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陈乔山离开之前，早已等得心焦的朱一鸣再次找了过来。

得到青山资本入资的承诺，朱一鸣安心过了个年，但好心情没能维持太久，年前合作细节都没怎么谈，年后也一直没收到回音，他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

眼见元宵节都要到了，他这才按捺不住再次主动登门。

……

芯技佳易的办公室就在清华科技园，两家算是邻居，朱一鸣的情况很好核实。

北大也有微电子专业，庹小雪就是这个专业的，得了陈乔山的授意，她拿着朱一鸣的资料去咨询过相关的教授，得到的反馈还算不错，朱一鸣手里掌握的几项专利，虽然技术门槛不高，但很适合商业应用，这一点倒是佐证了先前谢军和谭智的说法。

简单的尽职调查之后，陈乔山心中有了底，待到朱一鸣找上门，他便很是爽快，“朱先生，合同我看过，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不过有一点，或许还要再商量一下。”

对于这个结果，朱一鸣并不意外，对方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这一点他很清楚，如果什么问题没有，他倒是要起疑。

说到底，融资就是股权买卖，本质上跟菜市场中的小摊贩并无不同，买颗小葱还得砍砍价，何况是动辄百十来万的融资。

“陈总，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都可以商量的。”朱一鸣也不是头回创业，当年在硅谷，他就是窝在车库里做成了第一个项目，而且车库还是从投资人那花钱租来的。

他已经习惯了在投资人的眼皮子底下干活，也习惯了资方的斤斤计较，跟那些挑剔的老外比起来，陈乔山不过提个要求，实在算不得什么。

陈乔山拿起笔，在早前收到的那份合同上划拉几笔，然后递给朱一鸣道：“你先看看，如果没意见，今天我们就可以签合同。”

他不过改动了两个数字，多付了二十五万美金，交易的股份也提高了5个百分点，如此一来，青山资本相当于拿一百万美金买下了芯技佳易20%的股权。

面对这个条件，朱一鸣心里委实有些为难，真要是答应下来，包括清华科技园持股在内，首轮融资他一共需要付出25%的股份。

他是有过创业经验的，资金虽然重要，但融资也需要控制股权比例，不然几轮做下来，创业者便很可能失去控股权，这显然不是朱一鸣希望看到的。

“陈总，按照前期规划，公司能筹到一百万美金就足够了，起步阶段我们主要以技术授权为主，占用不了太多的资金，科技园那边已经认缴二十五万美金，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朱一鸣话说的委婉，但拒绝的意思却相当明显，陈乔山当然听得明白，但他也知道，芯技佳易要是不缺钱，不可能大年下的千里迢迢跑到邓州，问题肯定不是融资额的问题。

谁都不愿轻易放弃股权，同为创业者，陈乔山多少也能猜到朱一鸣的顾虑，不过他并没有改变条件的打算。

看了坐在对面的朱一鸣一眼，陈乔山问道：“朱先生，容我多问一句，科技园真在芯技佳易投了二十五万美金？”

朱一鸣心头一怔，不过仍是点了点头，“是的，双方已经签过融资协议。”

“可我怎么听说，科技园的融资款并没有打到公司的账上，而是以解决公司落户和场地开支这些来抵扣的，有这回事吧？”陈乔山突然又问了一句。

朱一鸣一时语塞，他如何都没料到，这些情况竟然会被对方所知悉。

对于科技园的这些明规则，有谭智这样的老油条在，自然瞒不住陈乔山，他不过试探一句，便从朱一鸣的脸上看出了端倪，毫无疑问，芯技佳易到今天为止都还只是个空壳公司，账上没钱，也难怪朱一鸣这么着急找上门。

陈乔山心里有了底，当下他便说道：“朱先生，芯片对我而言，是个陌生的产业，如果不是谭总介绍，青山资本是不会轻易涉足的。”

朱一鸣心里顿觉不妙，底牌都被对方摸透了，再想讨价还价，难度恐怕不会小。

顿了顿，陈乔山又接着说道：“青山资本的投资原则很简单，投资就是投人，我不清楚芯片行业的前景，但我看好你，这一百万美金如果你能接受，就算谈成了，如果朱先生还是有顾虑，就当我没说，咱们以后再找机会合作。”

陈乔山话说得漂亮，但朱一鸣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对方看似好说话，态度却异常坚决，要么签合同拿钱，要么一拍两散。

芯技佳易还有选择的余地？答案当然是没有的。

朱一鸣很清楚，因为投资人普遍不看好芯片项目，他找融资的过程很艰难，如果放弃了青山资本，他不知道还能去哪找启动资金。

根本不用多做权衡，朱一鸣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略一犹豫，他只得说道：“好吧，陈总，我同意你的方案，我们什么时候能签约？”

“今天就能签，资金一周内到账。”只是修改合同条款，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既然有了投资的意向，陈乔山也没心思拖延。

事已至此，朱一鸣总算是放心了，资金有了，芯技佳易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开端。

…………

谈判耽误了半天，在元宵节前一天，陈乔山带着庹小雪赶往机场，准备搭乘下午的航班飞往香港。

这次行程安排的很仓促，庹小雪也是直到昨天才知道要去香港出差，她虽然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倒是兴奋，这还是她第一次去香港。

直到换完登机牌，庹小雪才感叹道：“有钱真是好。”

陈乔山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个意思，你平时不是挺愤青的吗，今天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感慨？”

庹小雪朝值机柜台示意一下，压低声音说道：“瞧瞧，一个美女负责打印登机牌，三个美女给行李挂标签，你全程什么都不用做，就这待遇，挤经济舱能享受得到吗？”

陈乔山说道：“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该把你打发到经济舱，然后还能省下好几千块？”

“还是算了，你一外资公司老板，哪能在乎这点小钱。”庹小雪可不会找不自在，要是她自己掏钱，她宁愿坐绿皮车一路南下然后过关，可公司报销，那又是两说。

“对了，这次去香港为什么带上我？”庹小雪早就想问了，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助理这个职位到现在还是兼职，庹小雪一边工作，一边还要兼顾学业，确实不轻松，好在陈乔山新找了位秘书，总算是不用她继续负责像是打印文件、定机票这样的琐碎事。

见她满脸狐疑的样子，陈乔山反问道：“你觉得呢？”

“你脑子里想什么，我怎么知道。”庹小雪回了一句，心里却不可避免地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你在担心什么？”陈乔山眼神玩味地上下打量了庹小雪两眼，又似笑非笑地问道：“还是说，你是担心有人打你的主意？”

陈乔山的眼神太邪性，庹小雪也被弄得很是不自在，她啐道：“就知道胡说八道，你就不担心回头我跟小沁打小报告？”

“行了啊，要什么没什么，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庹小雪不是无知少女，自然知道“什么”指代的是什么。

这话的杀伤力有些大，弄得她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一张脸很是纠结。

陈乔山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吐槽完，他便收起了继续开玩笑的心思，有些事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也省的闹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