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哪怕再猛烈，也终有过去的那一刻。

中午时分，台风中心向珠江口以西移动，烈度也逐渐降低，港交所因此只延迟了半天，下午照常开市。

风雨过去，香港重见天日。

“陈乔山，小宛她伤口疼得厉害，我用不用帮她按镇痛泵？”

陈乔山昨晚忙到凌晨时分，于小宛手术结束，他又和詹姆斯处理善后，折腾到天亮，他原本想上午睡个囫囵觉，偏又被精力旺盛的陈果给纠缠上了。

“她要是掉眼泪你就帮她按一下，没有就算了。”陈乔山敷衍了一句。

今天早上医生特意交待过，镇痛泵虽然能缓解术后疼痛，但是副作用还是有的，尤其是腹部手术患者。

陈乔山知道，那玩意一直按也没效果，定时定量控制得很好，毕竟是药，用多了也是有危险的，更多的是心里安慰剂的作用。

“啊？”陈果有些傻眼，“为什么小宛必须哭了才用镇痛泵？”

“不哭就说明还能忍，多忍忍就不疼了。”陈乔山太了解这些十二三的小女孩了，这觉肯定是没法继续睡，他索性爬了起来，没理会陈果狐疑的眼神，直接进到隔壁的病房。

于小宛很幸运，阑尾炎是严重了些，好在并没有引发腹膜炎。

手术过后，她还是有点虚弱，但是精神头显然比昨天好了许多。

麻醉剂药劲已经过去了，伤口应该很疼，一见陈乔山进来，她就巴巴地盯着他，不时又瞅着镇痛泵，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陈乔山最是见不得这个，只得上前按下了止痛泵。

陈果先是一怔，忙又问道：“喂，你不是说小宛哭了才能按吗？”

“是吗，我还说这话？我怎么不记得？”

陈乔山耍无赖的行径把陈果气得够呛，她咬着牙恨恨地瞪着陈乔山，很有追究一番的意思。

陈乔山没理会她，看着于小宛问道：“于小姐，感觉怎么样？”

可能止痛泵起了效果，于小宛神情放松了许多，她好奇地盯着陈乔山问道：“你是谁？”

忙活半晚上，感情人家根本不记得自己，陈乔山颇感无趣，好歹也是救人一命，他也没了计较的心思。

陈果还是很有良心的，忙上前提醒道：“小宛，这就是陈乔山，昨晚就是他送你到医院的，你不知道，来医院的路上可危险了，有栋楼都被刮倒了……”

陈乔山是发现了，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就没一个靠谱的，明明是毗邻马场的一块户外广告牌倒了，到了陈果嘴里，就跟世界末日一般。

他心里也有点遗憾，时间不凑巧，香港的赛马和欧足联的职业联赛一样，都是跨年进行，从9月初开始，一直持续到来年的7月中旬，陈乔山刚巧错过了。

“陈果，你陪着于小姐，我待会儿先走了。”

陈乔山跟詹姆斯约好，中午一起吃饭，顺便帮他介绍瑞银的朋友。

“什么，你要走？”陈果不愿意了，毕竟就两个小姑娘，身边也没个熟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就指着陈乔山了，“你不是说要照看小宛，在于叔叔来之前不会离开吗？”

陈乔山看了看表，“史晓冬一会就过来了，你们不是也认识吗，有他在你们放心，实在不行再给我打电话。”

于小宛没说什么，陈果心里却很是不情愿，忍不住小声嘟囔着：“大骗子。”

陈乔山只当没听见，他笑了笑，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

中午选在中环德辅道附近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听詹姆斯介绍，这里有港岛最有名的意大利主厨。

陈乔山虽然是个吃货，但是吃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情品尝美食，跟谁一起就餐，吃什么，这些都是问题。

就像今天，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是半点也松懈不得。

“陈，这位是艾略特，当年在伦敦商学院读MBA的时候，我们是最好的基友。”在詹姆斯的介绍下，陈乔山见到了今天的目标，一个大鼻子红脸的欧洲白人。

“艾略特是UBS的明星理财顾问，管理着近5000万美金的投资资产，最擅长做结构化理财产品……”

詹姆斯对于艾略特的介绍很是详细，对陈乔山却很简单，“艾略特，这位就是陈，一位年轻而富有的东方绅士。”

陈乔山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和绅士可不沾边，不过他还是很礼貌地跟对方握了握手。

