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面色阴沉，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
面前这金发青年，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太强大了。
“恐怕完全不是对手。”申屠心中暗道，脑海里不断思索着如何才能带着弟子们成功逃离。
与对方交战不是一个理智现实的想法。
“请问阁下，来自哪座山头？”申屠出声询问，基本上实力强横的妖类，都占据着一座名山，通常一座名山都能对应着一位知名妖王，只要能问出山头来，他也好知道对方来历。
“就你们这些阿猫阿狗，也配知道我圣山的名头？！”金发青年不屑，嗤笑一声。
圣山？申屠皱眉，很多妖类，都会把自己的山头称作圣山，只说圣山的话，并不能猜出来是哪里。
“我们归焱宗与阁下无冤无仇，敢问阁下为何来强占我们辖区下的地盘？”申屠又问道。
“我占就占了，那又如何！”金发青年恼怒，似乎完全不想讲道理，“你杀我座下数位大将！你还问起我的不是？！”
申屠心中暗自叹息，与妖类交流实在困难，很多妖类完全以实力为尊，蛮横不讲理，实力强便是一切，人们想要与妖达成一致，很多时候是痴人说梦。
“是阁下先占下了我们归焱宗地盘，我么才……”
申屠话未说完，那金发青年便打断道：“好啊，既然你说地盘是你们归焱宗的，那我过几日便去灭掉归焱宗，这样一来，便不是你们的了吧？”
金发青年笑道：“正好，本月神即日起便要开宗立派，建立月神教，正好借你们归焱宗的那破落山头，当作临时教地。”
说罢，青年很是满意，回头望了望身侧的诸位老妖，老妖们连忙点头称是，盛赞少主英明。
“不许称我为少主，要称呼为月神！”金发青年教训道。
“是！谨遵月神圣训！”众老妖齐称。
不远处，苏辰看得发愣，心想这特么是‘中二病少年离家出走记’？
眼前这情形，简直就像是家里有矿的富二代少爷，偷偷拐走老爸手下多名员工，然后离家外出，自称自己是玉皇大帝，要建立天庭……
不忍直视……
前方，申屠心中却没有那么轻松，对方是不是中二少年无关紧要，可要命的是对方的实力却足够强，还有一帮听从其号令的妖众……
申屠还想说点什么，试着缓和一下余地，便于给弟子们逃生创造出机会。
但对方显然不这么想。
自称为月神的金发青年，从宝座上起身，缓缓拔出一旁的黑色长剑，剑身漆黑深邃，透着一片冷光。
“为黄老偿命来！”月神轻喝，看似随意地朝前挥动着黑色长剑。
一道如白昼般的剑光霎时涌现，浩浩荡荡，对着申屠袭来。
申屠心头大跳，催动周身元气，双手激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刀气，如海浪般层层迭起。
他自知实力低于对方，不敢有丝毫托大，直接尽出全力。
轰！轰！
刀气与剑光冲撞。
已经残破不堪的街道上，在两股能量的对撞之下，再次土崩地裂。
两者交锋之下，月神反而畅快大笑，有种见猎心喜的感觉，而申屠身形却是一顿，涌出一股疲惫感。
“来人！给我把那些人族修士通通拿下！死活不论！”月神对群妖下令。
然后，他跳下辇车，挥剑朝申屠杀去。
“能挡下我数次剑气，还算是有点挑战性。”月神轻笑，挥剑一刺，金发挥舞，剑光纵横。
申屠见妖众已经纷纷行动，要越过他前去捉拿弟子了，而金发青年又要前来与他一战，他已经没可能再逃了，甚至连保护弟子都不一定做到。
申屠心头微寒，当即脚下一踏，然后以掌杵地，一层刀光自脚下升腾，横断在妖众与弟子之间，如一道雪花般的幕墙。
率先冲在前方的数只小妖不管不顾，穿过宛如空气的幕墙，但从另一头出来的，却是碎裂的肉块。
小妖被斩断数截！
一时间，后方的许多老妖都停了下来，不敢贸然尝试。
月神却是已经挥剑杀到眼前。
实力高强的金发青年穿越刀气幕墙如无物，毫发无损，挥剑杀到申屠眼前。
两人交战在一起，刀气与剑光四下溅射。
申屠拼尽全力，将月神退回幕墙里，死死拦住群妖的步伐。
