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弗莱明是个不及格的生意人，真正谈起具体话题，她的底线似乎很快被宋亚摸清楚了，现在的她不抗拒改变，经历过如此多的失败确实也不变不行了，只要能把杂志从利特曼手里‘挽救’回来，她的让步幅度会非常大。

比如不追求控股权，把杂志封面换成流行明星，大部分的篇幅和彩页放在年轻人喜欢的内容上，适当加入八卦新闻，只召回很少的原杂志社编辑，大幅度缩减成本，把讣告这类内容放去不起眼的角落。

为了老钱（old money）的面子，主编必须还是她，但部分权力她可以让给宋亚的人。

“内页的头条版面必须报道歌剧、音乐剧或古典音乐界的重大事件。”

交谈基本在巴伦博伊的车边完成的，道别之前，老太说道：“还有些老朋友的专栏也要得到保留……”

“我明白了，弗莱明女士，我会处理好的，我的会计师建议我们临时组建一个专用于收购的投资公司，把将来的权责都通过法律文书事先明确下来。”宋亚可不想以后与一位在音乐圈朋友众多的白人老太太撕逼，“这个投资公司一旦成立，媒体会第一时间发布相关报道，可以吗？”

雪莉弗莱明看向身边的巴伦博伊，巴伦博伊考虑了下，微微点头。

“那好吧，尽快让你的人联系我的私人顾问。”雪莉弗莱明答应下来。

海登把找回来的录像带交给巴伦博伊，对方拿在手里含笑朝宋亚晃晃，和雪莉弗莱明上车离开。

“让永道的人跟着古德曼一起去谈，就明天，老太婆刚才说的不一定算数，老钱们的私人顾问不会是笨蛋，再让上次合作过的财经报纸预先留好新闻版面，我们要赶在昆西琼斯之前尽可能把消息散布出去。”

宋亚把不远处警戒的老麦克叫回来，三人一同回到车上。

“aplus，我早已放弃用言语赞叹你了，你是个天生的音乐家和生意人。”海登笑着摇头感叹，“昆西琼斯如果转而愿意加入呢？”他问。

“那就合伙咯，进入竞价对我们来说是双输，对利特曼最有利，只要昆西琼斯不太过分……”

宋亚说道：“反过来想，如果没有个好价，利特曼并不一定会出售，他已经完成了裁员止损，如果没有财务上的巨大压力，根本不必着急出售阿美利加音乐杂志这个招牌。当然，裁员止损这个动作又说明他不是完全没有财务压力。”

第二天上午，萨穆尔的电话打了进来。

“就让常驻在索尼哥伦比亚唱片的那名本公司会计师和古德曼一同去见雪莉弗莱明，可以吗？好的，我这只有一个疑问。”

海登已经把昨天的新进展向萨穆尔交待清楚，他问道：“芝加哥音乐圈的知名人物互相之间不会完全没有往来，海登说昨天雪莉弗莱明旁边的是芝加哥交响乐团的巴伦博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他出现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别忘了，昆西琼斯也是芝加哥人。”

“你的意思是，雪莉弗莱明有可能像利特曼一样，正在我和昆西琼斯之间试探更好的出价？”

宋亚被一语惊醒，他很可能还是把雪莉弗莱明和巴伦博伊看得太简单了，他想起来，昨天雪莉弗莱明答应自己一些条件前都会征询巴伦博伊的同意。

“是的，这很有可能，昆西琼斯和她的关系更好，不是吗？昆西琼斯想买那本杂志，有充足的动机把你撇开，但没理由事先连声招呼都不给雪莉弗莱明打。昆西琼斯能在音乐圈呼风唤雨多年，不会那么蠢去平白得罪雪莉弗莱明和她的朋友们。”萨穆尔分析。

“雪莉弗莱明看重的应该不是金钱，除了必须夺回被利特曼耍了一道的主编职位和面子，她一定还有其他看重的东西。我知道了。”

宋亚苦笑，“她还是不甘心当一个傀儡主编，谁能还给他越多的权力她就会和谁合作，昨天她答应我的那些条件统统是在试探。实际上，我和昆西琼斯现在已经在开始竞价了。”

“你有超出年龄的嗅觉aplus，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萨穆尔引导式提问。

“昆西琼斯是成名已久的黑人音乐家和唱片公司老板，收购计划的合作伙伴罗素西蒙斯也差不多如此，他们联合起来不是去漫无目地购物的。出手购买一家除了悠久历史和好名字其他一无所有的杂志，一定有他们具体的、长远的雄心和经营思路，他们不一定比我更能容忍雪莉弗莱明的老脑筋。而对于雪莉弗莱明来说，面对他们要比面对我更弱势，和他们合作不如和我合作。”

宋亚把事情思考得愈发透彻了，“所以，我在对雪莉弗莱明的竞争中不一定落后他们。”

“请注意，有权决定把杂志卖给谁的是利特曼不是雪莉弗莱明，所以她不该是个值得花很大代价争夺的对象。”萨穆尔问：“你怎么看昆西琼斯他们？”

“财力，我肯定没那两个人有钱，然后，舆论上，如果我和雪莉弗莱明合作的话，一定会招来他们的攻击，以他们的资源，强度不会低。所以我必须马上把自己有意阿美利加杂志的消息透露给媒体，绝不能傻傻地等和雪莉弗莱明谈妥条件，或者等派对那天才动手，如果昆西琼斯他们发现我的行动后选择先一步公开收购意图，那我会很被动。”

“ok，我没有疑问了。”萨穆尔挂断电话。

“海登，那家财经报纸今天有版面吗，我要马上把消息透露出去。”

“今天？”海登有些意外，“这样的话会违反之前你和雪莉弗莱明的约定吧？”

“对付老钱，还是利特曼那种人的方法最有效，不能太守信用。”

把叶列莫夫找来，几人共同商量出了文案，那家财经报纸回复要等到明天，宋亚等不及，直接通过海登换了家八卦小报联系过去。

‘唱片业新贵aplus的下一个目标！’

傍晚前，这份晚报出现在纽约街头的部分报刊亭里，‘aplus不但是一名当红歌手，这位十七岁的少年还拥有自家的唱片厂牌，并和索尼哥伦比亚唱片签下了发行分销协议，这使他得以在唱片销售收入中分得了很大的一部分。据传，91年其收入高达三千万刀……’

‘昨日晚，本报记者在百老汇某停车场内偶然发现aplus正与前阿美利加音乐杂志主编雪莉弗莱明女士交谈，并在随后的单独采访中得到了aplus的亲口确认，他将和雪莉弗莱明女士一道，尽力将不久前停止发行的阿美利加音乐杂志复活……’

‘aplus告诉本报记者，他早在阿美利加音乐上一次被转手时就曾有意求购，他很喜欢这份杂志的名字，也喜欢古典音乐，他不想看到有上百年历史的杂志社就此停止发行。’

‘同时他也有意为杂志社注入活力，增加年轻人喜欢阅读的内容……’

‘aplus表示他和雪莉弗莱明女士谈得很投机，两人对今后杂志社的管理达成了一致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