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老爷子的事，陈家上下这两天都忙糟糟的。

城里的房子还在装修，小五暂时住校，她本该下午就去学校的，结果直到晚饭前，众人才想起这回事。

“你个死妮子，上学还要别人提醒？”

陶秀英气得不行，儿子不用说，老三老四更是不用操心，小五别的还好，就是学习不大灵光，她如今一门心思盯着小闺女，要求也不高，起码不能让她落后太多。

小五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下晌还记着的，陪天阳玩了一会儿，结果就忘了。”

陶秀英瞥了闺女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呀，心思就没用对地方，放假比谁都精神，一到上学就蔫了……”

小五性子向来是要强得很，但面对陶秀英，也只得老老实实地。

能管住小五总是好的，陈乔山乐得看笑话，等陶秀英训得差不多了，他才说道：“妈，我明天早点送小五去学校，不会耽误她上课的。”

陶秀英点了点头，丈夫在医院守着老爷子，也只能让儿子跑一趟。

小五挨了半天训，这时终于解脱了，她愁眉苦脸地说道：“昨天去城里看爷爷，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那还等着干什么，要我帮你不成？”陶秀英很是无奈，养了四个孩子，就小闺女最是让她头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懂事，操心完小五的事，她又问道：“老二，你什么时候走？”

“明早就走，送完小五，再顺路去看看老爷子。”老爷子的病情好转，陈乔山又开始惦记香港的事。

听说儿子这就准备走，急匆匆来去，陶秀英也有点心疼，“这么着急？要不在家歇一天，后天再走？”

“妈，真不行，机票都定了，香港那边等着呢。”自从回来，陈乔山就悬着心，如今老爷子病情稳定了，他也没心思继续在家呆着。

陶秀英无奈，儿大不由娘，更何况儿子又是个有出息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别的我不多说，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听着陈妈絮叨，陈乔山心里没来由安稳许多，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晚，他就收到了艾略特的电话。

“你说什么，账面有收益？”陈乔山心下一惊，他清楚市场的走势，如今虽有波动，但能靠做空赚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频繁做短线，并且准确地抓住了趋势，这显然不可能，或者塞西尔和陆兆林私自改变了仓位。

想到这，陈乔山脸色大变。

没有权限的交易员只能算是工具，比如最低等的执行交易员，国内大部分都是这种，他们不需要太多专业知识，也不需要懂得技术分析，只要按指令下单即可。

陈乔山仔细考虑过，他本人没有任何的操盘经验，为了避免被三振出局，也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交易权限肯定是要给的，与此同时，他的要求也讲得很明白，适时开空头头寸，如见看来，肯定是出了问题。

艾略特在电话那头说道：“陈，交易记录和当日权益都已经发给你了，你没有收到？”

昨天一天，陈乔山都在为老爷子悬着心，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哪有心思翻看邮件。

这时也管不了许多，陈乔山直接问道：“艾略特，塞西尔是不是建了多单？”

“是。”艾略特回答得很干脆。

如今衡量交易员的能力很是简单粗暴，就看赚钱的能力。

作为期货交易员，并不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而是以最小的风险获取最大的利润，逆市重仓和不止损绝对是行业禁忌，如果继续执行陈乔山的指令，显然是两者都触犯了。

艾略特不觉得塞西尔的决定有错，“陈，如果执行你的指令，损失已经超过七百万美金，如果明天继续上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强平，要么追加保证金。”

顿了顿，艾略特又解释道：“你要理解塞西尔的决定，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并为你挽回了大笔的损失。”

陈乔山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但又无法明说。

现在确实是赚了，但最多再等一天，是赚是赔可就真不一定，好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记得很清楚，明天走势将到达高点，只要在这之前平掉手里的多头头寸，局面还是可以挽回的。

陈乔山这时也淡定不下来，他冷声说道：“艾略特，你听好，现在就去找塞西尔和陆兆林，告诉他们，马上平掉手里的多头头寸，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计成本地建空仓。”

“陈，你没有开玩笑？”艾略特知道陈乔山胆子大，但敢在这时候下重注做空原油，无疑是极其冒险的，尤其还是涉及到超过一千万美金的资金量。

“艾略特！”陈乔山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亲自去酒店盯着，直到我到达香港。”

陈乔山这时也不管将来会惹上什么麻烦，他直接说道：“我赌行情不会突破56美金，你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们。”

“还有，花钱请他们来，就得听我的，如果不执行指令，让他们马上滚蛋，你亲自操盘，找个实习生替代也行。”

艾略特感觉有些荒谬，如今明明是挣钱的，陈乔山语气里却透着森然，而且他怎么也没想到，陈乔山的赌性会如此之重。

上次期权合约亏损进场，这次又是逆市重仓，风险更是要高得多，尤其还是不计成本的赌注。

如今的行情距离56美金只有不到50美分的差距，如果以此为基准计算杠杆，无疑是极其疯狂的，随便一个波动就是血本无归。

艾略特实在想不明白，陈乔山到底哪来的底气，“陈，你要不要再考虑下？”

“不用，照我说的办。”虽然可能会引起艾略特的疑心，但既然决定了，陈乔山便没有任何的犹豫。

资本市场只论成败，人们向来只关心你捞了多少，没人在意你的决策过程，即便将来有人问起，他大可以推倒眼光或者是直觉上面，没人挑得出毛病。

交待完一切，陈乔山渐渐平静下来，但艾略特却是心思起伏，在他的眼里，陈乔山已经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