“快走！能逃多远是多远！”申屠大喝。
弟子中有人红了眼眶，有人掉下泪珠，有人拔出武器欲于申屠一同奋战。
“快走！不要让我白白牺牲！”申屠又喝道，止住想要上前帮忙的弟子，“老子拼了命，你却还要来送死，那老子不就白拼命了吗？！”
弟子们哽咽着往另一方向走去，申屠又喝了声：“保护好他们！”
苏辰微微一愣，他知道这是申屠对自己说的。
幕墙的另一边，只有一群小妖，申屠心想弟子们应该能杀出一条血路出去，实在不行，还有苏辰……
其实叫苏辰来帮自己，会更好吧……也许就不用死了……
可他怎么说得出口？不久前为了还人情，还帮着别人要杀他呢……
而且再说了，苏辰实力再高，那也是弟子，也该自己好好保护着，安全返回山门……
保护好弟子，才是自己的职责。
轰。
申屠奋力搏杀，死死守住背后的幕墙，不让月神跨过，至于其余妖众，申屠有信心他们越不过自己的刀气幕墙。
“哼，垂死挣扎！”金发青年月神皱着眉，心头大怒，“放心！你们都要死！”
“而你。”月神用剑指着已经有不少伤口的申屠，道：“会被我做成人彘，来祭奠黄老！”
说罢，剑尖一抖，化作数道剑光，自各个刁钻角度袭向申屠。
申屠再次催动早已不多的元气，化作凌厉刀气，与月神交锋。
噗！
这一次，申屠似乎终于快要到了极限，他一失神，右臂被黑色长剑斩下，掉落在地，血花四溅。
远处，弟子们含泪，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互相拉扯着彼此衣袖，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有弟子忽然顿了顿，发现少了一人，回头一望。
苏辰正朝着刀气幕墙缓缓走去，只留下背影。
“喂，苏辰，回来！”有弟子大声道：“不要让申师长的牺牲和努力白费……”
说着，他有些泣不成声，都怪自己实力太弱，什么忙都帮不上。
其余弟子也发现苏辰的异常，也连忙呼唤苏辰回来，不要白白送死。
“就算苏辰的实力领先我们再多，可也比不上申师长和那妖物啊……”很多弟子心中愤慨，觉得苏辰在送死。
苏辰靠近了刀气幕墙。
“别碰！会死的！”有弟子大呼，申屠师长的刀气幕墙，拦住了那么多大妖小妖，岂容小觑！
但苏辰自始至终，对身后弟子们的呼喊，都置若罔闻。
他仿佛根本没看见刀气幕墙一般，便要迈步走进。
“天哪！”有女弟子捂眼，害怕见到苏辰血溅当场的一幕。
幕墙另一头，有很多妖众也见到了竟然有一名弟子返回，要穿越幕墙。
有老妖面露讥笑，连他们都没把握能跨过的刀气幕墙，竟然有人送死？
斩下申屠一条手臂的月神此时正轻轻甩动着剑身上的血珠，此刻见到这一幕，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幕墙。
只有申屠。
元气快要耗尽，周身疲乏，伤口疼痛，断裂的右臂不断失血……
他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双眼时而模糊，只能不断盯着地面，想要集中精力……
苏辰在幕墙另一边，看见了申屠这般模样，微微叹口气……
这世间，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从来都不是能一概而论的。
他申屠，帮助他人来杀自己的时候，显然属于‘恶‘的那一面，可某些节骨眼上，他宁愿放弃自己生命，也要守住弟子们的平安，这又是‘善’的一面。
苏辰轻叹口气，迈步走过幕墙，视若无物，毫发无损。
后方担忧的弟子们愣住了，幕墙内一众老妖们发懵，连金发青年月神也微微一怔。
苏辰看都没看幕墙内的群妖环伺，而是径直走到申屠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
申屠茫然回头。
“剩下的交给我吧……”
苏辰轻声说道：“我们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