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乔山问起工作的问题，王四峰心里顿时涌起几分愁绪，他看不清自己未来的方向，一时间有些迷茫。

王四峰已经毕业一年多了，可一直都没有离开北大。

他目前在跟着导师做一个信息安全的项目，这几年私下接活攒下的钱都全部投了进去，可惜项目进展缓慢，眼看着钱都要花完了，下阶段的资金还不知道从哪里去找，整个项目组一时间人心浮动。

王四峰是个幸运的人，95年考上西安交大计算机系，99年考上北大计算机系硕士研究生，这个齐鲁汉子幸运地遇上了互联网蓬勃发展的年代。

在燕京，互联网的圈子很小，尤其是在中关村这个地方，北大跟清华的学生成了互联网的生力军，这两所毗邻的高校汇集了国内最顶尖的人才，也为中国互联网的崛起提供了第一批顶级程序员。

地处中关村，两所高校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是最幸运的一群人，也是最早接触互联网的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成了国内最顶级的程序员，占领了一大批国内互联网公司CTO的职位。

99年，初来燕京，王四峰还是个一穷二白的毛头小伙子，结果不到半年时间，他就挣了好几万，当然，这些都算不得什么，那会周枫那帮人还在念大三，就已经开始拿着8000元的月薪帮陈一舟干活了。

就是那段时间里，王四峰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譬如庄莉，清华96级计算机系的学霸，每年跟她的男友争年级第一的奖学金，还有王小川、胡宁、周杰、许朝军……还有北大的雷鸣、陈进凯、王少阳、许汉杰……

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他们站在时代的最前沿，在那几年，他们这群天之骄子是国内技术最顶尖的一批人，经常有中关村的掮客举着大把的钞票敲开他们宿舍的门。

王四峰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帮人写程序，拿到五千块钱报酬的时候，当时欣喜若狂的激动心情。

99年的五千块钱绝对是笔巨款，在鲁省老家，父母辛苦忙活一年，也挣不来这些钱。

可当他拿着钱请几个相熟的朋友去北大西门撸串的时候，却被那帮子人嘲笑了，原来他让分包商给坑了不少钱，那年月技术很昂贵，不过他当时一点都不在乎，从那时起，他就逐渐融入到这个互联网的圈子。

圈子不大，囊括了北大清华的计算机院的大部分老师跟学生，当然，老师们一般不接小活，他们大多数在外面都开有公司，有时候忙不过来也拉着他们去帮忙，酬劳当然也不会少给。

王四峰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刘畅，刘畅不是圈内人，她是清华经管系96级的，跟庄莉是发小，所以也顺理成章地混进了这个圈子。

两人刚认识那会，正是王四峰最意气风发的是时候，论技术，圈里就没几个比他强的，或许正是这些吸引了刘畅吧。

想到这，王四峰心里涌起一阵苦涩，可惜时代变化太快，几年前还经常一起在西门撸串的朋友，到如今纷纷各奔东西，只剩他一个人还在这坚持着。

王四峰忍不住叹了口气，99年底，周枫的邀请，2000年，刘建国老师的邀请，01年，雷鸣再次邀请，还有现如今陈进凯的邀请，他无一例外都拒绝了，现在想来或许是做错了。

他心里是五味杂陈，周枫的主攻方向是分布式系统，刘建国和雷鸣师徒俩主攻的是网络搜索，陈进凯是研究互联网理论的，而自己的兴趣是信息安全。

王四峰心里有着一份坚持，却从来都没跟人说过，他的最终目标是去微软中国或IBM中国研究院，看着坐在身边的刘畅，他心里也不禁有些歉疚。

刘畅为他牺牲了太多，堂堂清华经管系的高材生，选择在北大附近的银行网点谋了份差事，说出去或许都没人相信，她的梦想或许是跟庄莉一样，跟着男朋友一起到美国游学吧。

王四峰在心里琢磨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这次的项目失败了，就答应王小川的邀请，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刘畅考虑下了。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刘畅看出了王四峰的异样，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王四峰说道：“我在考虑是不是答应王小川的邀请，或许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

包间里一共就四个人，他的话刚一出口，刘畅跟陈乔山都大吃一惊。

陈乔山感觉很惊讶，王四峰毫无疑问是个人才，还是国内最顶尖的互联网人才，他本来存着心思想把王四峰忽悠过来的，现在看来难度不小。

对王小川，陈乔山也不陌生，未来搜狐的副总裁，搜狗的CEO，也是清华96级的，一个学霸式的人物，一般人读书都是一路考下来，王小川读书是一路保送下来，研究生毕业转身就成了门户网站的高管，妥妥的人生赢家。

陈乔山心里有点疑惑，他明明记得王四峰最后去了网易，怎么他这会又决定去搜狐了？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他这样的人肯定早就被人盯着了。

王四峰无疑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这样的人经过现实的考验，不论是在网易还是后来自主创业，他都取得了成功，不然也不会成为北大出身的程序员追逐的目标。

虽然王四峰现在混得不怎么样，不过他不缺挣钱的机会，互联网界流传着一句话，让最聪明的人挣最多的钱，这也是互联网的魅力所在。

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下去，王四峰没有成为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名人，不过有时候钱不是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他就是那种比较理想主义的人。

陈乔山在心里琢磨着，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他现在虽然两手空空，可谁规定两手空空的人就不能招揽人才了，或许该好好研究下怎么把王四峰忽悠到自己这边来了。

……

刘畅应该是目前最了解王四峰的人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才华，也知道他内心的追求，一路走来坚持了这么久，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女人是个奇怪的动物，刘畅这时候的心思很是复杂难明。

她愿意看到王四峰面对现实，那或许不是他想过的日子，不过有份高薪的工作，有个稳定的生活，起码比他现在这样子要强很多。

可刘畅内心深处又希望王四峰能坚持下去，她喜欢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她不忍心看着这个充满理想的男人被现实压弯了腰，虽然在潜意识里，她早就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刘畅心里很纠结，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才憋出句不相干的话，“这一桌子菜都是你点的，不吃干净你自己结账啊！”

王四峰顿时没了别的心思，虽然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不过他不敢反驳，毕竟待会还得指望刘畅买单，不然就只能吃霸王餐了。