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准还有一些发蒙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周通忽然开口了。通过周通的话,郭准这才注意到,原来在人群之中,竟然还有国公爷沐斌的身影。
听到周通所言,国公爷的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道:“本爵刚刚确实询问过几名下人,按照这些人的供词来看,郭纪善的确有杀害孙典簿的嫌疑。
不过,杀人乃是重案,我等不能过于草率。况且涉案的都是本爵府内的官吏,那就更不应该草草结案。依本爵看,若想调查事情的真相,还是报官吧!”
尽管整个云南都是由沐家在镇守,但朝廷赐予沐斌的官职乃是云南镇守总兵官。通俗了讲就是,整个云南的军事调度,以及防备用兵都由沐斌来管理。
这份官职虽然很大,但却与地方的行政管理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既然国公府内出了命案,从正常的角度来说,还需要当地的官府来办案才符合规制。
见国公爷想要报官,不用周通反对,他手下的李达立即站出来反驳道:“国公爷,此事万万不可!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国公府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宣扬出去不仅是对您,就是对整个沐家的声誉都有影响。
既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所谓杀人偿命,王府内自行解决报道朝廷知晓就是。又何必惹得天下人尽知那?”
李达这个右长使说话了,那就代表了周通的意见。周通李达毕竟是叔父留下来的股肱之臣,刚刚配印的国公爷不好与他们闹得太僵。自然要考虑到他们的观点与感受。
况且李达此言说的也并无道理,如果事情宣扬出去,确实对国公府的声誉有所损害。到时候若是有心之人大肆利用的话,恐怕对沐家在云南的发展产生不利。
尽管知晓保守秘密的重要性,但国公爷的心里还是不相信郭准会杀人。他更不愿意就这样牺牲郭准一个人,放弃从周通等人手中夺回权利的机会。
就这样,左右为难的国公爷不禁陷入了沉思,快速的思考着对策。
在李达进言的时候,脑袋有些昏沉的郭准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
他大概也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心里更是知道,在这个时候能够洗脱嫌疑的只有自己。
“国公爷,卑职昨夜曾前往孙典簿家中饮酒,回去后就昏昏沉沉的睡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周大人等指责卑职杀害了孙典簿,而且证据又对卑职如此不利。
那么卑职恳请国公爷同意,准许卑职以戴罪之身,查清此案的真相。”
在国公爷陷入两难之时,恢复清醒的郭准连忙站起身,向着国公爷说道。
通过观察周通李达等人的表情,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郭准可以得出结论,所谓孙典簿被杀一案这些人绝对知道真相。
特别是这几个人站着的位置,从几个方向形成了对郭准的包围。这种分散占位的方式,从行为心理学的角度考量,乃是有意封锁郭准退路的表现。
如果往深层次思考的话,也可以认为是一种,想要置郭准于死地的心里!
所以,现在的郭准相信,从孙典簿邀请自己赴宴,再到自己被陷害成为杀害孙典簿的凶手,这一切必定是周通等人设下的阴谋。
可怜的是孙典簿,人生最后的作用,竟然是用自己的性命,成为帮人完成栽赃加害的筹码。
见郭准有意戴罪查案,国公爷连忙点了点头赞同道:“对了,郭纪善在来到国公府前,乃是萧县的县丞。想必对缉案追凶有着丰富的经验。
如果郭纪善愿意自己洗清嫌疑的话,这样也算是对自己,对孙典簿的交代。依本爵的意思……”
很明显,对于郭准的提议,国公爷还是愿意答应的。
不过,国公爷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李达竟然再一次出口反驳道:“国公爷,这世界上岂有杀人凶手,想要查案洗清自己嫌疑的道理?
若国公爷同意了他的请求,岂不是让凶手逍遥法外,让孙典簿死不瞑目吗?”
“哎,右长使这是说的哪里话。本爵正是为了案情大白天下,所以才会答应郭纪善的请求。
本爵还要强调一下,杀人乃是重案,不是儿戏。如果我们草草结案的话,无论是对死者,还是死者的家属来说,都是一种罪责!
况且刚刚不是右长使说的吗,不宜将案情宣扬出去。既然郭纪善有这份才能,又有何不可?”
