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观悟龙藏内经,与圣元寺佛学注解的另样体会,再沉浸在凤雪剑意的世界中,傅千雪仿佛进入了剑韵的至深,剑道的通途。
光明无阻的信念,是为剑韵生动、自然、沧桑。
不知不觉中到了后半夜,车厢之外暴雨如注,水滴如豆,溅落无数水花。
傅千雪陡然从凤雪剑意的通行中惊醒,东升镖行驻地不远处的暴风雨中,有兵器相交的冷厉声,还有雨水中的杀气,如芒在背。
下了温暖的车厢,九枝雪的雪盾雪摧九枝,自动为傅千雪撑开二尺的护盾,挡住了外界的风雨凄凉。
几步之外,睡了不到三个时辰的老刀也醒了,神情肃重,完全不复白日里的和气。变得灵活迅捷起来,目光专注,如一头准备雨中捕猎的豹子。
老刀提着一对精良的短刀,吩咐了二柳子几句,要他守在镖货旁边,千万别离开。然后和傅千雪交流下眼神,趟着夜色冷雨凄风,摸向了法术兵器交锋的树林里。
进了树林,浓烈的杀气越有感触,好似雨水浇注在树干上,让人头皮发麻。
走了不到半柱香,脚下的雨水之中,就有鲜红的血迹,这些血色被雨水冲划开,让傅千雪觉得极为的刺眼。
傅千雪与老刀一路上贴着树干,绕着圈朝树林深处进发。走了约莫五十丈,地面上忽然多了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尸体上的血迹被暴雨冲划开,还依稀带有尸体的余温。
老刀上前一查看,无一活口,其中既有东升镖局的,也有蒙着面不明身份的外敌。
就在老刀蹲下,想从蒙面人的衣饰、兵器上辨明来敌的身份是,顿然从一根粗大笔挺的老树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叫。“老刀,是我。”
老刀一听这熟悉发颤的声音,连忙越过尸体,朝声音来源处疾走而去。傅千雪也跟了上前,转到正面,发现这人正是东升镖行,此去西京的总镖头曹云谷。
曹云谷满身是血,常用的双剑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见老刀来了,才嘴唇颤索着,费劲的蠕动道:“是花铜二十八寨的贼人,兄弟们都死了,就余下我一个人。我被贼首伤到了心肺,已然不行了,老刀你且近来,我将此趟镖货的秘密亲口诉你。”
曹云谷要将东升镖行的秘密,单独遗命交付给老刀,傅千雪不便离得过近,只得退后十来步,背靠在一根湿冷的树干上。
但在傅千雪略微站定时,猝然传来一声惨呼,接着又是一句难以置信的惊厉。“为……为什么,你不是……”
惨呼声不是生命垂危的曹云金所发,也不是外人,而是老刀。
傅千雪与老刀相谈了一下午,老刀方言甚浓的口音,很特别,一般人学不来。
傅千雪刚想转身去察看,却见曹云谷所躺靠的老树,突然炸裂开来,向傅千雪的方位,急速飙来几十道细若毫发的银针,泛着毒液的绿芒,封锁住了傅千雪所有躲避的方位。
但见原先即将死去虚弱无比的曹云谷,忽然间中气十足,根本没有半点伤重濒死的样子,大笑道:“都去死吧,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们耳目太灵敏了,管的闲事太多。”
曹云谷猝起发难,将老刀一下撂倒,也断定傅千雪必死无疑。一个起越间,便以飞跃到十余丈外的树杈上,正想越上树林顶,从速离开这雨夜茫茫的是非之地。
然则就在曹云谷一飞冲天之际,只觉背后一痛,一股锥心刺骨的痛楚直达他的心脏。不过五息的时间,曹云谷就脸色发黑,身体变绿,还伴有恶臭,如死去的鸟儿,一头直直栽倒在地。
曹云谷面朝下栽倒在雨水中,背后正中有一个雪团,分为了两瓣。雪团里包裹着四十六根毒银针,唯一落下的一根,已深入曹云谷的体内,致使曹云谷立刻毒发身亡。
傅千雪上前一看,不禁摇头叹息:这银针好烈的毒性,可惜是曹云谷自食其恶果了。
曹云谷所急发的四十七根毒银针,没想到遇到了傅千雪的九枝雪雪盾,雪摧九枝。便若雪落山巅,将曹云谷的所有毒银针,一根不落的全收拢在一个雪团内,再以凤来夜雪的剑势,还击到曹云谷的背上。
曹云谷既然死在自己的毒银针之下,傅千雪急忙回到老刀那里。
老刀此时真的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腹部被开了一道极长极深的刀口,血流不止。刀还在插在老刀身上,从前腹直透后腰,露出一小半的刀刃。
老刀自己的短刀。
傅千雪赶紧拿出一**上号的伤药,也不管多少了,一股脑全倒在老刀的伤口上。然后将外衣脱下扯成长条,绕着老刀的腹部伤口,连裹了好几圈。正将两颗千草谷丹药,喂服到老刀的口中,老刀却咽不下去,连着浓血全喷在傅千雪的身上。
傅千雪大急,正准备另想它法的时候,手腕却被老刀如铁紧箍住。“傅兄弟,不用……不用白忙活了,我……我不行了。帮……帮我……最后一次,速速送我到副总镖头云嶒那儿。多……多谢。”
傅千雪强忍着懊丧的痛烈。“可是……”
老刀无比坚定道:“快,我若不在,他们不会相信你这个外人的。”
临死前还为傅千雪这样一个外人着想,令傅千雪悲愤难当,左手猛击在潮湿冰冷的地面。“好,我答应你。”傅千雪右手一抄,将全身是血的老刀背起,轻功“八烟翠”一起,在泥水上飘行如风,速即赶往东升镖行的驻地。
东升镖行副总镖头云嶒的营帐中,灯光不定,东升镖行的几位骨干镖头,全部聚集在此地,个个脸色沉重。
老刀躺着云嶒副总镖头的床上,染得身下的虎皮大衣,全然变成了惊艳的血色。
不过这会,帐内的人都在沉思悲愤着,注视着老刀靠在云嶒的耳边,一边咳血,一边低声述说者什么深沉的事,让云嶒的脸色忽痛忽悲。
可是老刀还是死了,死在了云嶒副总镖头的怀中,面容依旧沉毅安定,丝毫没有被曹云谷欺骗的愤恨。
或是老刀的此生,对于东升镖行来说,可以无愧于心,肝胆照天。
云嶒副总镖头小心将老刀的身体放躺在床上,眼眶中的泪水,男儿的血泪却始终没流了下来。这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能知道他与老刀曾经的友情,有多么的悲痛深重。
心里可以在滴血,但依旧要做好该做的事。
就如这一趟去西京的镖,本来看上去,再过平常轻松不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