UBS是由瑞士银行和瑞士联合银行合并而来，是全球最大的财富管理机构，雇员近万，其中半数为理财顾问。

截止到去年，UBS管理着超过一万亿美金的投资资产，表外资产更是达到两万亿之巨。

在瑞士，只有两样东西别国难以匹敌，一个是钟表，另一个就是银行。

美国有银行倒闭，欧洲有银行倒闭，亚洲也有银行倒闭，中国不提，曾经的海南发展银行，还有当年的基金会也是闹得一地鸡毛，全球只有瑞士和列支士敦的私人银行从来没有倒闭过。

因为严格的隐私保护机制和天然的避险属性，瑞士银行能够稳定地清算各方财产，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全球最大的财富聚集地。

与单纯赚取渠道费用的财富管理机构不同，UBS主要通过资产配置服务获取利润，也籍此成为全球私人财富管理三巨头之一。

“你好，陈先生。”艾略特并没有急于展开话题。

手握近三百万美元，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能挤进高净值客户的行列。

这么年轻，尤其还是一会华裔，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难免会心存好奇，艾略特也不例外。

“你好。”陈乔山没心思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我想了解一下结构化产品的相关情况。”

虽然陈乔山上辈子未曾搞过金融，可他不用想也知道，08年金融危机，亏得最惨的恐怕就是那些做结构化产品的。

结构化产品是一种金融衍生品，一般分为投资标的的结构化和资金的结构化，固定收益让很多人下意识地觉得回报高，风险可控，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觉。

高回报和低风险从来都不可能并存，这也是私人财富管理盛行的原因。

艾略特并没有刻意遮掩，对投资风险做了详尽的提醒。

陈乔山稍微放心了些，虽然不能证明业务能力，但是起码的专业素养还是具备的。

“陈，艾略特是一位合格的理财顾问，这一点完全不用怀疑。”詹姆斯显然看穿了陈乔山的心思，开玩笑似的插了一句。

艾略特倒是没在意，“詹姆斯，我和陈还处在相互熟悉阶段，事情是急不来的。”

在座的都是金融圈的人，哪怕是陈乔山，也是抱着高盛的开户申请做过深入研究的，哪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高盛的开户过程很繁琐，折腾一两个月也正常，UBS肯定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陈乔山心里很清楚，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最多在香港再待个三五天就得回燕京，而在这之前，他必须敲定相关事宜。

“艾略特，我想知道，如果我成为UBS的客户，你们能提供什么服务？”

艾略特笑道：“我们是全球首屈一指的财富管理机构，除了一线投资资源以外，还包括周全的客户服务。”

“比如税务问题、法律问题、全球医疗问题、移民和教育问题，我们都有全套的解决方案。”

……

实话实说，相比而言，UBS比高盛更适合陈乔山。

当然，私人银行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的，毕竟投资者还是为了各取所需。

詹姆斯说道：“陈，据我所知，你的工作签只有三个月，你完全可以通过资本投资者入境计划拿到永久居留权，这样你以后会方便很多。”

现如今，想拿到香港的PR，投资是最简单的事情。

陈乔山早就一清二楚，最开始是650万港币，10年港府又加码到1000万港币，到了15年，人越来越多，无奈之下，香港只得暂停了投资者入境计划。

随着国内经济的好转，对很多人来说，1000万港币的确算不得什么。

也难怪后来香港特首感叹，90%的香港投资移民是内地人，而且其中的90%只要身份，根本就不去香港。

陈乔山对香港的永居权没什么兴趣，对于去国外做二等公民更是敬谢不敏。

如果十三亿人的市场都不够折腾，他实在想不出，还能去哪找到一个像中国这样的新兴经济体。

不过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里人着想。

陈家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最简单的就是小五的教育问题，还有家人的医疗问题。

某些方面，香港还是有些优势的，为了提前用上三支HPV疫苗，连续飞半个中国往香港跑的大姑娘小媳妇肯定不老少，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更关键的，还是教育问题。

陈乔山压根不指望小五能逆袭，当然了，平时怼两句还是难免的。

以他对这丫头的了解，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不约束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他更希望小五能平安喜乐地长大。

老三老四估计用不着操心，小五肯定是个问题。

陈乔山琢磨着，或许给小五弄一个香港的PR，回头高考的时候出口转内销，给弄进211、985，应该不成问题，毕竟国内各高校对香港考生的免试计划，最低录取标准是相当的低。

陈乔山也就是未雨绸缪，算是给小五多了一个选择。

人生的路很长，至于将来会怎么样，陈乔山也不清楚，哪怕小五未来想出国留学，他也是不会阻拦的，毕竟有钱去哪都不是问题。

人总有长大的时候，路都是自己选的，作为兄长，陈乔山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