其实,国公爷的心里也很明白,孙典簿的死绝对与周通等人脱不了干系。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他沐斌选择妥协的话,那么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想要树立威信,从老臣的手里夺回权利的计划将会付之东流。
毕竟所有的人都会通过郭准这个案子看到,辅佐国公爷并不会飞黄腾达,反而会面临性命之忧。这样一来,到不如讨好周通来的方便。
所以,在“郭准杀人”这件事情上,他沐斌无论如何都要为郭准抢夺一些机会。
见国公爷不肯退让,李达还真就不好在说什么。毕竟在这里,国公爷才是在场所有人的主人,无论是他李达还是周通,都不过是辅佐他的臣属罢了。
而且李达也藏了一点小心思,他可不会为了周通的事情冲锋陷阵,给国公爷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毕竟谁也看不到以后的事情。一旦国公爷顺利掌握了所有实权,那么到时候他也可以避免被清算旧账。
见李达不再言语,周通这么聪慧的人自然明白了他的想法。
这个时候的周通仍然没有亲自出马,还是选择站在背后,操控着整个局势的发展。
只见其皱了皱眉眉头,随后投给一旁才润之一个卓有深意的目光。
感受到周通的目光后,才润之的心里不禁一激灵。
说实话,直到现在才润之也不愿真的充当周通的马前卒。因为他知道,一旦真的调查出来案情真相的话,周通必定会丢卒保车,而他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小卒子。wavv
不过,在周通的目光当中,才润之感受到的是一种警告,更有着无穷的杀机。
才润之相信,如果他此时不出马的话,周通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谁让他全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周通的手上。
三思之下,无奈的才润之只能选择一条路走到黑。他趁人不备,悄悄的碰了碰脚下跪着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原本还是在低头默默流泪,感受到才润之的提醒后,马上变了脸,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孙郎啊!你死的好惨啊!你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竟然还会遭到毒手,杀害你的人真是丧尽天良啊!
你说你死了,扔下父母与孩子给我一个人,让我这个妇人可怎么活啊!”
当这个妇人哭嚎起来的时候,郭准这才注意到,原来在才润之的脚下,竟然跪着一个妇人与两个孩子。
尽管没有见过孙典簿的家眷,但郭准知道,这个妇人一定就是孙典簿的夫人,而这两个小孩则是他的一对儿女。
孙典簿已近中年,这两个孩子是好不容易才要上的。所以,他的这一双儿女才会如此幼小。
见孙夫人如此痛苦,国公爷的脸色不禁一变。
女人的本事男人都知道,正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套标准的手法下来,没有几个男人能扛得住。
况且这孙夫人是未亡人,身上带着弱小可怜的名头,再怎么地,国公爷也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国公爷,老朽求您一定要为小儿报仇伸冤,杀了这个杀人凶手啊!”
还没处理好孙夫人,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竟然把孙典簿的父亲放了进来。
孙父已经是古稀之年,本就是风烛残年的模样。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让这个老人变得更加苍老。
只见孙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指着郭准苦苦哀求着国公爷。
现在看来,整个态势的发展已经对郭准越来越不利了。
尽管郭准自己很清楚,他肯定不会醉酒之下杀了孙典簿。但显露出来的证据太明显了,孙典簿的尸体,下人的证言,以及自己昏倒时散落在手边的尖刀。
这一切都将嫌疑指向了郭准的身上。让郭准有一些百口莫辩。
国公爷的为难之色,郭准不会看不到。其实,郭准现在也在快速的思考着对策,思索该如何破解这个死局。
“卑职赵云,有事禀报国公爷!”
就在郭准陷入困局之时,赵云忽然走了进来。
见赵云出现,李达不禁冷哼一声道:“怎么,赵将军此时出现,是为了给犯人求情吗?”
对于李达的质问,赵云都懒得理会,依然向国公爷禀报道:“国公爷,卑职刚刚接到千户王政从缅甸捎回来的消息!
王千户此时已经押解着钦犯思任发,极其妻孥、从属等共计三十二人,返回云南!”
“思贼终于抓到了?太好了!郭纪善,你真的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听到赵云所言,国公爷连日来的忧虑终于被解开了。果然如郭准所说的一样,卜剌浪还是顶不住压力,将思任发交出来了!
不过,在高兴之余,国公爷马上就明白了,赵云在这个时候带来好消息的意图。所以在第一时间,就开口夸赞郭准的功劳!
“当日若不是郭纪善为本爵献策,哪里会有今日思贼的伏法?
郭纪善立此大功,对于云南,对于朝廷,对于圣上都是大功一件啊!
如此功劳,本爵不能不赏!不过,考虑到郭纪善身上的嫌疑还没有洗清,本爵就答应纪善的请求,着你戴罪查案!在场的诸位,可还有不同的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