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摆动长衣袖,道:“修真十四洲共存有一个不成为的规定,在二十五岁或在此之前凝结金丹,才可获得修真绝世天才这一美称。,你是他的师父,应该多点欣喜之言才对。”
左都虽有神色喜动,却看不出高兴的劲,“我就怕这会耽误他日后更高的成就。”
闻笛哑然失笑,“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不常亲身在旁指点也就罢了,连句鼓励之言都吝啬的很,真是。”闻笛摇摇头,右臂长衣袖陡然鼓荡起,顿从大袖中飞出一柄豆芽色飞剑,将离此七八丈远屋檐下,盛放最艳辉的冰色迷迭花割取来,平稳无波的运送到闻笛手中。闻笛收回本命飞剑,将妍丽冰色迷迭花脱于右掌上,欣赏着。
迷迭花盛花后,像琥珀一般融嵌入冰锥中,冰中,也多了一个人影,正是在冰山之底闭关修炼整整九个月,成功进阶金丹境的傅千雪。
冰山之巅,傅千雪抬头仰望天空,天地宽广无垠,有剑足够纵横的距离。
同样,飞剑所在的宽阔世界,虽多是剑鸣之声,但多数时间是安静,属于天穹本源里的安静。正如傅千雪丹田之海内,处于惊龙盘与凤吟弓中间,神迹时代飞仙岭古井灵泉正下一寸位置的剑丹,属于金丹境剑修着的剑丹。
如瀚海火谷逍遥游古画禁制中,百日筑基后凝出的双色剑丸,由于凤雪剑意独特神异的仙诀特质,傅千雪新修炼出的剑丹有两个,一为雪白,另一为丹红。
在傅千雪丹田之海飞仙岭古井灵泉的浇灌下,并驾齐驱,环绕龙行。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以闻笛燎沉剑派掌门修为,纵然远距离窥探,傅千雪也不太可能发现。但傅千雪刚好处于双剑丹刚成,剑韵浑然天成的状态中,神念特别敏锐,使得傅千雪感觉出了不同,无意间回头一望。
“真是一个灵锐的小家伙,就和你当年一样。”闻笛一翻掌,搬云弄雨间,右掌冰锥中的镜像消失,冰锥随之化去。冰中盛开的迷迭花没有凋零融入地上泥水,而是在闻笛云芽剑力的推送下飘向天际,远方和诗人的地方。
之后,闻笛不知联想到什么,果真在玉桌上铺开玉简,诗兴大发写了一首新诗。
“好诗,好字,好一个剑。”左都跟了过来,指着诗中唯一的“剑”字。
闻笛笑道:“你这辈子看来也只能跟剑打交道了,就算是成轩韵,也是用剑让他们不得不束手。”
左都叹息道:“也就是你了,若是旁人,不但反对还来不及,连轩韵的名字也懒得提。”
闻笛道:“几十年过去,我们这几个收的弟子也有好几茬了,过往杂事,就随它去吧。”
左都道:“要不是你在,我根本是不想过来的。”
闻笛道:“大师兄,我真心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为当年的事后悔过,你知道,燎沉剑派掌门人的这个位置,本该是你的。”
听到大师兄这久远的称呼,左都心下一黯,总觉得人生无常,多若浮云苍海,修真岁月翻来覆去,在脚下的都是相似的坎。
左都依稀记得,刚成为燎沉剑派那一代的大师兄时,幸福的修炼时光总如绿叶一般美好,跟在身旁修剑的师弟师妹们,晃悠的也是青嫩自然的目光,只有向往与钦佩。
但等他与极魔合罗宗的大公主成轩韵相遇后,一切就变了,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以左都看不懂的念头无端指责他,与他决裂,就像被磨练千道宝剑下的边角料。
然后,左都他就被燎沉剑派的同门无形中边缘化了,即便如今重新回来,也回不到刚临燎沉剑派山门的初始。
“掌门小师弟,不用劝慰我了,这个话题,你我之间没有谈论的必要。单论剑修,你远不如我,而论起管理燎沉剑派这天下第一剑门,我亦远不如你。几十年想来,即便我当年放手了轩韵,坐上了燎沉剑派掌门之位,也不是那块料,反而会将门派管理的一塌糊涂。”
“大师兄你……”
闻笛刚想辩解什么,却被左都拦住,怅然道:“小师弟你当日执掌本门之时,所面临的局面就若一艘四面漏水的千年巨舟,内外交困。燎沉剑派很多年积累下来的条条框框,许多不合理已积重难返,但你却能听得四方建议,将门派的里里外外改正规划的很好。”
闻笛道:“若是换了大师兄也是一样的,说不定比我做的更好。”
“不一样的,在那年那届中,小师弟你入门最晚,有什么争端之事,大家都会歉疚一点,做掌门就是如此。若是换了我,稍微有点争执,恐怕就能四五日不得安稳,尤其对我有很大意见的薛师弟。”
“其实,二师兄还是很敬重大师兄你的,只是在门派议事上分歧过大,才导致当年种种……”
“想想,我也挺怀念的。”
傅千雪沉浸在成功进阶金丹境的喜悦中,又忙于巩固凤雪剑意仙诀产生的新剑意,当然没法法料到,他师父左都与掌门闻笛聊天的话题,竟由他凝结剑丹的事,渐渐转移到左都当日,如何抛弃燎沉剑派掌门大位,在很多人反对的情况下,竟下狠心与往日同门分道扬镳,偕同极魔合罗宗大公主成轩韵出走,又在燎沉剑派势力范围的边缘,建立漓月峰的诸般秘辛。
进阶金丹境后,离开冰山的首要之事,是要去门派管理人事的地方,重新报备。
燎沉剑派主峰,岳华山。
傅千雪驾驭着双色剑虹降落山头,稳步前进,来往的低级弟子遇上傅千雪,纷纷提前两步打着招呼。
这一年来,有关左都的过往传奇,新进的燎沉剑派弟子也偶然听了一些风声,连带着有关傅千雪的消息,也在新弟子当中传开。
可对于最将修为境界的修士而言,其余全是账面,唯有真正的实力,才会得到旁人的注重和认可。
因而当傅千雪从他们身边经过,没有一个敢乱言风雨的,只有一声声恭谨的“傅师叔”,最能体现他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