的掌柜对许多药材药理一窍不通，仅仅是因为有点实力和势力，才来怀安城的福寿药铺做掌柜，捞到的油水不少。

而且，药铺的收入大头来自那些给豪绅送去的批发药材，开店迎来的散客收益并不是很多，这也是掌柜对散客生意毫不上心的原因。

这一次，掌柜这么上心，估计是那衣着服饰十分豪奢的姑娘，来自什么名门望族。

小二拿着包着白华菌菇的药包走到门帘附近，微微犹豫了一下，心想应该看不出来吧？

“还杵在哪里干嘛？快拿过来啊！”掌柜的看见他，怒喝一声。

不管了，先把掌柜这一关过了再说，小二心里安慰自己，不拿出去的话，恐怕首先倒霉的就是自己。

小二走出来，将药包递到陆羽婷面前，堆笑道：“这是您要的天锣菇。”

陆羽婷刚接过药包，还没来得及拆开，店门外突然有声音传来：“羽婷？”

几人回头，店门外走来一位面容俊白的公子哥，一身白衣胜雪，镶嵌着数道金缕，身后跟着几位侍从。

“王公子。”

陆羽婷礼貌的点点头，好奇道：“王公子怎么来东城区了？”

“万云坊有新一期的楼会，我去看看。”

王公子看了看离陆羽婷很近的苏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面容却扯出笑意：“这位是？”

“哦，这是苏公子。苏公子对药材很擅长，愿意主动帮我分辨一下我要买的天锣菇是否为假货。”

陆羽婷又对苏辰介绍道：“苏公子，这位是王超，王公子，与我是旧识。”

一旁的掌柜连忙道：“陆小姐，你放心，我们福寿药铺绝无假货，更不会以次充好。”

闻言，小二微微低垂着头。

怎么办？掌柜的吹起牛逼来了。

掌柜的不知道店里的天锣菇很久前便卖完了然后一直未进货吗？大话说得响亮，可小二也不敢开口说出实情，要不然，客人知道真相离开后，他肯定没好日子过了，别的不说，工钱肯定要扣个好几月的。

不过，小二很快宽心，毕竟白华菌菇和天锣菇混在一起的话都完全能以假乱真，他不担心会被拆穿。

掌柜鼻子哼气，对苏辰道：“你倒是验啊，说个一二三四五出来，让我听听，我的货到底有多真。”

陆羽婷拆开药包，看见里面的样货，愣了愣，她是买过很多次的天锣菇的，对天锣菇的形状不陌生，这药包里的样货一看便是天锣菇，不像假货。

“苏公子，你看看呢？”

陆羽婷把药包递到苏辰面前时，突然明悟，这掌柜的当着自己的面，肯定不会拿假货出来，所以这包药材，肯定是真的天锣菇了。

一时间陆羽婷有些踌躇，倒是让苏公子面子难堪了，这并非她本意。

一旁的王超瞥了一眼药材，连忙道：“这就是正宗的天锣菇，没毛病。”

王超很想表现自己，头头是道的说道：“天锣菇通体全白，唯独伞盖上面有黑色细小竖纹，沿着伞盖中心向四周向外扩散。而且天锣菇的菌杆上是有菌环的，菌环呈螺纹状，这就是正宗的天锣菇，所有特征都有。”

说完，他还向陆羽婷谦虚一笑，似乎方才所说不足挂齿，只是小菜一碟。

陆羽婷暗自点头，她对天锣菇虽然了解不深不够专业，但这些特征倒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掌柜朝苏辰哼了声，冷笑道：“看到了吧，我们店里就不会拿假货次货来骗人，某些人什么都不懂，倒是装的挺像，还装做自己什么都懂。”

王超也看苏辰一眼，见苏辰拿起一杆‘天锣菇’到眼前仔细端详，不由心头好笑，自己都把天锣菇的所有特征分析完了，他竟然还装模作样的观察，真是装腔作势，估计真如掌柜所言，就是一个不懂装懂的人。

苏辰看完一株后，又随机挑选了其余几株观察，接着又是几株，再过了片刻，他才放下菌菇。

陆羽婷见状，对掌柜道：“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给我来一百株。”

“好嘞！”

掌柜喜笑颜开，拍了拍胸脯道：“我保证小店一定挑选最好的天锣菇，给苏小姐包好。”

一旁的小二也松了口气。

说起来，他记得当年在福寿门里时，有一位同门师弟，虽然实力进展很慢，但记忆力超群，各种药理书籍，很短时间内便能背得一字不差，小二心想要是这位师弟的话，恐怕可以通过一些别的细节，识别出天锣菇和白华菌菇的不同。但别的人，能像王公子那样，记得几处关键细节区分，便已经很不错了。

“等一下。”

苏辰突然开口，转头对陆羽婷笑道：“陆小姐别急啊，我可没说，他们这些菌菇，是天锣菇。”

陆羽婷一愣。

小二暗自倒吸口气，心里发慌。

掌柜却是冷笑，很自信，正要开口，王超却是比他先出声：“你这是在搞笑么？没听到我方才的分析？这就是最纯正的天锣菇，难道你还想篡改老祖宗的命名，给它取个别的名字不成？”

苏辰瞥他一眼，笑道：“那老祖宗可没说过，要把白华菌菇认作天锣菇。”

“白华菌菇？”

陆羽婷和王超两人都是一怔。

白华菌菇是普通的药材，并非灵药，甚至能作为食用菇下饭，但味道一般，两位富家子弟对白华菌菇知之甚少，他们唯一有点印象的，便是天锣菇市面上是有一种很相似的假菇。

不过，王超很自信，觉得自己对于天锣菇的特征记忆，完美无缺，肯定没认错，道：“认不得便认不得，可不要胡说八道。”

挺着大肚子的掌柜也冷笑一声，道：“我们店里历来童叟无欺，全是真货，怎么会拿别的药材冒充正品。”

唯独小二，沉默不语，低垂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