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陈乔山的努力是徒劳的。

他本来准备找家有点档次的餐厅，一家人安安心心吃顿晚饭，结果可好，开车在市区转了半个小时，愣是没一家馆子能令陶秀英满意的。

川菜馆子嫌太辣，羊肉馆子上火，好不容易遇到一家火锅店，陶秀英指着门口的招牌说看着就牙疼。

陈乔山没辙了，幌子上不过挂着个红油的锅底，看着喜庆，结果可好，在陶秀英这就成了罪过。

虽然有小五帮着解释，火锅除了麻辣锅底以外，还有骨头汤、鸡汤之类的清汤底，不过陶秀英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大家也只好作罢。

最终，陶秀英选中一家焖面店，门头不大，胜在干净，拢共也就十来平米的店面，刨去摊子，被陈家人占了一半。

虽然只是家苍蝇馆子，不过店老板用料讲究，而且是现点现闷，味道再是地道不过。

“这家店的焖面不错，以后倒是可以常来。”结完账，陈乔山给了个好评。

“是谁一开始说我带着你们父子几个溜腿来着？亏得说得出口，陈老二，别以为在外头挣了点钱，就不知道节俭，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陶秀英当然是记仇的，这才一顿饭的功夫，就怼了回去。

小辫子被揪了正着，陈乔山也只能认栽，他不禁在心里哀叹，想改变父母的习惯，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吃完饭，小五提议去看电影，陈夕却是要回家，即便是放假，她也没放松要求，准备回去继续复习。

对于即将高考的学生来说，余下这段时间最是煎熬，陈乔山经历过两回高考，知道其中的辛苦，他劝说道：“一起去吧，就是看场电影而已，你也别太紧张，复习很重要，但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听你二哥的，他比你有经验。”这半年来，陈夕清减了不少，女儿有多努力，陈卫国都看在眼里，当老子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好吧。”陈夕不再坚持。

看着二哥考中省状元，作为嫡亲的兄妹，虽然身为女子，陈夕心里多少也泛起点“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自是不肯让陈老二专美于前。

说到底，陈乔山才是她最大的压力来源。

陈夕属于成绩拔尖那拨人，不管是家人还是老师，都寄予厚望，她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平时也足够用心，不过高三年级的第一次摸底考，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别说省状元，在学校的名次都下滑不少，压力之下，导致她在与陈乔山的电话中直接崩溃。

好在情况出现得早，在陈乔山的耐心开解之下，陈夕已经放下心结，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到不了二哥的高度，她如今更多的是与自己较劲。

…………

到了电影院，《功夫》竟然还在上映。

去年圣诞节期间，陈乔山就陪严小沁刷过一遍，不过今天主要是陪家人，扫了几眼海报，都是些没名堂的片子，看来也只能二刷了。

趁着电影未开场，陈乔山很是恶趣味地跑去买波板糖，功夫的上映，也让这种棒棒糖大火。

他给每人都买了，陈卫国那份给了小五，陶秀英对糖果无爱，结果便宜了陈夕，陈婉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二哥，结果陈老二不为所动，她也只得恨恨地龇了龇牙。

在当下，《功夫》的笑料无疑是很足的，可能是上映末期的缘故，放映厅观众不多，可依旧很是欢乐，整场下来笑声不绝。

带陈夕过来显然是个明智的决定，姐仨笑得咯咯的，即便是这样，还不忘吃着零食，等到哑女出场的时候，她们手里的棒棒糖已经被啃得不成形状。

“二哥，你看过这个电影吧？”电影结束，陈夕问了一句。

“是啊，看过好几遍了，很多台词差不多都会背了。”陈乔山说了一句真话，上辈子和这辈子，他都是周星星的影迷，从大话西游到功夫，他都不知道刷过多少遍了。

想起以前的种种，陈乔山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上辈子仿佛就是做了一个真实的梦，如此而已。

“我也记得台词。”小五也不甘人后，学着电影中周星星的模样，拿腔拿调地说道：“从此之后我就明白，好人没好报，我要做个坏人。”

陶秀英帮小五拢了拢刘海，埋怨道：“看把你出息的，不过是看场电影，中间又是哭又是笑的，跟个小疯丫头似的。”

“我才没有哭。”小五也是要脸面的，连忙矢口否认。

“怎么没有，你从小就是个哭包，我可以帮妈作证。”虽然是亲姐妹，陈婉毒舌起来也是丝毫情面不留。

“四姐，那份留学资料还是我帮你从二哥那偷回来的，你不报答我就算了，还恩将仇报。”一见情况不对，小五转头就把陈婉给卖了。

一听这话，陈婉脸都绿了。

从00年开始，一本叫做《哈佛女孩刘亦婷》的书火遍全国。

这差不多就是一部教育界的鸡汤文，书里讲述了一位单亲虎妈是如何培养自家女儿，最终被哈佛全奖录取的过程。

这本书一度被冠以留学圣经，陈家恰好就有一本，也正是在这本书的影响下，陈婉产生了出国留学的想法。

在如今这个年代，鸡汤文还是很有市场的，陈婉坚信汗水加努力能成就一切，殊不知，一个人的命运，更多的是由他的资质、家庭、机遇等因素共同决定的，个人的努力是必要条件，却不是决定性因素。

对于一个小县城的普通高中生来说，没有家人的全力支持，出国留学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陈婉的心思未免有些幼稚，哪怕陈乔山支持她的想法，到了如今这个阶段，去准备留学的相关事宜，也稍显仓促了些。

有梦想是好事，不过能够梦想照进现实的只是少数。

兄妹几人中，陈婉资质最佳，只要足够努力，她在学业上的成就肯定在陈乔山之上，现在就出国未必是什么好事，是以他才扣下了张伊一帮忙准备的留学材料，不过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还是让小五给拿了回来。

即便如此，陈乔山也不会改变心意，在他看来，家就不是一个讲民主的地方。

说不得，他得抽时间跟陈婉好好聊一聊，想起这些，陈乔山也有些头疼，好像陈家的三个女子，就没一个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